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來自“夜鶯”的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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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
軍警國安三方聯合的臨時指揮部,空氣壓抑的像是要凝固。
代號“影子”的那個狙擊手,用一種沒人能想到的方式,就在“昆侖”小組三方眼皮底下溜了。
現在,“昆侖”行動小組的核心成員,頭一回,算是湊到了一張會議桌前。
軍方代表林楓,還有他身後像個影子似的“天刃”狙擊手幽瞳。
國安的蘇晴。
警方的韓悅,跟那個一直不說話但眼神尖的像刀的年輕狙擊手,肖銳。
“直接說結論。”蘇晴主持會議,國安的風格一向是這樣,高效直接。“我們這次抓‘觀察者’的聯合行動,失敗了。”
“對方不但成功脫身,甚至還用一種近乎羞辱的方式,給我們留了封‘戰書’。這說明,從我們發現他那一刻起,我們已經掉進了對方的節奏。”
韓悅的臉色很不好看。她的“雪豹”突擊隊用最快速度封了周邊五百米所有地方,結果連對方的影子都沒摸著,這感覺太挫敗了。
“蘇處長,韓隊長,不用自責。”
一個冷靜的聲音打破了屋裏的沉悶。
是肖銳。
他還是頭一次在這種級別的會議上主動說話。
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向這個年輕的狙擊手。
“我跟他,短暫交過一次手。”肖銳說話不快,但字字清晰穩定,透著股軍人特有的條理。“就一槍,但我能確定,他是我這輩子碰上的,最強的對手。”
他從證物袋裏,小心的拿出一枚變形的彈頭。
“這是我從天台水泥牆裏挖出來的,他為了讓我後退,打出的那槍留下的彈頭。”
“7.62毫米口徑,特種鎢芯穿甲彈,彈頭表麵還有聚四氟乙烯塗層。這種子彈不是哪個國家的製式裝備,純手工貨。能用這玩意兒的人,自己就是頂級的槍械大師。”
“更關鍵的是,”肖銳眼裏閃過一道光,那是高手遇見同類時才會有的忌憚跟興奮,“他開槍的時候,正被無人機吊著離開天台,身體在高速移動跟旋轉。但那一槍,還是精準的打在我們一個隊員身前不到十公分的水泥地上。”
“那不是威懾,是警告。他在用我們狙擊手才懂的語言告訴我——‘我能打中你的眉心,但我今天,不想殺你’。”
這番專業分析讓在場的人後背發涼。
連一直沒出聲的幽瞳,那雙藏在平光鏡片後的眼睛也眯了起來。
“肖銳分析的挺專業。”
林楓終於說話了,他看了一眼肖銳,然後目光轉向自己身後那個雕塑似的身影。
“幽瞳,你補充一下。”
這是命令,也是信任。
一直當背景板的幽瞳,上前一步。他沒看彈頭,隻是盯著屏幕上廢棄建築的樓頂照片,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
“那一槍,不是警告。”
他第一句話就讓肖銳瞳孔一縮。
“那是......簽名。”
“什麽?”韓悅不解的問。
“射擊姿態後坐力控製還有子彈命中目標後槍口的細微上揚角度,這些細節合在一起,是一種很罕見的狙擊流派——‘西伯利亞狼學派’的標誌動作。”
幽瞳的聲音,像在解剖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個流派的狙擊手,從不打警告槍。他們的第一槍,如果不是為了直接斃命,那就一定是為了‘標記獵物’。”
“那一槍打在你戰友的腳邊,意思不是‘我能殺你’。而是,‘我已經聞到了你的氣味,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了’。”
“那不是仁慈,是宣告。”
如果說肖銳的分析讓大家感覺到了對手的強大。
那幽瞳的補充,就是讓所有人從頭到腳都涼透了,一股寒意鑽進了骨頭縫裏!
原來,那個神秘的“觀察者”,從一開始,就沒把他們當成對手,而是當成了......玩物。
“他的風格他的傲慢還有他的手法......”林楓看著桌上那張從現場帶回來的黑桃A撲克牌,自言自語,像是在想什麽事。“我好像......見過他。”
“什麽?”蘇晴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你見過他?在哪?”
