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北冥送別 新的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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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存的浮冰在無邊無際的墨色海麵上孤寂地漂移,如同巨大墓園中最後幾塊即將沉沒的破碎碑石,每一次輕微的碰撞都發出令人心悸的嘎吱聲。陸離半跪於地,指尖縈繞著極其微弱的清冷光輝,正全神貫注地對青年蠱雕再次嚴重受創、覆蓋著不祥幽藍色的翅膀進行緊急處理。他試圖以精密的能量疏導阻止那死寂凍傷的進一步蔓延,但北冥的寒意如同附骨之疽,效果甚微,隻能勉強延緩。
雷燼則在一旁焦躁地、近乎粗暴地試圖清理腿上那堅硬如鐵、不斷散發著森然寒氣的黑冰,每一次捶打都換來一陣刺骨的冰冷反噬和那條暗金機械臂關節處更加沉悶、滯澀、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自那次空間跳躍後發出詭異響動後,這條手臂似乎變得更加沉重,運轉時帶著一種隱隱的、極不情願的抗拒感。
蘇彌緊握著那片溫潤的“自由之鱗”,它是這片絕望之海中唯一穩定而溫暖的熱源,無聲地撫慰著她幾乎被凍僵的指尖和緊繃的神經。她抬頭,目光越過不斷崩塌的浮冰邊緣,投向那片深邃無邊、仿佛自時間開端便已如此沉寂的黑水,心中默默流淌著感謝與告別。
盡管那位古老的存在再未傳來任何清晰的意念,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一直籠罩四野、沉重如山、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浩瀚威壓,正在如同退潮般緩緩褪去、收斂,如同一位疲憊的遠古神明重新闔上了凝視塵世的眼瞼,將無盡的孤寂與亙古的長眠再次留給自己,也慷慨地留出了一線生機。
仿佛是對她這份無聲心念的回應,周遭環境開始發生微妙卻令人振奮的變化。那無孔不入、試圖鑽入骨髓、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意,似乎真的減弱了那麽一絲,雖然依舊酷烈,但不再帶著那種主動侵蝕的惡念。
空氣中那些細碎的、飽含無盡怨毒與悲傷的寒夢囈語和低語也變得稀疏了許多,不再那麽執著地、無休止地試圖鑽入腦海,攪亂神智。甚至下方那粘稠如墨、吞噬光線的海水,其湧動也似乎變得稍微“溫和”了一些,不再時刻顯露出那種貪婪瘋狂的吞噬欲望,反而顯出一種深沉的、疲憊的平靜。
最顯著的變化,來自於那些散布於浮冰之間、緩慢凝結的“夢露”。它們依舊折射著迷離而詭異的七彩光彩,但內部那些翻滾沸騰、痛苦扭曲的人臉和破碎撕裂的記憶光影,似乎平和了些許,猙獰扭曲的程度明顯下降,尖嘯化為嗚咽,少數甚至透出一點點疲憊的、仿佛得到片刻解脫的安寧。就連一直萎靡不振、因傷痛和恐懼而不斷發出痛苦低鳴的蠱雕,仿佛也感受到了這微妙卻至關重要的環境變化,龐大的身軀顫抖的頻率減緩了許多,呼吸稍稍順暢了一些,深色的眼瞳中恢複了一點點微弱的光彩。
“這…算是那大家夥給咱們的臨別禮物?”雷燼停下徒勞的除冰動作,獨眼警惕又帶著點不可思議地仔細掃視四周,仿佛在確認這不是另一個更精致的陷阱,“操蛋的風暴眼總算他媽的過去了?”
