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
    一個星期就這樣慢慢過去。
    徐敬明、陳元培、姚懷理、張慶舟等四位縣長非常敬業，全身心的撲在了平均地權這件事上。
    經過縣府衙門、鄉公所、鎮公所聯合宣傳，免費發放糧種、平均地權、振興工業三件大事仿佛驚天海嘯，以一個無與倫比的速度，刮遍整個魯西南地界。
    在廣大的農戶階層中，平均地權與發放糧種引起劇烈反響，大家都難以置信，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什麽時候那些個官老爺也開始為他們著想了？
    即便平均地權與發放糧種還未實施下去，目前尚在籌備階段，但在整個魯西南地界，數以百萬計的農戶紛紛將青天大老爺這一稱號掛在李言頭上。
    部分家中有參軍子弟的農戶則悄悄透露——
    青天大老爺李專員親自規定。
    行政公署、縣府衙門、鄉公所、鎮公所等機構已經將告示貼了出來，凡家中有子弟參軍者，均可免除一切田糧賦稅，包括南京國民政府的皇糧國稅。
    這也就是說，隻要你家中有人參軍，你不止可以免費領到種子，分到田地，等來年地裏有了收成，地裏的糧食全是你的，一分一厘都不用上繳。
    在這條政策的刺激下，新一師的各個征兵處陷入癱瘓狀態，每天都有大量農戶過來打聽事情真假，確定事情屬實後，農戶們連夜將家中子弟送來參軍。
    麵對這一預料之中的情況，李言提高了征兵標準，然而新一師的征兵處依舊人流湧動，短短一周時間，新一師各個征兵處共計征召到12476名新兵。
    按照這種速度推測，預計在6月中旬之前，新一師將招滿所有新兵，全軍將達到恐怖的4.2萬規模。
    魯西南地界的農戶們不是傻子，清楚知曉青天大老爺李專員平均地權會觸動地主老爺的利益，如果沒有軍隊撐腰，威懾士紳地主，他們無法分到土地。
    平均地權一事尚在籌備中，數以百萬計的農戶依然慷慨的將自家子弟送到征兵處，支持李專員。
    廣大農民群眾是高興了，反觀魯西南地界的士紳地主，大家對李言罵聲一片，一封又一封聲淚俱下的告狀信如雪花飛舞，不斷向省城和南京郵寄。
    看著這些告狀信，韓複渠十分平靜，來電提醒李言，平均地權需注意方式方法，不得激起民變。
    遠在南京的蔣委員長則態度大不一樣，數封電報都是嚴厲斥責李言，不得在轄區內瞎整亂搞。
    …
    6月10日下午。
    新一師第四機械步兵團駐地。
    和第一機械步兵團一樣，第四機械步兵團的駐地同樣是在城外，幸好曹縣全境均為黃河衝積平原，地勢自西南向東北微微傾斜，整體非常平坦開闊，安營紮寨十分方便，隨便平整一下土地便是一座野外軍營。
    第四機械步兵團的營地坐落在曹縣北城五公裏外的一處黃土平原上，整座軍營都被四米高的木牆環繞，木牆上方每隔百米還修建有瞭望哨卡。
    此刻。
    第四機械步兵團軍營駐地，正門外。
    三天前抵達曹縣的楚雲飛穿著一身87式上校軍裝，領著七名軍官站在軍寨門外靜靜等候。
    這七名軍官都來自358團，其分別是方立功、林誌強、孫銘、錢伯鈞、吳子強、張富貴、梁國平。
    一周前。
    六人的身份是——
    晉綏軍358團中校團副方立功。
    晉綏軍358團少校參謀林誌強。
    晉綏軍358團上尉副官孫銘。
    晉綏軍358團一營長錢伯鈞。
    晉綏軍358團二營長吳子強。
    晉綏軍358團三營長張富貴。
    晉綏軍358團炮兵營長梁國平。
    他們現在的身份則是——
    新一師第四機械步兵團中校團副方立功。
    新一師第四機械步兵團少校參謀林誌強。
    新一師第四機械步兵團上尉副官孫銘。
    新一師第四機械步兵團一營長錢伯均。
    新一師第四機械步兵團二營長吳子強。
    新一師第四機械步兵團三營長張富貴。
    新一師第四機械步兵團炮兵營長粱國平。
    …
    軍寨大門外，楚雲飛仰頭望一眼天上的太陽，後又直視前往那條布滿車輪痕跡的黃泥土路，整個人滿臉唏噓表情，仿佛至今還未適應自己新的身份。
    一周前他接到閻長官發來的電文，讓他立即去太原報到，同時閻長官還免去了他的團長職務。
    當時他還以為閻長官對他另有任用，興許是調往晉綏軍總司令部參謀處，擔任上校作戰參謀。
    然而，等到了太原他才知曉。
    他楚雲飛竟被一腳踢出晉綏軍，閻長官令他前往山東曹縣，直接向新一師中將師長李言報到。
    國民革命軍新編第一師，他倒是有所耳聞，新一師是全國首個頂著新編師番號的三旅九團師。