“很久以前一次海外任務。”林楓的用詞很小心,他不想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當時,我還是‘龍牙’的預備隊員,在一次國際特種兵大賽上,碰到過一支雇傭兵組成的隊伍。他們的狙擊手,就是這種風格。”
“那種把戰場當遊樂場,把狙殺當藝術的病態自信,我印象很深。”
“當時,我們從俘虜嘴裏知道,他的代號,叫‘影子’。”
影子!
這個代號第一次在指揮部裏被清楚念出來的時候,蘇晴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她猛的轉頭,看向身後的技術人員,下了一連串機槍掃射一樣的指令!!
“立刻!給我接國安部‘蜂巢’數據庫!”
“一級權限認證,代號‘夜鶯’!”
“交叉比對!關鍵詞:代號‘影子’,狙擊手,西伯利亞狼學派,巴雷特M82A1,特種無人機,還有......黑桃A!”
“是!”
國安強大的情報機器,在這一刻被徹底激活!
不到二十秒,主屏幕上跳出了一份標記著“絕密已封存”的檔案。
檔案的照片上,是個看不清臉的,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
在他的個人資料裏,寫著:
【代號:影子。國籍:不明。前東歐某國阿爾法特種部隊成員,後叛逃成為自由雇傭兵。】
【作戰風格:‘西伯利亞狼學派’,擅長超遠距離狙擊跟高科技滲透作戰。】
【標誌性行為:完成高價值目標狙殺後,很可能在現場留下一張黑桃A撲克牌作為‘簽名’。】
【狀態:兩年前在中東地區一次任務中失蹤,被國際刑警組織列為‘推定死亡’。】
情報確認!
林楓的個人經驗跟國家情報,在這一刻,對上了!
“看來,這位‘影子’先生,又從墳墓裏爬出來了。”林楓慢慢的,把那張黑桃A放在會議桌正中間。
“而這張牌,”他的目光冷得像深淵,“就是他寫給我的......戰書。”
“這是東歐地下雇傭兵圈子的一個老規矩。”林楓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黑桃A,代表‘死亡宣告’,也代表‘最高敬意’。收到這張牌的人,就說明,你被一個同級別的對手當成了值得他全力以赴的‘獵物’。接下來不再是單純的任務,而是一場不死不休的,獵人跟獵人之間的遊戲。”
“瘋子!這幫人都是瘋子!!”韓悅終於沒忍住,低聲罵了一句。
“不,他們不是瘋子。”林楓搖搖頭,糾正她,“他們隻是純粹的享受狩獵的樂趣。而我,”他眼裏閃過一絲深淵般的冷光,“恰好,是他們最想征服的那座山。”
“我懂了。”蘇晴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是遊戲,他就不會一直躲著。他肯定會再出現,而且會選一種更有戲劇性,更能刺激你的方式!”
“沒錯。”林楓看著她,眼裏露出一絲讚許。
跟聰明人合作,就是省力。
“但是,”一個雄渾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討論。
暴君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會議室門口。他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後停在林楓身上。
“‘影子’的賬,以後再算。”暴君的聲音不容置疑,“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客人,需要‘招待’。”
他說的,自然是那個被抓住的“常春藤”情報站站長,皮埃爾。
韓悅和蘇晴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凝重。
沒錯,一個遠在天邊的幽靈固然嚇人,但眼前這個已經被抓住,還可能捏著更多“枯葉計劃”名單的活口,才是眼下最要命的威脅!
