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三年除夕,聲聲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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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寧城內,宋今昭姐弟三人運了一板車獵物來到酒樓門口。
    早已等候多時的食友記李掌櫃和停雲樓馬掌櫃立刻圍上來開始挑貨。
    為了鍛煉兄妹二人的實戰能力,這幾天宋今昭幾乎天天帶他們上山打獵。
    打到的獵物數量太多自家吃不完,村裏市場也已經飽和,他們就拉到城裏來賣。
    每次都被兩家酒樓全數瓜分,偶爾有多的,圍上來的百姓很快也就搶光了。
    宋今昭望著兩家酒樓掌櫃說道:“明天過年,接下來幾天我們就不來了,下次上山估計要到四天之後。”
    兩人一邊點貨一邊算賬。
    馬百川:“宋姑娘客氣,這些天山上的野獸都快被你們獵完了,過年可得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弟弟都已經考上秀才了,過年回家還每天打獵,這麽勤快活該宋今昭發財。
    李掌櫃恭恭敬敬地將銀子結給宋今昭,馬百川不知道宋家在安陽府的情況,可他卻知道的清清楚楚。
    如今的宋家姐弟二人,早已不是兩年前的窮苦農家子。
    如今他們在安陽府早已站穩腳跟,就連東家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們。
    難能可貴的是,盡管身份地位發生了變化,宋今昭看起來還是一點架子都沒有。
    就連考中秀才,拜得名師的宋啟明,言行舉止也從未有過看不起他人,盛氣淩人的模樣。
    自家少爺和他比起來,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宋姑娘真的把弟弟妹妹教的很好。
    把獵物賣掉後,宋今昭帶著宋啟明跟宋詩雪在城裏買了許多過年要用的東西。
    想到家裏老屋給的蘿卜白菜,她不禁懊惱離開安陽府時應該先去莊子上摘一茬最嫩嚐嚐鮮。
    費了這麽多銀錢和腦細胞,自己還不是第一個吃到的,簡直虧大了。
    也不知道大棚裏種植的蔬菜賣的怎麽樣,有沒有按照計劃進行。
    年夜飯三房照常全都在老屋吃。
    宋來娣和宋盼娣穿著新衣裳動作很不自然,吃飯的時候袖子挽的高高的,擔心會弄髒衣服。
    宋老爹小口小口抿著碗裏的酒,滿臉欣慰地看著圍坐在桌子旁邊的一大家子。
    大房二房兩個孫子雖說讀書差點,但好歹也算識字。
    就算考不上童生,以後也可以在城裏找個活幹,以後日子就有盼頭了。
    要說最讓他高興的還是三房,今昭本事大能賺錢,啟明如今是秀才,以後很有可能會當官,就連詩雪都識字有一技之長,已經算是光宗耀祖,該換了門楣。
    三郎夫婦要是還在,不知道得有多高興。
    家裏窮宋老爹沒怎麽喝過酒,一碗下肚人就醉了。
    趁著宋老爹喝醉在屋裏睡覺,宋二嬸湊到宋今昭身邊坐下。
    “今昭,我聽村裏人說你在府城置辦了好些產業,還買了仆人?”
    宋大壯夫婦嘴巴原本就不算緊,忍了幾天加上快過年村裏人閑下來到處串門。
    說話時就把宋今昭他們在府城的情況吐了個七七八八。
    賺了多少錢,買了多少下人,日子過的有多好。
    一傳十十傳百,宋二嬸就知道了。
    宋今昭漫不經心地點頭,一個字也沒和宋二嬸搭話。
    二房夫婦是給點陽光就燦爛,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搭理,全然忽視。
    宋二嬸繼續說道:“下人哪有自家人靠譜,要不讓你二伯過去幫你?”
    去年婆婆給宋今昭看攤子拿了那麽多工錢,要是這次她能把自家男人帶過去,一年至少幾十兩銀子,耀祖幾年的束脩都不用愁了。
    堂屋裏大房夫婦安靜下來,隻剩下小孩子嘰嘰喳喳在講話。
    宋今昭玩味地勾起嘴角,“我買的下人都簽了賣身契,想打就打想殺就殺,他們的性命握在我手上,還真比二伯靠譜,要不讓二伯也簽個賣身契?”
    笑容定格在臉上,宋二嬸驚詫地抽動嘴角,“你二伯是你長輩,怎麽能簽賣身契。”
    “如果實在不方便,耀祖明年的束脩到現在還沒著落,你能不能先借我們點?”
