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點57分。
    新一師師部會議室。
    一張長條形會議桌擺放屋內正中，條形會議桌後方牆壁，兩幅高高懸掛的肖像畫極為引人注目。
    左邊肖像是身穿中山裝的國父。
    右邊肖像則是一襲戎裝的蔣委員長。
    兩幅肖像下方，主座暫時空缺，副師長張國選和參謀長劉耀和分列主座兩側，十一名團長依次落坐。
    眼瞅時間即將抵達上午十點整，室內眾人沒去關注空缺的主座，而是紛紛望向右下方未尾位置。
    眾人滿心疑問，馬上就是十點整。
    李言身為新一師中將師長，是全師最高長官，李言提前到來，又或晚點幾分鍾，他們都能理解。
    關鍵穀正文這小子怎麽也不見人？
    你丫的一個待轉正的中校副團長這麽狂？
    少將副師長和少將參謀長都不敢掐著點來。
    你小子還想掐點開會不成？
    正當眾人滿心腹誹時。
    一輕一重兩道腳步聲從走廊傳進屋內。
    下一秒，李言大步流星越過大門，走進會議室，穀正文落後李言半個身位，穩步跟在後方。
    看見穀正文跟在李言身後，室內眾人恍然大悟，感情這小子找師長去了，不是翹尾巴掐點參會。
    “師座！”
    “師長！”
    嘩啦一聲，十三張坐椅同時被人挪開。
    張國選、劉耀和、趙青虎、劉繼忠、錢大鈞、羅誌海、鄭三林、葛令成、龍文章、楚雲飛、李雲龍、孔捷、丁偉等人全都站起身來，向李言打招呼。
    李言微笑點頭，越過十三名部隊主官，來到主座位置，環視眾人一圈，壓手示意：“都坐吧！”
    等李言率先入了座，眾人才逐一坐下。
    見眾人全都坐回原位，李言換上一副嚴肅表情，語氣分外沉重：“情報處通報的重大軍情諸位都已了解，日寇華北駐屯軍接到陸軍大本營軍令。”
    “鬼子駐屯步兵第一聯隊準備在明天，即7月7日挑起軍事衝突，企圖侵占北平，甚至無限擴大戰爭，謀求侵占華北五省，又或整個華夏大地。”
    “電訊處已將此事分別通報華北友軍與蔣委員長，冀察綏靖公宋哲沅主任向我部發來求援電文，關東軍一旦南下，宋長官希望我部能北上冀察，馳援平津。”
    “另外，委員長考慮到新一師近乎全是新兵，尚不具備強大戰鬥力，委員長責令陸海空訓練總監部唐泩智總監，立即向新一師調撥5000精銳老兵。”
    “啥？”
    “老蔣調撥5000名老兵給新一師？”
    其他人尚在接收信息，李雲龍、孔捷、丁偉三人卻眉毛高皺，李雲龍思索片刻，刷一下站起身來，大聲向李言敬禮說道：“報告師長，李雲龍請求發言。”
    “說！”李言點頭示意。
    得到發言準許，見眾人全都望著自己，李雲龍也不含糊，咧嘴吐槽蔣校長：“師長！咱新一師成立至今，掌管軍政部的何應嶔拿咱新一師當個屁呢，別說軍械和軍需，軍政部一分錢的軍餉都沒給咱撥過。”
    “蔣委員長對咱新一師能有這等好心？”
    “南京那夥人必是看見小日本鬼子準備動真格，這才給咱調撥一批雜牌兵，讓咱新一師給他們中央軍當炮灰，填窟窿打頭陣，師長您可千萬別上當啊！”
    張國選隨聲附和：“師座！李團長言之有理，南京方麵心思不正，欲借日寇之手，削弱地方部隊。”
    “依屬下推測，即使平津爆發大規模戰爭，關東軍趁勢南下，南京方麵勢必會電令晉綏軍、魯軍、新一師、商震部、紅軍等部隊，先行馳援29軍。”
    “至於國黨嫡係中央軍，隻要戰爭事態沒嚴重到華北全境淪陷這一程度，南京方麵恐怕會按兵不動，靜待局勢變化，中央軍必然不會及時馳援冀察。”
    “中央軍馳援冀察？”
    李言搖頭說道：“諸位恐怕過於樂觀，日寇來勢洶洶，準備充分，鬼子向來愛賭國運，不動則已，動輒雷霆萬鈞，日寇興許會野心膨脹，發動全麵戰爭。”
    “平津與京滬乃華夏之根本，經濟軍政之要地，如果小鬼子準備發動全麵戰爭，必會兵分三路。”
    “第一路沿平漢鐵路，侵略華北華中。”
    “第二路沿津浦鐵路，攻略沿海諸省。”