    新一師的具體情況他不是特別了解，隻知道新一師的前身是第三路軍第一獨立步兵旅，這支部隊的創始人神通廣大，富可敵國，連委員長都不能忽視其人。
    紅軍、魯軍、29軍、中央軍，四方都在李言手上購買大量武器裝備，李言被國內各支部隊稱之為超級軍火商，隻要你掏得起錢，一個德械師都能賣給你。
    然而這些都不算什麽，新一師的整體人員編製與武器列裝情況才是大家真正震撼的地方。
    七個機械步兵團？
    裝甲、防空、重炮、輜重、工兵各一個團？
    警衛、特務、偵察、搜救、通信各一個營？
    一師五營十二團？
    全師滿編後將高達恐怖的4.2萬人？
    整個新編第一師共計裝備180輛重型坦克、108輛裝甲車、81門152毫米重炮、84門122毫米榴彈炮、80門100毫米高射炮、160門37毫米高射機關炮、320挺高射機槍、600餘挺重機槍、近千門迫擊炮……
    初到曹縣那一天，仔細看完新一師詳細的部隊編製與各部隊的配屬武器，楚雲飛被深深震撼。
    他心裏特想問：
    “師座！你管這叫步兵師？”
    “這分明就是一支正兒八經的機械合成軍，分別由重炮師、裝甲師、防空師、步兵師聯合組成。”
    “放眼全國180多個步兵師，真刀真槍的幹一場，新編第一師完全擁有以一敵十的恐怖戰鬥力。”
    楚雲飛真心覺得，晉綏軍雄居晉綏兩省，十五萬晉綏軍看似龐大，等新一師整訓完成，以雙方配屬武器分析，十五萬晉綏軍絕對不是新一師的對手。
    從晉綏軍調來新一師，擔任步兵團長，起初他還不太樂意，誰曾想師座竟有大海一般的容人之量。
    閻長官故意將358團的指揮體係調往新一師，師座不止照單全收，並且師座並未將358團的指揮體係拆散，他原來的部下全被調進第四機械步兵團。
    這份沉甸甸的信任令楚雲飛誠惶誠恐，他心裏甚至在想，師座就不擔心他楚雲飛帶著部隊跑回山西？
    等來到第四機械步兵團之後。
    楚雲飛驟然發現——
    是他想的太多，難怪師座對此毫不擔心。
    士兵們的待遇好的有點離譜，碗裏頓頓有肉，米飯饅頭隨便吃，軍餉不克扣半分，時而還能領到來自師座的特賞，如香煙、啤酒、糖果、幹果等等。
    像新一師這種老爺兵。
    師座白送給晉綏軍，閻長官也不敢要啊！
    頭一天到山西，第二天就得造反，晉綏軍吃的什麽東西？這是我們這些兵該吃的？這不是埋汰人嗎？
    “團座！”
    “師座怎麽還沒到！”
    “要不先搖個電話問問師部？”楚雲飛後方，肩掛少校軍銜的二營長錢伯鈞忍不住提出建議。
    “不急！”
    “興許是路上耽擱了！”
    楚雲飛轉身回複錢伯鈞，他默默審視錢伯鈞半晌，心中無奈一歎，他看得出來，錢伯鈞這小子對新職務十分滿意，轉眼就把晉綏軍忘在腦後。
    這時，炮兵營長粱國平拆開一包大前門，逐一分發給眾人，等散完了煙，粱國平看向錢伯鈞道：“老錢！聽說裝甲團那位錢團長想調你去裝甲團，裝甲團是新一師的頭號排麵，地位高待遇好，你咋不去呢？”
    錢伯鈞：“……”
    粱國平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錢大鈞不過是客套一下，說點場麵話，他還能把這事給當真了？
    他聽得出粱國平的言外之意，感情這個老粱覺得他錢伯鈞忘本忘的太快，幾天功夫就將晉綏軍忘得一幹二淨，一口一個師座喊得比誰都熱乎。
    這能怪他錢伯鈞嗎？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晉綏軍哪有新一師有前途，新一師是三旅九團編製，目前新一師尚未設置旅級部隊，各名團長都在暗中較勁，誰都想脫穎而出，晉升少將旅長。
    他錢伯鈞沒資格去競爭少將旅長，不過等新一師設置旅級部隊時，以軍中履曆而言，不說競爭上校團長，競爭一下中校副團長，這個資格他還是有的。
    “團座！好像是師座的車。”方立功踮起腳尖，眺望遠方說道，他視力極好，率先看見一些汽車輪廓。
    “都精神點！”
    “仔細整理儀容儀表。”
    “軍人要有軍人的樣子。”
    楚雲飛也隱約看見部分車隊輪廓，他一邊眺望遠方，一邊囑咐七名部下，提醒大家注意形象。
    聽見楚雲飛這話，方立功、錢伯鈞、粱國平等人立即開始整理著裝，力求一絲不苟，軍裝嚴絲合縫。
    沒辦法！
    他們這位團座有審美癖。
    平常極為注重麾下部隊的軍容與軍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