    宋二郎連忙出聲附和:“今昭,你二伯娘說得對。”
    “我跟你爹還有大伯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他要是知道耀祖因為沒錢交束脩而荒廢了學業,肯定會借錢給我們。”
    正在和兩個堂弟講書院事情的宋啟明猝然抬起頭揚聲開口。
    “我阿爹都沒給我交過束脩,哪還顧得上耀祖。”
    宋詩雪反問道:“二伯為什麽沒錢,我看大伯和大伯母為了永年讀書每天都要編竹簍賣,你們為什麽不編?是太懶嗎?”
    “父為子範,子女的一言一行都會下意識地跟著爹娘學,怪不得耀祖在私塾總是落後別人一大截,肯定都是跟你們學的。”
    宋今昭慢悠悠地給宋安好穿衣服,“我阿爹要是泉下有知,下葬的第一天就該從陰曹地府爬出來。”
    “二伯二伯娘,我爹娘自從去世後從來沒給我們姐弟三人托夢,他們有沒有找過你們?”
    笑容僵在臉上,兩人像是被一雙沾滿血的手緊緊鎖住脖子,涼意從頭頂鑽到腳底,心驚到喘不上氣。
    宋大嬸朝宋大郎使眼色,假裝孩子要喝奶,拉過對方就回了房間。
    老二上趕著觸黴頭可別拖上他們大房,得趕緊走,可別讓今昭把自家也牽連上。
    宋今昭抱著宋安好站起來,陰冷的目光好似刀鋒,刮得人心驚膽戰。
    “不該惦記的別惦記,我們雖是親戚可早已分家,日常相處麵上過得去就行。”
    “硬把遮羞布扯下來把話講明,就連親戚都會沒法做。”
    這裏的人視名聲如命,不敢忤逆長輩,整天把孝字戴上頭上,可宋今昭不在乎這些。
    宋家村天高皇帝遠,就算以後宋啟明入朝為官,宋家兩房也翻不起什麽風浪。
    如果不是因為二老還在,宋今昭還真不想跟他們虛與委蛇。
    等宋老太照顧好宋老爹從房間出來,發現堂屋裏的氣氛不對勁,安靜到讓人害怕。
    “今昭他們呢?”
    宋大郎苦笑著打馬虎眼,“安好犯困,剛走。”
    大過年好端端鬧這一出,要是被爹娘知道,肯定會不高興好幾天。
    老二自己懶也就罷了,還想讓大侄女給他養兒子,這不胡扯麽。
    宋二郎臉上掛不住,站起來和宋老太打個招呼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宋二嬸臉色難看到極點,她沒想到宋今昭會撕破臉皮。
    三房現在有錢,那點束脩對他們來說無足輕重。
    鬧成現在這樣,下次怎麽見麵宋二嬸心裏都沒底了。
    開康城外亂葬崗。
    羅刹鬼看著被凍成冰塊一樣的五具屍體屍體,隱藏在麵具之下的臉顯得無比嚴肅。
    五千兩銀子殺幾個人,沒想到還會栽。
    盯著紋身消失的黑色傷口,索命門的印記都被人挖走了,死的還真是狼狽。
    尖銳的口哨聲響起,一隻通體全黑的鴿子落在羅刹鬼蒼白的手指上。
    大年初二老屋喊吃飯,過去後宋老爹敏銳地發現二房和三房之間的情況不對勁。
    之前還表麵哈哈兩句,現在就連一個眼神大孫女都懶得給,像是把人當空氣。
    飯後等人離開後,宋老爹將宋大郎叫到屋內質問。
    “怎麽回事,老二是不是又找今昭麻煩了?”
    宋大郎知道瞞不過宋老爹,索性就將除夕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老二聽說今昭在府城買了很多下人,提出想去府城幫她做事,今昭沒答應,他們就說沒錢給耀祖交束脩,想讓今昭借點。”
    “還提到要是老三在世,肯定不忍心侄子因為沒錢交束脩而荒廢學業,然後今昭就發飆了,就連啟明和詩雪臉色都不是太好看。”
    桌上的茶碗被宋老爹扔出去差點砸到宋大郎的臉上,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裂成兩瓣。
    “孽障,不孝子,白眼狼。”
    宋老爹站起來指著宋大郎的鼻子罵,“一個長輩找小輩借錢養兒子,他宋二郎還有臉嗎?”
    “還敢拿老三當借口,我剝了他的皮。當年老三死的時候我怎麽不見你們之間兄弟情有多深!”
    唾沫釘子像雨水一樣打在宋大郎的臉上,他閉上眼睛有苦難言。
    又不是自己找今昭借錢,幹嘛對著他罵。
    看著宋大郎這副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悶葫蘆樣,宋老爹肚子裏的火氣沒處發,砰的一聲把房門拉開。
    “你給我去把老二叫過來,今天我倒是要親自問問,他這個二伯到底想怎麽樣?”
