南京黃埔路。
    中央陸軍軍官學校。
    校長蝸居，憩廬之中。
    “六輛未知重型坦克，六門未知重型加農炮，準備組建一支裝甲部隊與一支機械重炮團。”
    憩廬一樓客廳，歐式沙發上，蔣校長手拿一份調查報告，坐在沙發正中輕聲念叨，戴笠尷尬站在茶幾旁邊，一副謹小慎微的拘謹樣子。
    “這六輛坦克是怎麽來的？”蔣校長抬起頭來，凝望戴笠，等待這位特務處長給予解釋。
    李言能弄來坦克，他並不意外，和宋哲沅獲得的武器彈藥相比，六輛坦克與六門加農炮不足為奇，宋哲沅獲得的可是一個師的武器裝備。
    “委座！”
    戴笠張開嘴巴，腦筋急轉，低聲回複：“卑職認為李言身後那個組織勢力可能擁有一家軍工廠。”
    “這六輛坦克與那六門加農炮屬於未知型號，各國現役列裝武器中，沒有這兩種重型裝備。”
    “你確定？”
    蔣校長雙眉微皺，臉色終於有了變化。
    “卑職確定。”
    戴笠十分肯定的點頭：“我仔細對比過各國的坦克火炮服役數據，無論是那輛坦克又或那門加農炮，兩者都不是各國的現役武器，所以卑職才會認為李言身後那個組織勢力絕對擁有屬於自己的軍工廠。”
    “韓複渠呢？”
    蔣校長十分費解，詢問戴笠：“韓複渠為何視而不見，任由李言在曹縣招兵買馬，他不怕李言羽翼豐滿之後，對他來個喧賓奪主，進而鳩占鵲巢。”
    “韓複渠和李言已經達成口頭協議，李言會向韓複渠提供兩個師的武器裝備，因此……”
    “什麽？”蔣校長赫然一驚，張口追問：“你確定是兩個師的武器裝備，而非兩個團的武器裝備？”
    “卑職目前無法確定，雙方屬於口頭協議。”戴笠一五一十的回複蔣校長，半分不敢瞞報。
    “達成口頭協議韓複渠就能安心睡大覺？”
    “還有一事。”
    戴笠急忙作出解釋：“李言主動要求韓複渠派遣軍官進入他的部隊，副旅長和參謀長都是魯係人馬，此外還有數十名各級軍官與一批數量不小的炮兵。”
    “韓複渠這是在養虎為患。”蔣校長麵露嘲諷，不屑說道：“他以為他是劉備？麾下軍官全是關羽張飛諸葛亮，都能對他忠心耿耿，言聽計從。”
    “委座高見！”
    “這個李興國野心不小，豈能久居人下。”
    “韓複渠頂多算頭狼，他竟敢放虎自流。”
    戴笠點頭附和蔣校長這番話，心裏則仔細思考找個別的話題轉移委員長的注意力，讓委員長不再追問李言的武器來路，否則他會一問三不知。
    “30噸以上的坦克、100毫米左右的坦克炮、三挺車載機槍…”戴笠垂目看著茶幾上的水果，微微思考片刻，立馬想出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好主意。
    兩月前。
    陸軍中將徐庭瑤奉委員長命令。
    負責籌建國民革命軍第一裝甲兵團。
    第一裝甲兵團是由交輜軍校的戰車營和交通兵第二團的裝甲汽車隊整合而來，第一裝甲兵團列裝的坦克全是英國的維克斯坦克與德國的1號坦克。
    維克斯坦克和1號坦克都屬於輕型坦克，這倆玩意不止裝甲薄弱，並且火炮口徑還小的可憐。
    裝甲兵團的首任兵團長是委員長的心腹愛將，黃埔一期學生杜津明，聽說杜津明最近像塊狗皮膏藥一樣黏著委員長，請求委員長撥款買坦克。
    李言能賣武器彈藥給宋哲沅。
    賣點坦克給委員長又有何不可呢？
    興許委員長一高興，立即給你升個中將師長，而非什麽地方獨立旅，連個正規番號都沒有。
    “咳咳！”
    思索到這，戴笠輕微咳嗽兩下，緩聲說道：“卑職聽聞杜團長最近經常來叨嘮委座，想為新成立的第一裝甲兵團購買一些先進坦克。”
