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分。
    南京總統府子超樓。
    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辦公室。
    校長剛到子超樓不久，屁股還沒坐熱乎，特務處長戴笠、侍從室二處主任陳布雷、外交部長王寵惠等人紛至遝來，先後湧入委員長辦公室。
    驚訝望一眼接踵而至的三名下屬，坐在歐式沙發上的校長放下茶杯，側目示意戴笠先說。
    戴笠輕輕翻開印著國徽的藍色公文夾，站直身材匯報：“昨日夜間，新一軍第二機械步兵團、第四機械步兵、第五機械步兵團趁夜離開曹縣，三支部隊兵分三路，奔襲青島、煙台、威海等地。”
    “今日淩晨4點12分。”
    “新一軍第五機械步兵團上校團長李雲龍率部夜襲日本陸軍駐青島貯水山營地。”
    “今日淩晨4點31分！”
    “新一軍第二機械步兵團上校團長劉繼忠率部夜襲日本海軍陸戰隊駐青島大港碼頭營地與登州路營地。”
    “今日淩晨5點37分。”
    “新一軍第四機械步兵團上校團長楚雲飛率部封鎖青島日籍僑民區，大肆抓捕青島日籍橋民。”
    “除了青島，這三支步兵團還分出兩個步兵營前往威海和煙台，任務是抓捕當地日籍僑民。”
    “由於新一軍是趁夜奔襲，新一軍裝甲第2營和裝甲第5營輕鬆攻破日本海軍陸戰隊駐青島營地以及日本陸軍駐青島營地，具體戰果尚不清楚。”
    “新一軍抓捕日籍僑民？”
    “兩支步兵團夜襲日軍駐青島營地？”
    校長聲含一絲震驚，他著實沒想到，自己剛到辦公室不過五分鍾，便聽到這樣一則消息。
    夜襲日本駐青島部隊，此事情有可原，可抓捕日籍僑民又是怎麽回事？這不是瞎搞嗎？
    南京國民政府於1935年簽署日內瓦兩項公約，三個月以前，即今年4月22日，日內瓦締約國會議通過表決，同意華夏成為日內瓦公約締約國。
    李言搞什麽名堂？新一軍大肆逮捕外國僑民會引起國際輿論譴責，簡直莫名其妙，胡作非為！
    難道李言準備學習土肥原賢二，將山東境內的日籍僑民全部抓捕，押送邯鄲，充當人肉盾牌？
    戴笠右方位置，陳布雷見戴笠已經匯報完畢，急忙接話說道：“委座！李副司令向您發來請功電文，新一軍全殲日本駐青島陸軍部隊與海軍陸戰隊。”
    “新一軍累計擊斃1534名非法駐軍，累計俘虜1247名非法駐軍，預計抓捕兩萬餘名非法僑民…”
    校長：“……”
    陳布雷的匯報令校長啞口無言。
    非法駐軍倒還說的過去。
    但非法僑民又如何解釋？
    他不是反對李言抓捕日籍僑民，關鍵問題是新一軍此番舉動，必會使得日本方麵勃然大怒。
    日本海軍位列全球第三，聯合艦隊坐擁三百餘艘各式軍艦，日本一旦采取報複措施，無差別炮擊沿海城市，民國海軍拿什麽去抵擋聯合艦隊？
    即使英法美德蘇出於人道主義精神，發聲幹涉日寇的報複行動，可日寇卻能拿出反駁理由，言之鑿鑿的聲明，是新一軍先行抓捕數萬日籍僑民。
    “咳~咳~”
    一陣咳嗽聲音忽然出現，華夏近代第一張大學文憑的獲得者，現任外交部長王寵惠愁眉苦臉凝望校長，他斟酌片刻言辭，如實張口匯報：
    “委員長！”
    “日本駐華大使川越茂向我國發起強烈抗議，日本外務省照會外交部，日本外相廣田弘毅希望國民政府能遵守日內瓦公約，立即電令李言，停止一切針對平民的軍事行動，釋放所有日籍僑民。”
    “廣田弘毅表示，他正和陸軍參謀本部溝通，陸軍參謀本部會命令土肥原賢二釋放沙河百姓。”
    “廣田弘毅還說…”
    “還說什麽？”校長皺眉追問。
    王寵惠苦臉講道：“如果新一軍真將數萬日籍僑民押送邯鄲，日本會立即向我國宣戰，日本海軍將采取報複行動，聯合艦隊會調遣第一艦隊炮轟上海市區，甚至直接命令海軍航空兵轟炸南京！”
    此話一出。
    辦公室驟然陷入沉寂，隻剩呼吸聲音。
    “向我國宣戰？”
    “第一艦隊炮轟上海市區？”
    “海軍航空兵轟炸南京…”
    校長音色沉重，雙眉高高皺起。
    日本向華夏宣戰，國民政府無需理會，三個月滅亡華夏的口號都喊了出來，宣戰與否有何區別？
    可炮轟上海與轟炸南京，國民政府卻不得不認真對待，上海是經濟中心，南京是政治中心，兩座城市一旦遭遇聯合艦隊攻擊，必將損失慘重。
    除了上海和南京，華北沿海與東南沿海還有大量海港城市，海軍不具備抗衡日本聯合艦隊的實力，聯合艦隊可以肆無忌憚的攻擊所有沿海城市。
    哪怕第一戰區依靠日籍僑民，全殲14師團，事後麵對日本海軍所采取的報複行動，覆滅14師團帶來的收益，遠遠比不上沿海地區的綜合損失。
    別的城市姑且不說。
    上海工廠密布，人口稠密。
    全國40％的工業產能都在上海。
    日本聯合艦隊一旦炮轟上海，聯合艦隊的首要打擊目標必是各家工廠，其次才是政府機構。
    上個星期，因考慮到日寇大概率會從上海登陸，侵略華中，他已經授意相關政府部門，加緊轉移沿海地區各家工廠，特別是工業中心上海。
    此事瞞不過日本情報機構的眼睛。
    現在突然冒出這樣一樁事情，興許日寇巴不得李言不釋放日籍僑民，此舉正中日寇下懷。
    日本海軍將義正言辭的炮擊華夏沿海城市，摧毀沿海工廠，借此削弱華夏的工業產能。
    理清利害關係。
    校長眼含無奈，輕微一歎。
    弱國無外交，他也沒有辦法，隻能在有限的選擇中，選出一條對華夏最為有利的應對方案。
    “彥及！”
    校長抬頭注視陳布雷，沉聲吩咐：“給李言發電，責令新一軍立即釋放所有日籍僑民。”
    “對了！”
    “你斟酌一下言辭。”
    “向他講清利弊關係。”
    “華日雙方尚未全麵開戰，我國還有時間轉移沿海工業，不能令日寇有機可乘，轟炸沿海城市。”
    陳布雷心領神會，當即轉身離開委員長辦公室，他得好生琢磨琢磨電文內容。
    新一軍沒花過國民政府半分錢，而李副司令又年輕氣盛，李副司令願不願意買賬還是未知數。
    他陳布雷可不敢揮斥方尊，大搖大擺的以南京國民政府的名義，電令李言立即釋放日籍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