“更準確地說,是鯤鵬主動收束了自身無意識散發的、持續加劇北冥環境惡化的磅礴悲愴與沉鬱氣息。”陸離站起身,眼中平穩流轉的幽藍色數據流映照出周遭能量的細微變化,“它並未改變北冥的本質法則,隻是暫時為我們…在其無盡的暴風雪中,降下了一小片屬於它自身的‘寧靜’。但這份‘寧靜’是有範圍和時間限製的。我們必須在其消失前,徹底離開核心區。”
離開。如何離開?蠱雕重傷難飛,浮冰不斷碎裂縮減,空間跳躍剛剛證明了其巨大的風險和不穩定性。
就在這短暫的困境中,蘇彌懷中的箱子微微一震,屏幕自動亮起,幽藍的光芒帶來一絲科技的希望。
【高濃度特殊能量源自由之鱗)持續穩定連接中…能量共鳴度維持82…】
【檢測到周邊環境惡性能量場寒夢潮汐)強度顯著下降,當前強度峰值下降17.3…】
【根據現有能量簽名特性及實時空間坐標波動,重新計算最優脫離路徑…】
【計算完成。建議方案:利用現存浮冰作為臨時能量錨點與跳板,執行三次短距、低能量消耗的空間折疊跳躍,呈階梯式逐步脫離北冥核心區。】
【能量供給:自由之鱗主能源,負責空間撬動與定位),箱體後備能源輔,維持基礎運算與防護場)】
【單次跳躍距離預估:80120米。】
【單次能量消耗預估:占鱗片總儲量3.5】
【風險預估:每次跳躍矢量偏差率預計低於4.8,處於可接受範圍。】
【最終坐標錨定:北冥界域邊緣緩衝區,能量亂流強度顯著降低,氣流相對穩定區。】
【是否執行路徑引導?】
三次短距跳躍?利用殘存浮冰作為跳板?這方案聽起來比之前那次毫無準備的盲目長距離跳躍要靠譜得多,也安全得多。
沒有猶豫,蘇彌立刻以意念確認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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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過程,依舊充滿了令人手心冒汗的緊張與不確定性,但在箱體和“自由之鱗”的高效協同引導下,每一次跳躍的啟動、過程與落點都顯得精準了許多。他們如同在無數塊即將沉沒的碎裂冰島之間,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卻又暗含韻律的精準瞬移。每一次空間的短暫扭曲、視野的瞬間模糊與重構,都讓心髒提到嗓子眼;每一次白光散去後能腳踏實地地落在預定的、相對穩固的冰麵上,都換來一次劫後餘生的急促呼吸。
雷燼的機械臂在每次跳躍能量激發的瞬間,表麵那幾個幽深的符文都會極其短暫地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暗紅波動,快得像是高速攝像機下的一幀畫麵,並未再發出那種刺耳的撕裂異響,但其內部傳來的、那種仿佛精密齒輪在強行克服巨大阻力運轉的沉悶感,卻讓雷燼的眉頭越皺越緊。這玩意兒,內部的問題顯然沒有消失,隻是在壓抑。
終於,在最後一次短距跳躍完成後,周遭的景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顯著變化。雖然依舊寒冷徹骨,但那屬於北冥核心區的、深入骨髓靈魂的冥海之寒已然大幅度消退。灰黑色的海水顏色變淺了些,透出一點深灰的底色,海麵上漂浮的冰塊變得稀疏而零碎,體積也小了很多。
頭頂那永遠壓抑的、仿佛觸手可及的厚重鉛灰色霧靄,也變薄了不少,甚至透下了一些稀薄卻真實無比的、帶著冷調的天光,照亮了波光粼粼雖然是令人不安的灰黑色)的海麵。風聲依舊在呼嘯,卻不再夾雜著那些令人頭皮發麻、心神不寧的寒夢低語,變成了相對“純淨”的、隻是物理意義上的冰冷寒風。
他們成功脫離了北冥最核心、最危險的區域,來到了它的邊緣緩衝地帶。
青年蠱雕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虛弱卻輕快了不少的長鳴,努力扇動了一下那依舊帶著幽藍傷痕、但似乎因環境改善而痛苦減輕的翅膀。雖然依舊無法承載眾人高飛遠遁,但短距離的低空滑翔和起落,似乎已勉強可行。這無疑大大增加了他們的機動性和生存概率。
“總算…他娘的從那個鬼門關裏爬出來了!”雷燼長長地、徹底地籲出一口濃白的哈氣,幾乎脫力般一屁股坐在相對堅固的冰麵上,感受著久違的、雖然依舊冰冷刺骨但至少不再附帶精神攻擊的純淨空氣,“再在那鬼地方多待一會兒,老子不是凍成冰雕就是被那些鬼哭狼嚎逼瘋!這趟北冥之旅,真他奶奶的終身難忘!”
