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不被相信,文章被貶的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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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是闌尾炎複發,普通的湯藥治療效果很低,這才是第一天,若不及時割除,情況會越來越嚴重。”
    “盲腸粘連會越來越嚴重,到那時再手術,不僅容易出血,術後感染的概率也會大大增加。”
    孟鶴川看向躺在床上臉上沒有一點血絲的母親,一天一夜的折磨,人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
    “讓劉大夫和古大夫進來,其他沒有辦法的給銀子讓他們回去。”
    下人得令後馬上走出房間去院子裏喊人。
    惠明堂的劉玄青和古氏醫館的古仲恒是整個安陽府醫術最好的郎中,一年前孟老夫人的闌尾炎就是劉玄青治好的。
    在院子裏相互商討病情的郎中們見宋今昭遲遲沒出來,心中正狐疑、沒想到等來的是孟家給銀子讓他們走人。
    看到劉玄青和古仲恒被孟家的下人帶進去,眾人才覺得如此才理所應當。
    當兩個年過六旬的老郎中聽到宋今昭的治療辦法時,古仲恒毫不猶豫地提出了質疑。
    “用刀把肚子刨開!小姑娘你醫術從哪裏學的?老夫行醫多年就沒見過這麽離譜的治療辦法。”
    “躺在床上的不是牲口,你這是在拿人命開玩笑!”
    宋今昭眼神一沉,擰眉對上他的眼睛,“身為醫者,我從來不會拿病人的生命開玩笑。”
    “世間之大,古大夫沒見過不代表沒有,你也可以拿出你的治療方案。”
    古仲恒被宋今昭的話堵個半死,他已經開了藥方,可服下去一點效果沒有,否則孟家也不會持續請郎中過來看診。
    沒有第一時間反對的劉玄青注視著宋今昭問道:“用刀把小腹割開血流不止怎麽辦,再縫起來?”
    宋今昭:“現在闌尾還沒穿孔膿腫,粘連不會太嚴重,隻要小心點,出血量不會太大,而且我可以用銀針短暫將出血口止住。”
    劉玄青:“將發炎的闌尾割掉,不會影響以後的飲食消化嗎?”
    宋今昭搖頭,“影響不會太大,現在不割,等病情再嚴重些,連命都要丟掉。”
    劉玄青脖子發熱,猛然接收到新知識,他腦子有點亂。
    他指著自己的右腹,“把闌尾割掉後用線縫起來,皮膚上的線可以拔出來,你縫在腸子上的呢,難道等腸子愈合之後再開一刀把腸子上的線拔出來,再縫上?”
    屋內聽著的孟家三人渾身打寒顫。
    一刀又一刀,這又不是豬肉,瘮得慌。
    宋今昭解釋:“縫合盲腸用可以自主吸收的羊腸線,不需要重新劃開傷口拆線。”
    見兩人你來我往,古仲恒扯住劉玄青的袖子開口質問,“你不會真要聽她胡言亂語,她才十幾歲,治過幾個病人!”
    劉玄青沉聲反問道:“你我從醫多年,像孟老夫人現在這種情況不是沒碰到過。”
    “已經是第二次,湯藥下去一點用都沒有,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一般這種情況再拖兩天,病情就會惡化,人就要死了。
    古仲恒咬牙切齒地指著宋今昭,“你覺得她的辦法有用?這和殺人有什麽區別!”
    背著藥箱站在旁邊的宋詩雪見古仲恒用手指著宋今昭,還一臉凶狠地說她要殺人,當即開口反駁。
    “我阿姐的醫術從來沒失過手,你不行不代表我阿姐不行。”
    見宋詩雪年紀輕輕就口出狂言,古仲恒隻覺得天塌了,他已經能想象到這對姐妹以後將安陽府醫藥這行攪得天翻地覆的模樣。
    “我當大夫的時候你們兩個小姑娘都還沒出生。”
    “說我口出狂言,我看你們才是信口雌黃,為了討好知府大人、不惜以孟老夫人的性命犯險。”
    見古仲恒一把年紀指著兩個小姑娘破口大罵,劉玄青連忙出聲製止。
    “探討醫術就探討醫術,你年紀都能當人家祖父了,怎能指著兩個小輩如此說話。“
    古仲恒臉色鐵青地撇過頭,深呼幾口氣後像是下了某種重要的決定。
    他朝孟鶴川拱手道:“大人,草民的師父就住在城外寒山寺,可以把他老人家請下來給孟老夫人看診,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孟夫人雙眼變得雪亮,“木郎中不是已經不給人看診了嗎,古大夫能將人請下來?”
