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最後的樂章,絕望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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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泄露後的第七十二小時。
一個臨界點。
如同設定了精準倒計時的魔鬼之鍾,悄無聲息走完三圈,終於敲響它宣告末日降臨的鍾聲。
東亰,世界最安全最潔淨秩序最井然的超級都市,在這一刻,被其高效與密集,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最先崩潰的,是醫療係統。
都立中央病院,急診科。
“下一個!佐藤雄一,三十五歲,男性,IT公司職員。高燒三十九度九,伴有劇烈頭痛及肌肉酸痛,初步診斷為急性甲型流感!”
分診護士長山口惠子,聲音因連續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工作,沙啞的如同砂紙摩擦。她看著眼前從急診大廳排到醫院門外,幾乎望不到盡頭的長隊,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是深深的無力。
從昨天下午開始,整個東亰都的所有醫院,都像捅了流感病毒的馬蜂窩。無數自稱患了重感冒的市民潮水般湧入,瞬間擠爆所有醫院的接待能力。
“佐藤先生,請張開嘴,我需要采……”
山口惠子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她眼前的男人,前一秒還在抱怨等待時間太長,下一秒,身體猛的一僵。
眼睛不受控製向上翻起,露出駭人眼白。緊接著,一股暗紅色帶濃重腥臭味的粘稠液體,從他鼻孔嘴角瘋狂的湧出!
那不是鮮血。
那是......被病毒溶解的,破碎的內髒組織。
“噗——!”
男人猛的噴出一口黑色血沫,血沫濺在山口惠子純白的護士服上,像死亡之花似的綻放。
“啊——!!!”
淒厲的慘叫終於從山口惠子喉嚨裏爆發!
但這聲尖叫,非但沒換來任何救援,反像一根點燃的引信,瞬間引爆了整個急診大廳的恐慌!
“那是什麽?!”
“黑色的血!他流出了黑色的血!”
“是瘟疫!是瘟疫啊!”
人群瘋了。
剛才還因病痛萎靡的病人,此刻仿佛被注入最狂野的腎上腺素,他們尖叫,推搡,不顧一切朝著醫院出口逃去,仿佛身後有看不見的魔鬼在追。
他們踩踏彼此的身體,踩踏那些病情加重倒地不起的可憐人。親情友情社會公德……所有人類文明構建的秩序,在這一刻,在最原始的對死亡的恐懼麵前,不堪一擊。
而那個叫佐藤雄一的IT職員,已經徹底停止呼吸。
他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一塊塊觸目驚心的屍斑般的黑色印記。他的身體,在短短幾十秒內,就變成一具散發惡臭,仿佛從中世紀黑死病墳墓裏爬出的恐怖屍體。
這,不是個例。
同樣的慘劇,在這一刻,正在東亰的每一個角落,瘋狂上演。
山手線的晚高峰電車上,一個妝容精致的OL,上一秒還在為擠不上車抱怨,下一秒,身體便猛的一軟,七竅同時流出那種代表死亡的黑色血液,密閉的車廂,瞬間變成充滿尖叫跟絕望的死亡悶罐。
秋葉原的動漫周邊店裏,一個正為限量版手辦歡呼的宅男,突然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劇烈抽搐,指甲深深抓進自己喉嚨,仿佛要將那看不見的正在體內肆虐的魔鬼親手挖出來。
黑雨,降臨。
它無聲無息,卻又無處不在。
當死亡不再是新聞裏的一個冰冷數字,而是身邊隨處可見的恐怖現實時,文明的表象,被徹底撕碎。
東亰,這座擁有超過三千萬人口的超級都市,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徹底淪陷!
社交網絡,成了這場末日浩劫最直觀的直播平台。
一段隻有十五秒的手機視頻,在推特上被瘋狂轉發。視頻裏,是澀穀十字路口那塊世界上最大的廣告屏幕。屏幕上,依舊播放著某位當紅偶像甜美可人的笑臉。而屏幕下方,那片曾經代表現代與繁華的斑馬線上,卻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身體發黑死狀淒慘的屍體。無數行人尖叫著,瘋了一樣四散奔逃,踩著那些冰冷的屍體,也踩著彼此的身體。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我不想死!”