    宋大郎像是屁股著了火一樣轉身就往外急走。
    他跑到二房時看到宋二郎正躺在炕上翹著二郎腿晃悠,心裏氣就不打一處來。
    自己在家裏替他挨罵,他在這裏悠閑地躺著。
    還有兩個女兒給他端茶倒水,簡直比神仙還快活。
    宋大郎衝到炕上一把揪住宋二郎的耳朵將人拽下來,“整天就知道偷懶躺著不幹活,真以為銀子能從天上掉下來!”
    宋二郎慌張地拉住宋大郎的手,“大哥你幹嘛?快放開我,疼。”
    聽到喊叫聲,宋二嬸從旁邊房間裏跑出來,驚恐地喊道:“大哥你在做什麽?”
    宋大郎見一大三小都來到了堂屋,閉眼將手鬆開。
    他沉口氣朝宋二郎說道:“爹讓你馬上去老屋,他有事找你。”
    站在旁邊的宋二嬸心裏咯噔一聲,脫口而出道:“公爹知道了?”
    沒說什麽事,可在場幾人都心知肚明。
    宋大郎白眼一翻,鼻孔出氣,“對,爹知道了,還臭罵了我一頓,我這是替你們挨的罵。”
    宋二郎心裏發怵,嘴上推拒道:“我明天再去,剛吃過飯肚子不舒服。”
    自從老三去世後,爹不僅脾氣越來越大,還看自己特不順眼。
    這一去,肯定得挨罵。
    宋大郎瞪眼,抓住他的手往外拖,“你今天必須去,肚子不舒服還吃那麽多肉,那都是今昭帶過來的。”
    宋二嬸望著兄弟二人拉扯的背影,眼珠晃悠兩圈後反手將大門一關。
    反正沒叫自己,她就不用去了。
    來到老屋時,堂屋裏隻有宋老爹黑著臉坐在椅子上。
    其他人連個人影都瞧不見,就連說話聲都沒有,安靜到讓人心裏打鼓。
    左右房間裏,宋老太和宋大嬸安安靜靜地待著,就連躺在繈褓裏的宋永時都睜著眼睛一點聲音都不發。
    宋大郎將人帶到後就想馬上回房間。
    “老大,你也留下。”
    宋大郎剛抬起的腳又放下,沉重到好似綁了幾十斤沙袋。
    宋老爹目光灼灼地盯著宋二郎,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看個遍。
    自私貪婪,不勞而獲,坐享其成。
    以前三個兒子都窮看不出來,現在三房日子過好了,這些缺點就全開始暴露。
    如今僅剩的那點血脈親情都要被磨沒了,還要拉上大房一起。
    宋老爹深邃的目光帶著幾分疲憊,對這個兒子生出幾分想放棄的念頭。
    被一直盯著,宋二郎開始有些站不住。
    他裝死道:“爹,你讓大哥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宋老爹語氣平靜地說道:“三郎夫婦去世後,你們兄弟兩個不想照顧侄子侄女,要把安好過繼,讓詩雪去衝喜。”
    “今昭上山打獵,老大我逼你去過一次,今昭分了你半隻羊,老二你一次都沒去。”
    “田裏澆水我讓你們幫忙挑,今昭知道後沒少給你們送吃的,之後還帶你們一起上山采蘑菇賺了不少銀子。”
    “寒冬臘月捕魚,拖到城裏就分你們二兩銀子。”
    “去私塾讀書,兩個孩子坐馬車也從沒收過錢,老二偷偷用馬車幹私活賺錢今昭也大人不記小人過沒計較。”
    “大熱天在城裏擺攤賣涼皮茶水,你們心裏隻盯著工錢。”
    站在堂屋中間的兄弟二人胸口砰砰直跳。
    宋老爹說的每一個字就像一根針,鑽進他們耳朵裏嗡嗡響,鞭笞著他們的良心。
    話還在繼續,好似永遠都說不完似的。
    “三房搬去府城,村子裏的地優先租給你們,不用交糧稅租子還比別人低。”
    “回來之前我讓你們幫著砍柴打掃屋子,新衣裳也要了肉也沒少吃。”
    說完這些,宋老爹走到宋二郎的麵前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問道:“老二,到底你是長輩還是今昭是長輩?”
    聲音變大語氣加重:“今昭不想撕破臉皮,給你留麵子,是不是把你胃口養大了,才讓你這麽得寸進尺?”
    一巴掌打在宋二郎的臉上,宋老爹怒目圓睜道:“耀祖束脩你爹我出一半,剩下一半你也好意思找今昭借?自己懶散養不起兒子還把死了的老三搬出來說話,他要是能爬出來肯定第一個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