    古仲恒挺起胸膛,滿懷信心地說道:“若我去求師父應該會下山。”
    孟鶴川朝宋今昭說道:“宋姑娘,開膛破肚實在凶險,本官母親年事已高,還是選更穩妥的治療方法比較好。”
    宋今昭也沒生氣,隻是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
    “既如此,我便先告退了。”
    孟鶴川微笑點下巴,眼神示意管家送人。
    劉玄青還想問問動手術割闌尾的事情,當即就要跟著宋今昭一起走。
    卻被孟鶴川叫住,“劉大夫,古大夫馬上要去寒山寺,還請您留在府中,以防我母親病情加重,熬不到木郎中過來。”
    劉玄青望著宋今昭離去的背影無奈答應,隻能改日再登門拜訪了。
    孟鶴川望著古仲恒說道:“古大夫,本官立刻讓人護送你去寒山寺,還請您一定要將令師請下山來。”
    “隻要能治好孟老夫人的病,草民自當義不容辭。”
    古仲恒瞟了劉玄青一眼,眼神中似有些得意。
    回去的路上,宋詩雪坐在馬背上、頭朝後仰安慰宋今昭。
    “阿姐,你是全天下醫術最好的大夫,他們不讓你治是他們吃虧,遲早有一天你一定能名揚四海的。”
    宋今昭莞爾一笑,伸手揉搓宋詩雪的臉蛋。
    “阿姐沒有不高興,天底下那麽多病人,怎麽可能個個都找我們治病。”
    “大夫給人治病有時候也是要看緣分,沒緣分就是沒緣分,不用太過強求。”
    現代想掛專家號,走後門找專家開刀的病人多得是。
    隻要對方醫術更好,在宋今昭看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古仲恒說的師父真的能治好孟老夫人?
    提著神沒完全睡著的藍溪聽到外麵有馬蹄聲傳來,立刻用腳捅福順的大腿。
    “快醒醒,大小姐和二小姐回來了。”
    福順迷迷糊糊地掀開眼簾,眼神還在渙散,嘴巴就先張開了,“回來了?”
    藍溪頷首,“馬蹄聲剛停,應該馬上就要敲門了。”
    下一瞬拍門聲響起,福順抓起衣服,連滾帶爬地衝出柴房去開門。
    宋啟明聽到動靜開門從房間裏走出來,“阿姐,孟家人的病治好了嗎?”
    春杏和青霜從另一間屋子走出來,目光同樣帶著好奇。
    大晚上把人叫出去看診,肯定是急症。
    宋今昭把韁繩扔給福順,春杏上前接過宋詩雪肩膀上的藥箱。
    “病症有點複雜,孟府要找其他大夫給孟老夫人治病,給了診金就讓我們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之後,宋啟明困倦地張大嘴巴,眼裏滋淚珠子。
    “還有三個時辰不到天就要亮了,阿姐你們趕緊去睡覺,要不明天去醫館沒精神。”
    清晨天亮後宋今昭和宋詩雪正常去醫館,宋啟明去書院上學。
    望著發下來被批得麵目全非的文章,宋啟明周身的氣壓變得更低,眉眼間的謙和消失得無影無蹤,冷色染上瞳孔,透著不怒自威的森然。
    丁維嶽走到講台上視線落在宋啟明的身上,沉聲道:“昨天交上來的文章我都一一看過,寫得好的人不少,文不對題、思想淺薄,不切實際的人也有。”
    “文章上有超過三處批注的人今天重新寫一篇交給我,若是再不合格,就罰抄一百遍《陸宣公奏議》。”
    “尤其是宋啟明,你的問題最多,真不知道你的案首和月考第一名是怎麽考的。”
    坐在第三排的嚴保毅得意地勾起嘴角。
    坐在凳子上的宋啟明輕嗤一聲,反手拿起文章站起來對著所有人,麵帶笑意地開口:“丁夫子將學生的文章從頭批到尾、一點縫都沒留,想來也甚是辛苦。”
    “我沒想到我文章會寫得這麽差,不若夫子去問問院試批改試卷的學政、考官,或者月考評卷的外舍夫子,學生也想知道自己的案首和月考第一名是怎麽考來的。”
    屋內安靜一片,就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明顯。
    丁維嶽眉頭倒豎,臉色陰沉可怕,他沒想到宋啟明有膽子當眾諷刺自己。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就算你天賦再好,太自傲不努力也會退步,以後課堂上要認真聽講,多請教同窗,不恥下問,才能有所進步,不浪費你這身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讀書天賦。”