“騙子!政府都是騙子!他們說這隻是流感!”
絕望的求救,跟,憤怒的詛咒,淹沒了整個網絡。
巨大的恐慌,如一場無法撲滅的滔天野火,將整座城市吞噬。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早已超出現實認知的人間地獄,倭國政府那套引以為傲的高效應急體係,瞬間宣告崩潰。
謊言,已被戳穿。
當晚,首相官邸。
“首相閣下!醫院係統已經全線崩潰!警視廳報告,全市範圍內,因騷亂搶劫縱火引發的惡性案件,在過去三小時內,激增了百分之一千二百!”
“美軍駐日基地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啟動了最高級別的戰時封鎖協議!橫須賀嘉手納厚木......所有軍事基地的大門都已經關閉!他們拒絕接收任何一名我國公民進入避難!甚至......甚至將幾名試圖強行闖入的議員......當場擊斃!”
一名秘書連滾爬帶衝進首相辦公室,聲音裏是絕望的顫抖。
“八嘎呀路!!!”
首相猛的將桌上所有文件全部掃落在地!他憔悴的臉上,寫滿被背叛後的滔天怒火跟......無盡的悲哀。
他終於明白。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盟友眼裏,他們,隻不過是一條養在門口的狗。
當危險來臨時,主人會毫不猶豫關上大門,任由這條狗,在門外,被活活咬死。
“傳我命令!”首相通紅雙眼,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陸上自衛隊,第一快速反應聯隊,立刻出動!封鎖......封鎖所有城區主幹道!授權......開火!”
他知道,這個命令一下,就等於徹底放棄了那些還在哀嚎求救的普通民眾。
這是他作為這個國家最高領導人,所能做出的,最後的,也是最殘酷的選擇。
但這道命令,非但沒能控製住局勢,反而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荷槍實彈的自衛隊士兵,開著冰冷的裝甲車出現在街頭,用暴力去鎮壓那些隻是想逃離這座死亡之城的民眾時,那股被壓抑到極致的絕望,終於化為了同歸於盡的瘋狂!
市民們,開始衝擊自衛隊的防線!
他們用燃燒瓶,用私家車,用他們能找到的一切,去攻擊那些曾經被他們視為守護神的士兵!
一場慘烈無比的內戰,在這座淪陷的城市裏,轟然爆發!
東京,徹底變成了一座,被死亡跟混亂所統治的......人間煉獄!
然而,這世間的醜惡,遠不止於此。
在普通民眾為了生存而互相踩踏自相殘殺的時候,另一群人,卻將這場災難,視為一場狂歡。
新宿街頭,一群剃著寸頭穿著黑色特攻服,手臂上綁著尊皇討奸字樣袖標的右翼青年,正揮舞著棒球棍和武士刀,砸開一家由華裔經營的超市大門。
“天鬧黑卡板載!!”
他們發出狂熱的嘶吼,將貨架上的商品瘋狂扔到街上,卻對那些散落的食物和水視而不見。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個蜷縮在收銀台下,瑟瑟發抖的店主一家。
“非國民!滾出我們的土地!”
為首的青年一腳踹開收銀台,揪著店主的衣領將他拖了出來,棒球棍帶著風聲,狠狠砸在他膝蓋上!