“走吧,”林楓站起身,臉上那股麵對強敵的戰意悄悄收起,換上了一種更冰冷的,手術刀一樣的理智,“去會會我們這位,自以為是的‘站長’先生。”
……
國安部,燕京西郊,某秘密審訊基地。
這裏的空氣似乎都比別處更冷、更稀薄。純白色的牆壁、無縫拚接的合金地板、頭頂上散發著冰冷白光的無影燈,共同構成了一個讓人從心底感到壓抑與渺小的空間。
韓悅和她的核心團隊成員,包括犯罪心理學專家魏忠賢在內,已經在這裏耗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然而,審訊室單向玻璃的另一邊,那個代號“皮埃爾”的男人,依舊像一尊雕塑般,坐在特製的審訊椅上,麵無表情。
“不行,韓隊,這塊骨頭太硬了。”負責主審的預審專家摘下耳機,滿臉疲憊地走了過來,“我們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試了一遍,從證據鏈壓迫到政策攻心,他根本就不為所動。這家夥的反審訊能力,是我從業二十年來見過最強的,沒有之一。”
韓悅緊緊地抿著嘴,隔著玻璃,死死地盯著那個平靜得可怕的男人。
她能感覺到,皮埃爾的平靜不是偽裝出來的,那是一種源於內心強大信念和職業素養的、真正的鎮定。常規的審訊技巧,對他來說,就像撓癢癢。
“他的心理防線,是用絕對的職業驕傲和精英意識構築起來的。”一旁的魏忠賢緩緩開口,他那雙渾濁卻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裏,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想讓他開口,除非……你能把他引以為傲的東西,在他麵前,親手砸得粉碎。”
就在這時,審訊室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厚重的合金門無聲地滑開,國安八局副處長,代號“夜鶯”的蘇晴,領著兩名神情肅殺的部下走了進來。
她今天換下了一身幹練的黑色西裝,取而代主的是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製服,肩上的徽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權威。
“韓隊長,魏老,辛苦了。”蘇晴的目光掃過在場疲憊的眾人,最終落在了審訊室裏的皮埃爾身上,“看來,我們的客人,不太配合。”
“他不是不配合,他是在享受這個過程。”魏忠賢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在享受看我們用盡辦法卻拿他無可奈何的智力優越感。”
“優越感,通常來源於無知。”蘇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轉過身,對身後的助手點了點頭。
很快,一份印著“最高絕密”字樣的電子檔案,被投射到了指揮室的主屏幕上。
皮埃爾的真實姓名、出生年月、家庭背景……一幅無比詳盡的人生畫卷,在眾人麵前徐徐展開。
“菲利普·安德森,代號皮埃爾。米利堅聯邦(鷹國)公民,畢業於西點軍校2005屆戰略研究係,綜合成績評定A。”
蘇晴的聲音平靜,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析著屏幕上的每一個信息。
“A?”韓悅有些不解,“這在西點,已經算是頂尖的精英了吧?”
“對於精英來說,任何一個減號,都是伴隨終身的恥辱。”蘇晴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嘲弄,“而這個‘’,來源於他在畢業前的最後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遊騎兵’野外生存對抗演習中的一次重大失誤。”
屏幕上,畫麵切換到了一份塵封的軍事演習報告。
“在那次演習中,他帶領的四人小組,因為他的一次錯誤判斷,在距離終點線僅剩五公裏時,‘全軍覆沒’。那次失誤,讓他與當年的‘校長榮譽學員’,也就是那一屆的畢業生最高榮譽,失之交臂。”
“畢業後,他申請加入‘三角洲’特種部隊選拔。但在最後一輪的心理壓力測試中,因為主考官重提了他當年的那次失敗,導致他情緒失控,最終以0.2分的微弱差距,被刷了下來。”
“連續兩次的失敗,對於一個心高氣傲的西點高材生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這讓他徹底放棄了成為一名純粹軍人的夢想,轉而投向了更看重‘結果’,而非‘過程’的情報部門。”
蘇晴平靜地陳述著,而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魏忠賢在內,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國安的情報能力,竟然恐怖到了這種地步!他們不僅能查到一個敵國特工的公開履曆,甚至能把他塵封在軍事檔案庫裏、最隱秘、最恥辱的失敗經曆都挖得一清二楚!
“現在,”蘇晴關掉了屏幕,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我想,我知道該怎麽跟他聊了。”
她沒有帶任何助手,獨自一人,推開了那扇通往地獄的審訊室大門。
……
另一間獨立的觀察室內。
林楓和暴君並肩而立,通過另一塊單向玻璃,靜靜地注視著審訊室內即將開始的交鋒。
“這個‘夜鶯’,是個人才。”暴君看著屏幕上蘇晴那自信的背影,罕見地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林楓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
他知道,真正的好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
審訊室內。
蘇晴拉開椅子,在皮埃爾對麵坐下。
她沒有看皮埃爾,隻是自顧自地,從檔案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桌上。
照片上,是四個穿著西點軍校製服的年輕人,在一片泥濘的叢林裏,搭著肩膀,笑得無比燦爛。其中一個,正是年輕時的皮埃爾。
“我聽說,西點軍校有一個傳統。”蘇晴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在寂靜的審訊室裏響起,帶著一種獨特的、清冷的穿透力,“在‘遊騎兵’畢業演習結束後,無論輸贏,小組成員都會把象征團隊精神的徽章,互相交換,作為一生的紀念。不知道,您的那三枚徽章,現在還保留著嗎?”
