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總統府，子超樓外。
    四輛黑色轎車列成一排，逐一駛過子超樓的外部院牆大門，穩穩停在大樓台階下方。
    隨著後車門被司機拉開，四名身穿上將軍裝的中年人紛紛從車裏下來，互相點頭打招呼。
    四人剛寒暄完畢，一名身穿灰色中山裝，戴著一副眼鏡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出子超樓。
    來人是委員長侍從室第二處主任陳布雷，樓外四人則是軍政部長何應嶔、軍政部常務次長陳誠、參謀總長程潛、副參謀總長白崇喜。
    “何部長！程總長！白副總長！陳次長！”陳布雷微笑與眾人打個招呼，轉而側身相邀：“委員長正在一號會議室等候諸位，諸位這邊請！”
    五分鍾後。
    子超樓一號會議室。
    一張條形會議桌靜靜陳列室內中心位置，校長位居主座，何應嶔與陳誠坐在右方，程潛和白崇喜坐在左方，陳布雷端著茶壺，為五人倒茶。
    等陳布雷倒完茶，退出會議室，校長麵露淡笑，打量眾人一圈，語氣興致勃勃：
    “邯鄲前線傳來最新戰報，八路軍386旅和第三路軍美械旅成功繞後包抄士肥原師團。”
    “土肥原賢二迫不得已，隻能放棄步兵陣地，率領14師團趁夜攻陷沙河縣城，第一戰區可趁此機會，圍困土肥原師團，將其一舉殲滅。”
    “……”
    何應嶔、陳誠、程潛、白崇喜等人聽聞委員長這話，全都臉冒黑線，認為委員長小題大做，他們早已知道此事，犯不著專門開會研究吧？
    無論土肥原賢二有何陰謀，這個老鬼子既然主動進入沙河縣城，為邯鄲軍隊提供包圍契機。
    王靖國部、趙青虎部、吳化文部、孫定超部、八路軍386旅等部隊必會圍攻沙河縣城，四省抗日聯軍不會留給14師團任何一絲撤離機會。
    “一小時前，我已電令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兼敵前總指揮孫連仲，命其即刻率領26路軍、52軍、13軍、14軍乘坐火車，沿平漢線直奔邯鄲火車站。”
    “接下來將由孫連仲接管邯鄲戰事，統轄指揮各路大軍，圍困14師團，以解平津之危。”
    “寺內壽一無法坐視14師團陷入圍殲，寺內壽一必會暫時放棄平津，調遣第20師團與第5師團馳援14師團，防止14師團被我軍一舉消滅。”
    “算上華北駐屯軍。
    “寺內壽一可供調遣的部隊僅為十萬人左右。”
    “反觀第一戰區，平津之危一旦解除，29軍可調遣7萬人，中央軍北上15萬人，再加上四省援軍，第一戰區分布於河北的兵力高達26萬人。”
    “第一戰區可以利用士肥原師團，圍點打援，前後阻擊華北方麵軍派遣而來的救援部隊。”
    “委座！”
    陳誠站起身來，頭疼插話提醒：“土肥原賢二老謀深算，其明顯是想以身為餌，誘導第一戰區向邯鄲不斷增兵，最終促成第一戰區與華北方麵軍，於邯鄲沿線展開野外決戰，第一戰區萬不可上當。”
    “河北是大平原，野外無險可守，野外對戰對我軍不利，第一戰區可依托各座城池關隘，抵擋日寇侵略步伐，第一戰區還可派遣精銳部隊，化整為零，不斷襲擾日寇後勤補給線。”
    “隻要我方能夠拖住華北方麵軍的進攻態勢，使其四處奔波，疲於應對，天時地利人和均在我方，日軍之士氣必將一而盛、二而衰、三而竭。”
    “第一戰區如果與華北方麵軍展開野外決戰，勝了倒還好說，一旦戰事不利，致使第一戰區損失大量主力部隊，屆時不僅平津冀察麵臨淪陷，整個華北大地都將岌岌可危，望委座三思！”
    “怎麽？仗還沒打，你便料定一戰區會輸？”校長皺眉盯著陳誠，眼神十分不滿。
    陳誠硬著頭皮解釋：“我隻是覺得第一戰區不能被日寇牽著鼻子走，他們想和第一戰區進行野外決戰，從而速戰速決，一戰定乾坤。”
    “第一戰區為何要主動放棄城池關隘之地利，調遣部隊匯聚邯鄲，應戰華北方麵軍？”
    “華夏需要英法美蘇的支持，我國需要讓英法美蘇看見我們抵抗意誌，我國更需要一場勝利，讓英法美蘇對我國提供援助。”校長聲含一絲怒意，望向陳誠質問：“陳次長！這個理由夠不夠？”
    陳誠：“……”
    瞅見委座動了怒意，陳誠趕緊閉上嘴巴，蔫噠噠的坐下來，戚戚然一笑，表示自己真沒對著幹，隻是提出那麽一點點的不同見解。
    “圍點打援也好，以身為餌也罷！第一戰區坐擁六十萬大軍，華北方麵軍隻有二十萬，即使六十萬大軍打不過二十萬日軍，雙方打個平手總行吧？”
    校長緩緩起身，目光逐漸深沉，他操著奉化口音說道：“我會將新編成的第一重炮師和第一野炮旅調往邯鄲，交由孫連仲指揮，國民政府需要一場邯鄲會戰，令英法美蘇改變觀望立場。”
    “九年前，我從徐州踏上征途，發起第二次北伐，中華秋海棠葉逐歸於一統。”
    “我軍所到之處，民眾竭誠歡迎，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猶在眼前。”
    “短短九年光陰。”
    “難道你們的雄心壯誌都已隨風消逝？”
    “我不明白，仗還沒打，你們為何會有悲觀情緒，仿佛這場邯鄲戰役對於我們注定要凶多吉少。”
    “無論怎麽講！”
    “會戰兵力是六十萬對二十萬。”
    “優勢在我！”
    何應嶔：“……”
    白崇喜：“……”
    程潛：“……”
    陳誠：“……”
    此話令四位軍方大佬全都沉默不語，他們十分畏懼委員長這張烏鴉嘴，這話可不興說啊！
    況且，真實情況並不是六十萬對二十萬，日寇陸軍大本營正在大量征召預備役入伍，除了近衛師團，其它的本土留守師團都能調往華北。
    “委座！”
    程潛忍不住開口說道：“第一戰區的主要兵力大多都是地方部隊，孫連仲很難壓住場子，先別說閻西山、韓複渠、宋哲沅等人，就連李言恐怕都不一定會買孫連仲的賬，軍事委員會需要未雨綢繆，提前物色一位能壓住場子的指揮官。”
    “孫連仲確實威望不夠…”
    校長蹙眉思索片刻，隨後看向白崇喜，微笑詢問：“建生！邯鄲戰役事關重大，不知你可願前往華北，擔任副司令長官，調度各路大軍？”
    白崇喜聞言便是一喜，他本以為老蔣會派遣何應嶔又或程潛前往華北，沒成想老蔣居然會將這副重擔交到他的肩上，實在出人意料。
    壓下心中那抹喜悅，白崇喜起身回複：“請委員長放心，建生必不會辜負這份重托。”
    “好！”
    “有信心就好。”
    校長目露笑意，點頭稱讚白崇喜：“建生乃是人盡皆知的小諸葛，以你的軍事才能與戰略眼光，對付一個寺內壽一，應該不成問題。”
    白崇喜側目打量老蔣數眼，其實他特想對老蔣說：“這戰區司令長官，要不你還是讓給我吧！你可別莫名其妙的遙控前線，幹擾我的軍事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