陸離的目光卻並未因此而放鬆,他再次看向蘇彌手中的箱子。屏幕上的界麵已經自動切換。
【已成功脫離北冥核心區。】
【環境威脅等級:極高 → 高】
【導航模式自動更新為遠程探索模式。】
【開始深度分析“自由之鱗”空間能量簽名中殘留的異步信息流…】
【信息解析:檢測到微弱但極其穩定的遠距離空間道標感應,指向東南方位。道標特征:古老、自然形成、帶有恒定召喚特性。】
【交叉比對現有數據庫殘損)、青丘玉牌碎片能量記憶、已解鎖山海圖誌信息…】
【匹配度最高目標確認:招搖山。】
【關聯信息檢索:據《山海經·南山經》首經載:‘南山經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華,其名曰祝餘,食之不饑。有木焉,其狀如榖而黑理,其華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
【特殊能量反應標注:檢測到疑似高強度意識能量聚焦體呈現獨特鏡麵反射與因果幹涉特性),與任務目標‘照心鏡’描述高度吻合。匹配概率提升至:87.5。】
【綜合評估:招搖山為下一階段最高優先級目標。】
【新航路規劃已生成,隨時可啟動引導…】
屏幕上的山海輿圖隨之亮起,代表他們當前位置的光點已經遠離了那片巨大的、被標記為“北冥”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墨色區域。一條纖細卻清晰的光路從光點出發,向著東南方向蜿蜒延伸,跨過象征性的山海圖案,最終精準地聚焦在一座散發著柔和而神秘微光的山峰圖標上。圖標旁邊,自動標注了一個小小的、不斷緩慢旋轉的、鏡麵般的符號照心鏡),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金色問號,似乎在暗示著其中蘊含的未知與機遇。
招搖山。照心鏡。
新的目標,就這樣帶著《山海經》古老的文字記載和神秘的光環,清晰地呈現在他們麵前。
蘇彌凝視著那閃爍著微光的山形圖標和鏡麵符號,心中百感交集。北冥之行,充滿了難以想象的艱難與危險,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險些全軍覆沒,但也收獲了至關重要的“自由之鱗”、對係統規則更深的理解、以及一份來自古老存在的、沉甸甸的祝福。母親的容顏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模糊而溫暖的笑容,給予她繼續無畏前行的力量。
她輕輕撫摸著冰冷而神秘的箱體,那新增的0.07kg重量仿佛沉甸甸地壓在心間,時刻提醒著她每一次抉擇背後的重量與意義。
“招搖山…”她輕聲卻堅定地念出這個名字,目光穿過稀薄的霧氣,望向東南方,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座生長著神奇草木、隱藏著真相碎片的山巒,“我們走。”
青年蠱雕似乎聽懂了她的決心,發出一聲低沉而附和的鳴叫,忍著尚未痊愈的傷痛,努力調整好姿態,準備再次承載起眾人,沿著這條新的航向,飛向那片未知的、必然蘊含著新的希望、挑戰與未知危險的土地。
北冥那龐大的、漆黑的輪廓在他們身後緩緩沉入永恒的灰暗與寂靜之中,如同一個被暫時合上的、沉重而古老的夢。而前方,新的山海畫卷,正等待著他們去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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