    “哼~”
    蔣校長鼻腔一震，麵部雖表情十分生氣，但說話語調卻流露一抹驕傲：“這個杜光亭，簡直太不像話，身為裝甲兵團首任少將兵團長，整天正事不幹，淨圍著我轉，難道我就沒有別的工作？”
    “不是我蔣某人不願意為裝備兵團添置坦克，英法美德四國大使正在跟國內溝通，莫非還要我天天催問幾國大使，問問他們到有沒有溝通好？”
    “委座所言極是，杜團長過於心急。”戴笠一邊附和一邊說道：“卑職認為歐美列強恐怕不會向我們出售先進坦克，他們甚至會出售一些早已被淘汰的過時坦克。委座！不如我們…”
    “你的意思是指向李言購買？”蔣校長心如明鏡，麵無表情盯著戴笠，一雙眼睛宛如兩盞黑夜神燈，仿佛能洞徹人心。
    突然被委員長盯著看。
    哪怕明知委員長已經窺破他的小心思。
    戴笠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說：“委座！李言身後那個組織勢力明顯擁有一家產能龐大的軍工廠，李言弄來的坦克應該是由這家軍工廠所生產。”
    “軍工廠、自研自產的坦克…”蔣校長一陣頭疼，深感心力交瘁，戴笠這番話他不是特別認同，他一直懷疑李言身後存在國家勢力，極有可能是蘇熊。
    蘇熊那種體製，針插不進，水潑不穩，特務處查不到有用信息情有可原，蘇熊目前麵臨的潛在威脅隻有兩個，一是日寇，二是德意誌。
    或許國府先前的安內政策令蘇熊大失所望，蘇熊準備在北方另扶一股勢力，限製日寇擴張。
    戴笠望看蔣校長突然神色疲憊，明顯用腦過度，極需休息，他抓緊時間，低聲提出建議：“委座！要不由特務處出麵，卑職命濟南站去接觸一下李言，事成固然很好，事不成同樣也無損失。”
    “你看著安排，如果李言可以為國軍提供坦克，隻要價格不是特別離譜，後續就由杜津明去談。”蔣校長站起身來說道，向戴笠下達逐客令。
    “卑職明白！您早點休息。”
    戴笠低頭立正領命，向蔣校長告退請別。
    “裝甲營、裝甲連、重炮團…”蔣校長坐回原位，眉心皺成一個川字，嘴裏嘀咕不停。
    似是想到了什麽。
    蔣校長再度拿起戴笠帶來的這份調查報告，越看越覺得這份調查報告經不起半點推敲。
    三個機械步兵團？
    一個機械重炮團？
    一個裝甲營、一個防空營？
    還有四個不配裝甲連的保安團！
    照此來算，李言麾下這個獨立步兵旅與那四個保安團將達到三萬規模。
    人手方麵姑且不說，光是調查報告中列出的這些武器裝備至少也需要數千萬大洋起步。
    即便李言背靠所謂的華裔財團，可以拿出數千萬大洋，但後續的費用呢？一年下來李言不花個上千萬大洋，他拿什麽來維持這支部隊。
    “可惜了！”
    “不是黃埔出身。”
    “看其行事作風。”
    “多半又是一個不甘人下的桀驁人物。”
    蔣校長放下手中這份調查報告，忍不住搖頭歎息，深感自己任重而道遠，剛打完一個軍閥，立馬冒出一個，沒完沒了了是吧？簡直目無國府。
    當下他沒功夫去關注李言。
    最應該關心李言的是韓複渠。
    山東並非國軍勢力範圍。
    隻要李言不從曹縣兵進河南，讓李言和韓複渠慢慢鬥去，雙方最好兩敗俱傷，到時他再來犁庭掃穴，一舉蕩平魯係軍閥，將齊魯大地掌控於手。
    前段時間他還想著將李言收歸麾下，增添自己的勢力資本，現在一看，此子野心勃勃，冒頭速度極快，不是一個番號與一份嘉獎勉勵就可以折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