“哢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混雜在男人痛苦的慘叫和女人孩子的哭喊聲中。
而那群右翼青年,看著這一幕,卻發出比野獸還要殘忍的哄笑。
他們享受的,不是掠奪的快感,而是施虐的快樂。是在這場失控的混亂中,將自己心中那股積壓已久的對外的仇恨和對內的自卑,用最暴力最醜陋的方式,發泄在更弱者身上的變態滿足。
這,不是反抗,這是作惡。
東亰郊外,戒備森嚴的首相官邸地下掩體內。
牆壁上的巨幅屏幕,正無聲播放著城市的慘狀。餐桌前,幾位倭國最高級別的掌權者,卻依舊慢條斯理地享用著空運來的頂級神戶牛排,對屏幕上那些如同螻蟻般死去的民眾,沒有流露出半點同情。
“首相閣下,情況已經失控。我們是否需要請求美軍介入,協助鎮壓暴亂?”一名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內閣官房長官,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輕聲問。
“不必。”
首相切下一塊血淋淋的牛排,放進嘴裏,細細咀嚼,臉上甚至帶著一絲享受的愜意。
“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他放下刀叉,端起酒杯,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那雙渾濁的老眼裏,閃爍著毒蛇般的陰冷。
“那些平日裏隻會抱怨遊行,拖累國家前進的劣等國民,能在這場天災中被淨化掉,對大和民族的未來,是有益的。這,是天照大神對我們的一次考驗,也是一次……恩賜。”
“至於那些暴動的愚民,”他冷笑一聲,“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向全世界展示我們自衛隊的決心和力量。一場可控的內亂,是修改憲法,讓我們的軍隊重獲新生的最好借口!”
“首相閣下英明!”在座幾人紛紛舉杯,臉上露出了心照不宣的醜陋笑容。
在他們眼中,這場席卷了上千萬人的災難,竟然成了他們實現政治野心的墊腳石。
國民的生命,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冰冷的,可以隨時舍棄的數字。
與此同時,米國駐日大使館。
地下指揮中心內,氣氛同樣輕鬆。
“將軍閣下,東京的疫情擴散速度,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快上百分之三十。”一名情報官匯報道,“根據模型推演,如果不出意外,一周之內,東京的社會秩序將徹底崩潰。我們是否需要執行B計劃,對首相官邸進行保護性介入?”
“不急。”
被稱作將軍的男人,正把玩著一枚越戰時期的打火機,臉上是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讓那條老狗,再多掙紮一會兒。隻有讓他徹底絕望,他才會明白,誰才是他唯一的主人。”
他抬起頭,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裏,充滿了對腳下這片土地的蔑視與傲慢。
“我們的目標,不是救他們。而是要在他們最脆弱的時候,徹底掌控他們。淨化計劃雖然出了意外,但這未必不是一次更好的機會。”
“傳我命令,”他冷酷道,“封鎖所有基地,任何試圖靠近的倭國人,無論身份,格殺勿論。同時,讓輿論機器開動起來,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們那無能的政府和那些暴徒身上。”
“我們要讓全世界看到,離開我們,這個國家,什麽都不是。”
“我們要讓他們的人民,跪下來,求我們,回去拯救他們。”
……
東亰市郊,那間與世隔絕的安全屋內。
林楓靜靜看著屏幕上,那片由槍火爆炸跟死亡組成的混亂景象,麵無表情。
“黑幫在火拚,市民在暴動,他們在鎮壓自己的人民,米軍則隔岸觀火......這盤棋,已經被我們,徹底攪成了一盤誰也看不懂的死局。”
林楓沒有回頭,隻是緩緩端起桌上早已冰冷的紅茶,輕輕抿了一口。
“不。”他的聲音平靜,卻又充滿了掌控一切的絕對自信,“這棋局,不是死了。”
“而是,活了。”
他放下茶杯,走到那麵巨大的,畫滿了各種行動路線的戰術白板前。
他的目光,落在白板的最中央,那個被他用血紅色記號筆,畫上了一個巨大叉號的地方。
天照別苑。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末日。”
林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屬於獵人的笑意。
“但對我們而言......”
他轉身,那雙在黑暗中亮得驚人的眼睛,掃過身旁的李斯跟陳默。
一字一句,清晰說道:
“這,才是最好的,狩獵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