    “第三路沿長江水道，深入西南腹地。”
    “……”
    這番話令室內眾人全都震驚。
    師座此言何意？
    小鬼子可能會兵分三路？
    他們想幹什麽？
    準備占領整個華夏嗎？
    小鬼子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泱泱華夏坐擁四萬萬人口，外加兩百餘萬常備軍，華夏豈是你一個小小島國所能占領的？
    大英帝國亦不敢誕生此種念頭，小鬼子異想天開，癡人說夢，區區五十萬常備軍，談何占領華夏？
    看見眾人均保持懷疑態度。
    李言不禁暗自一歎。
    眾人的反應他完全能夠理解。
    抗戰爆發之初，沒人相信鬼子會發動全麵戰爭，認為鬼子謀求的隻是華北五省，而非華夏全境。
    7月底平津淪陷後，華北方麵軍勢不可擋，29軍全線潰敗，華北方麵軍輕鬆占領冀察兩省。
    晉綏軍、魯軍、商震部這三支鄰省友軍無人馳援29軍，隻有紅軍派遣了一支先遣師進入河北。
    校長倒是調遣孫連仲率領第26路軍、關麟征率領第52軍北上冀察，但等兩部人馬抵達冀察時，29軍大勢已去，重要城市相繼淪陷，無力回天。
    校長看見29軍被日寇打的損失慘重，實力驟降，這時才大規模調遣中央軍，準備奪回冀察。
    然而日寇沒給校長調兵機會，鬼子海軍陸戰隊向上海八字橋駐軍發動偷襲，兵鋒直指上海與南京，淞滬會戰就此打響，校長哪還有功夫搭理華北諸省。
    李言不想過多強調日寇欲發動全麵戰爭，事情存在變數，萬一新一師戰績不錯，引發蝴蝶效應呢？
    掃視眾人一圈，李言朗聲說道：“新一師不是李某一人之私軍，新一師是國家與民族之軍隊，保家衛國，驅逐外敵乃新一師神聖之使命。”
    “29軍向新一師發來求援電文，晉綏軍、魯軍、商震部、中央軍如何部署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隻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值此國難當頭，外敵入侵之際。”
    “華夏與日本一旦爆發大規模戰爭。”
    “29軍若獨木難撐，發來求救電文。”
    “不知哪幾支部隊願為先鋒，北上冀察兩省，打出新一師的赫赫威名，摘掉老爺兵這頂帽子。”
    “師座…”
    趙青虎張開嘴巴，本想起身請戰，可聽到最後那句‘打出赫赫威名，摘掉老爺兵這頂帽子’，他立即閉上嘴巴，心裏陷入沉思，琢磨麾下部隊能否完成這一任務，倘若首戰即潰，他這團長還怎麽當？
    “打出赫赫威名…”
    “摘掉老爺兵帽子…”
    除了輜重團副團長穀正文和工兵團上校團長羅誌海麵色平靜，另外十名團長均在沉思。
    新一師的第一戰容不得半點閃失，勝了固然皆大歡喜，所有參戰部隊均可榮獲大量功勳。
    假如新一師首戰即大敗，這不止會影響全軍士氣，遭人嘲諷，參戰部隊的指揮官同樣難辭其咎。
    首戰即潰？
    頭上頂著這樣的戰績。
    以後還有何臉麵繼續帶兵？
    大家都清楚，新一師看似坐擁四萬五千官兵，但全軍將士不可能一個不留，全部北上冀察。
    新一師最多派遣萬人部隊支援29軍。
    照此來看，裝甲團、防空團、重炮團首當其衝，剩餘的北上兵力，會落在七大機械步兵團身上。
    從第一機械步兵團，再到第七機械步兵團，趙青虎、劉繼忠、龍文章、楚雲飛、李雲龍、孔捷、丁偉等七位上校團長紛紛互相對視。
    此刻，七人極度糾結，心裏既想請戰，又擔心麾下全是新兵，來個首戰即潰，屆時可就丟臉丟大啦！
    誰都不想戴上一頂首戰即潰的高帽子。
    不是他們懼戰，而是麾下新兵太多，訓練時間尚短，真正的戰場與打土匪天差地別，其殘酷程度唯有親身體會方能明白何為戰爭，何為生死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