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懸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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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柳的白發被風扯得筆直,玄甲蹭過崖壁的棱角,帶起細碎的石屑——他沒用太多靈力,隻憑指尖扣住岩縫裏的凸起,像頭熟悉岩壁的蒼鷹,轉瞬就融進了崖頂的霧裏。穀底的雪被馬蹄踏得實,西炎兵結成的圓陣像塊鐵,小夭站在陣心,指尖卻悄悄掐進了掌心。
    她的目光沒離開過崖壁。相柳消失的那處石縫,風裹著雪粒往裏灌,像要把人吞進去。瑲玹在不遠處查陣眼,靈力撞在岩壁上,反彈的氣浪掀得他衣擺晃,可小夭聽不清那些聲響——她滿耳朵都是風嘯,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碎石滾下來,帶著不好的消息。
    “看出什麽了?”瑲玹的聲音突然砸過來,冷得像冰。他走過來時,指節還磨著劍柄,顯然對剛才的無功而返憋著氣。
    小夭猛地回神,定了定神才指向岩壁:“是血煞陣。”她指尖碰了碰苔蘚下的刻痕,那紋路裏藏著淡淡的戾氣,“強行打隻會越凶,得用平和的靈力從裏麵解。我的靈力……或許能試試。”
    瑲玹盯著她的手。那雙手上還有他之前掐出的青紫,此刻卻穩穩地落在陣紋上,透著股他不願承認的韌。他沉默了會兒,最終隻丟了句“朕護著你”——語氣硬邦邦的,像命令,可誰都聽得出,那是怕她出事。
    小夭剛摸出隨身攜帶的銀針那是相柳教她辨陣用的),崖頂突然傳來“當”的一聲脆響!是兵刃相撞的聲,還裹著幾聲短促的慘叫,像被風掐斷的哭嚎。
    “上麵打起來了!”士兵們的騷動瞬間炸開來,圓陣的盾牌都晃了晃。
    小夭的心髒“咚”地沉下去,幾乎是本能地往前撲了半步,卻被身旁的侍衛攔住。她仰頭盯著崖頂,霧太濃,什麽都看不見,隻能聽見刀劍聲越來越密,還有碎石“嘩啦啦”往下滾,砸在雪地上濺起白花花的粉。
    “相柳……”她的聲音發顫,眼淚差點湧上來,又被她硬生生憋回去——她不能慌,要是連她都亂了,下麵的人更沒底。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從霧裏墜下來!快得像斷線的風箏,玄甲在光裏閃了下,眼看就要砸在雪地上!
    “相柳——!”小夭這次沒忍住,尖叫出聲,指甲摳進了侍衛的胳膊。
    可那身影在落地前突然擰轉,足尖在崖壁上連點三下,雪粒被踏得飛濺,最後穩穩落在一塊突出的石台上。是相柳!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抬頭往穀底看了眼——那目光精準地落在小夭身上,像在確認她沒事,隨即又轉身紮進了崖頂的戰團,連停頓都沒有。
    小夭腿一軟,靠在盾牌上才站穩。冷汗順著後背往下淌,把裏衣都浸濕了。她看著石台上殘留的血印,攥緊了手裏的銀針,指腹都在抖——剛才那一瞬間,她真以為要失去他了。
    瑲玹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喉結滾了滾,沒說話,隻是悄悄往後退了半步,給小夭留了點能看見崖頂的空隙。
    崖頂的廝殺聲漸漸弱下去,最後隻剩風刮過的“呼呼”聲。又過了半柱香,一條繩索從上麵垂下來,先滑下幾個親兵,最後是相柳——他玄甲上的血比剛才多了,左肩的甲片都被砍得卷了邊,血珠順著甲縫滴在雪地上,暈開一小團暗紅。他手裏還拎著個黑衣人,那人身子軟得像沒骨頭,顯然是被打暈了。
    “伏兵二十七人,全解決了。”相柳的聲音帶著點喘,卻很穩,“阿念不在上麵,不過這小子招了——人被關在裏麵的山洞,守的人不少。”他抬手指了指峽穀深處,那裏有片藤蔓長得密,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藏在後麵的洞口。
    士兵們瞬間鬆了口氣,連呼吸都輕快了些。瑲玹立刻下令:“點十個人跟朕走,其他人守在這裏,護好……護好醫官。”他本來想說“護好小夭”,話到嘴邊又改成了“醫官”,語氣別扭得很。
    相柳沒在意這些,他走到小夭麵前,從懷裏摸出個藥囊遞過去。那藥囊是粗布縫的,還帶著他身上的熱氣,裏麵混著防風草和止血花的味道——是他平時自己用的草藥。“拿著。”他聲音壓得低,隻有兩人能聽見,“待在陣裏,不管聽見什麽,都別出來。”
    小夭接過藥囊,指尖碰了碰他的手,那上麵還沾著崖壁的冷。她重重點頭:“你也小心。”
    瑲玹在旁邊看著,下頜線繃得能刻出印子。他沒等兩人再多說,轉身就往洞口走:“走了。”
    相柳最後看了小夭一眼,才跟上瑲玹的腳步。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藤蔓後的洞口,身影很快被黑暗吞了進去。
    穀底又靜下來,隻剩風裹著雪粒打在盾牌上,“沙沙”響。小夭站在陣心,手裏攥著藥囊,反複摩挲著上麵的繩結——那是相柳係的,打得很緊,像怕藥灑出來。她盯著洞口的藤蔓,連眨眼都不敢太用力,生怕錯過裏麵出來的人影。
    時間過得像蝸牛爬。每過一刻,小夭的心就緊一分。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的,比風嘯還響。旁邊的士兵偶爾交頭接耳,說的都是“裏麵會不會出事”“王上和將軍能打得過嗎”,那些話像小錘子,敲得她更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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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洞內傳來“轟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喊殺聲,刀劍碰撞的脆響,還有人慘叫的聲!小夭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攥緊藥囊,指甲都快把布摳破了——是遇到埋伏了?
    響聲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慢慢平息。洞口的藤蔓晃了晃,先是瑲玹走出來,他懷裏抱著個人,是阿念!小姑娘閉著眼,臉色蒼白,衣衫有點亂,卻沒見明顯的傷。瑲玹的頭發散了,臉上沾著灰,卻死死護著懷裏的人,腳步都放得輕。
    跟著出來的是相柳。他左臂上添了道新傷,血把袖子都浸濕了,卻還是走得穩。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找小夭,見她站在原地沒動,緊繃的肩膀才鬆了點,朝她輕輕點了下頭。
    小夭這才鬆了口氣,眼淚沒忍住,順著臉頰往下淌。她想走過去,又想起瑲玹還在,隻能站在原地,看著相柳一步步走近。
    瑲玹把阿念放在鋪好的氈毯上,蹲下來時,指尖碰了碰她的發梢,又很快收回——那動作裏有疼惜,還有點說不清的空茫。他抬頭看向小夭和相柳,兩人站在不遠處,目光纏在一起,連風都好像繞著他們轉。
    一股疲憊感突然裹住瑲玹。他救回了阿念,卻覺得心裏空了塊地方——小夭看相柳的眼神,是他從來沒見過的,那裏麵有擔心,有信任,還有點他抓不住的依賴。
    他慢慢站起來,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回營。”
    沒有勝利的歡呼,也沒有斥責的怒火。裂風穀的風還在吹,裹著雪粒打在三人身上,卻吹不散那層繞在他們之間的複雜——瑲玹的失落,相柳的守護,小夭的牽掛,都藏在這寒風裏,等著回營後,掀起更大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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