    宋啟明勾起嘴角。
    兩句話就上升到性格和態度,冷嘲熱諷自己走到現在純靠天賦,一點都不努力。
    丁維嶽和他徒弟還真是一路人,蛇鼠一窩。
    “夫子放心,等下課時我一定拿著您批改的文章一個個請教書院裏的同窗和老師,讓他們給我一點指點,好交上去一篇合格的文章。”
    “畢竟學生可不想被罰抄一百遍《陸宣公奏議》,真寫完恐怕手都要廢了。”
    說完宋啟明便笑著坐下將書打開,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坐在凳子上的蘇洛白咬緊牙關,用手捂嘴才忍住沒笑出聲。
    老虎尾巴摸不得,有宋今昭那樣厲害的姐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啟明又怎麽會麵對別人的欺負忍氣吞聲。
    趙進民一臉佩服地趴在桌上扭頭盯著坐在後麵的宋啟明。
    這麽剛,性格和外貌一點都不像。
    整堂課沒一個人敢講話,生怕被黑著臉的丁夫子當作出氣筒破口大罵。
    下課後,宋啟明當著丁維嶽的麵拿起寫滿批注的文章走到第一排,笑著彎腰一個一個的請教。
    屋裏的請教完之後,他又走出門到外舍去問人。
    路上遇到其他夫子更是恭恭敬敬地拿出文章說他有些批注不太理解,不知道該怎麽寫,讓人家指點。
    看完文章的學生和夫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話。
    學生覺得宋啟明的文章寫的比他們好,若這都是狗屎,那他們寫的豈不是連狗屎都不如。
    其他夫子則認為宋啟明的文章明明是以小見大,通篇亮點。
    若按照丁維嶽的批注進行修改重寫,簡直就像是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就剩下一個空架子,還是用紙搭的,風一吹就散,全是廢話。
    丁夫子就這點水平?
    是才學下降、還是故意要把學生教蠢,這樣的人還能當內舍講師嗎?
    問經堂內,丁維嶽察覺到周圍其他夫子暗悄悄地偷看自己,如坐針氈,一肚子火氣發不出來胸口都要氣炸了。
    宋啟明還真是恃才傲物到猖狂,有點才華就這麽敢和自己對著幹。
    不把他趕出去,自己以後在書院還怎麽待?
    今天的事情連帶著嚴保毅在書院都被人議論,散學後他立刻來到丁家找丁夫子。
    “老師,宋啟明出身低微一點規矩都不懂,今天的事情他分明就是故意在為難您。”
    丁維嶽握緊酒杯,好似要將酒杯捏碎一般。
    “為師當然知道宋啟明是故意的,我已經想好了對付他的辦法,這次一定要把他趕出書院,讓他再無翻身之日。”
    嚴保毅眉頭高高揚起,迫不及待地追問:“什麽辦法?”
    丁維嶽:“內舍每個月都要進行考核,名次靠後的十人會被重新發配到外舍,如果宋啟明在這次考核中抄襲作弊、違反了書院的學規,他就會被趕出書院,這輩子都再也進不來。”
    “老師打算怎麽做?”以宋啟明的才學抄襲作弊的可能性很低,隻能人為。
    丁維嶽將空酒杯放下,注視著嚴保毅的眼睛說道:“等我計劃好了自會告訴你,你隻需配合就好。”
    嚴保毅想到自己三番兩次被宋啟明壓在下麵,重重點頭:“隻要能把宋啟明趕出書院,學生做什麽都可以。”
    宋啟明不除,自己便永無出頭之日。
    楊言風來到李府笑著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李天崇。
    “這下是徹徹底底的結仇,原先丁維嶽是為了他弟子出手刁難宋啟明,今日之後就是他自己要對付宋啟明。”
    “我打算盡快收宋啟明為弟子,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李天崇見楊言風的態度轉變得這麽快,眼尾彎起,“我說的對吧,宋啟明就是個人才。”
    “不過最好再等等,下一次丁維嶽針對宋啟明的時候你再出手,效果會更好。”
    楊言風搖頭,一臉認真地說道:“人才難得,今日之事發生後整個書院的夫子都會看宋啟明寫的那篇文章,不盡快下手我怕後來者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