皮埃爾那如同石雕般的臉上,肌肉,幾不可察地,猛地抽動了一下。
他那雙空洞的眼睛裏,第一次,泛起了一絲波瀾。
蘇晴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又拿出了第二份文件,那是一份“三角洲”部隊的內部選拔評估報告。
“總分89.8分,距離S級標準,僅差0.2分。”蘇晴的指尖,輕輕地,敲擊著那個刺眼的數字,聲音裏充滿了惋惜。
“真可惜。如果不是因為當年那次‘演習’的心理陰影,或許,今天坐在這裏的,就不是‘常春藤’的情報站長,而是一名佩戴著‘三角洲’榮譽臂章的傳奇上校了。”
“你閉嘴!”
皮埃爾猛地抬起頭,那雙一直波瀾不驚的眼睛裏,第一次,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他死死地盯著蘇晴,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兩個汙點!是他午夜夢回時,都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想不通,為什麽這個東方的女人,會對他的過去,了如指掌!
然而,蘇晴要的,就是他的憤怒。
一個憤怒的人,才會失去理智,才會露出破綻。
“看來,我說到你的痛處了。”蘇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不過沒關係,失敗並不可怕。畢竟,對於你們情報部門來說,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不是嗎?”
“就像這次的行動。”蘇晴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而銳利。
“雖然你被我們抓住了,但是,你也成功地‘測試’出了我們的底牌。甚至,還順便確認了那個傳聞中,本該死去的‘幽靈’,真的還活著。”
“我想,你的上級,在收到這份用你的自由換來的情報後,應該會很高興。說不定,還會破格,給你頒發一枚,你夢寐以求的……‘國會榮譽勳章’?”
這段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鋼針,狠狠地,紮進了皮埃爾那顆高傲的心髒!
他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他自以為是的犧牲,他最後的職業榮耀,在這個女人的嘴裏,竟然被解讀成了如此不堪、如此屈辱的……一次交易!
他猛地抬起頭,想要反駁,想要咆哮。
然而,當他的目光,對上蘇晴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冰冷的眼睛時,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防線,在那一刻,出現了第一道裂痕。
觀察室內,暴君看到這一幕,讚許地點了點頭。
“攻心為上。這個女娃,幹得不錯。”
林楓卻搖了搖頭。
他平靜地看著審訊室裏那個雖然臉色慘白,但眼神深處,依舊守著最後一絲防線的皮埃爾,淡淡地開口。
“還不夠。”
“她的攻擊,隻砸碎了作為‘軍人’的那個外殼。但作為‘特工’的內核,還很堅固。”
林楓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那張被蘇晴拿出來的,西點軍校的四人合照上。
“想讓他徹底崩潰,你需要找到那個,能讓他變回一個‘人’的……開關。”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一旁的暴君,陷入了沉思。
而審訊室裏的蘇晴,似乎也遇到了瓶頸。
無論她如何用言語刺激,皮埃爾在經曆了最初的憤怒後,再次陷入了那種令人絕望的沉默。
他就像一隻縮進了殼裏的烏龜,無論你怎麽敲打,都拒絕再露出頭來。
韓悅和魏忠賢等人,看著這一幕,剛剛燃起的希望,又一點點地熄滅。
難道,連國安的王牌,都拿他沒辦法嗎?
就在這時,觀察室的門開了。
林楓緩緩地,走了出來。
他徑直走到通訊台前,拿起了那個連接著審訊室內部頻道的耳麥。
他沒有進去,隻是對著麥克風,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平靜的語調,問了蘇晴一個,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蘇處長,你們的資料庫裏,有沒有一個,代號叫‘牧師’的……陣亡士兵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