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暗。
    林軒的意識如同一葉浮萍，在這片冰冷的虛無中飄蕩。沒有光，沒有聲音，隻有永恒的孤寂。
    “我……死了嗎？”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身體被碾碎的痛苦，修為盡失的絕望，柳嫣然那冷漠的眼神，族人的嘲笑……種種畫麵在黑暗中飛速閃回，最後定格在他摔碎玉佩、口吐鮮血的瞬間。
    不甘！憤怒！還有一絲解脫般的快意！
    強烈的情緒如同風暴，在這片意識空間中激蕩。
    “心性倒是不錯，在如此打擊下，靈魂本源竟未曾潰散，反而怨氣與不屈之意如此熾烈……”
    那個蒼老、帶著無盡歲月氣息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死寂。
    “誰？！”林軒的意識猛地“看”向聲音來源。
    下一刻，前方無盡的黑暗中，一點微光亮起，隨即迅速擴大，化作一道模糊的虛影。
    那是一個身著古樸玄袍的老者，身形偉岸，即便隻是一道虛幻的影子，也自帶一股睥睨天地、主宰沉浮的無上威嚴。他的麵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得如同萬古星空，仿佛看透了世間一切輪回與奧秘。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裏，卻仿佛是這片黑暗空間的中心，連虛無都要向他臣服。
    “小家夥，不必驚慌。”老者開口，聲音平和了許多，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吾將你的意識接引至此。”
    “你是……那枚戒指？”林軒瞬間聯想到了母親留下的古戒。
    “戒指隻是載體。吾名‘九淵’，世人……或許早已遺忘此名號。”老者語氣平淡，卻自有一股傲然。
    九淵！
    林軒心中劇震，僅僅是這個名字，就帶給他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前輩……是您救了我？”林軒冷靜下來，意識傳遞出疑問。他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隻有靈魂深處的疲憊。
    “救？”九淵天帝的虛影微微搖頭，“談不上。是你的血與瀕死的執念，達到了激活‘混沌源戒’的最低標準，將吾從沉眠中喚醒。若非你身負‘混沌神脈’，即便血流幹，魂飛魄散，也觸動不了此戒分毫。”
    “混沌神脈？”林軒捕捉到這個陌生的詞匯，“那是什麽？我的丹田不是已經……”
    “破碎了？嗬。”九淵天帝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世人愚昧，隻知丹田乃修行之基。卻不知，天地間有些存在，生來便與眾不同。”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林軒意識的本質：“你所謂的‘五行廢靈根’，不過是表象！是有人以無上手段，將你真正的本源——混沌神脈封印後，顯化出的偽裝！混沌包容萬物，衍化地火水風，自然也能模擬出低劣的五行靈根特性。”
    “封印？偽裝？”林軒如聽天書，但心髒卻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母親早逝，父親在他年幼時便神秘失蹤，他對自己身世的了解少之又少。
    “不錯。混沌神脈，乃宇宙未開、鴻蒙初判之時便存在的至高體質之一，可吞噬、熔煉天地間一切能量化為己用。修行速度遠超所謂的天才，同階戰力堪稱無敵！你的丹田，並非被毀，而是那封印在你瀕死時受到衝擊，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鬆動，逸散出的微弱混沌之氣，在你原本的丹田位置形成了一個虛假的‘破碎’景象。”
    九淵天帝的話，如同驚雷，在林軒的意識海中炸響。
    他不是廢材！他是萬古無一的混沌神脈！
    巨大的信息衝擊讓他一時難以思考。
    “前輩……您說我身負神脈，為何我如今卻……”他想到自己連淬體一重都不如的現狀。
    “封印仍在，如同鐵索加身，神龍困於淺灘。”九淵天帝語氣轉冷，“那封印極為惡毒，不僅封印了你的體質，更會不斷汲取你自身生命精氣與微薄靈力加固自身，讓你永無出頭之日！若非此次你心生死誌，鮮血中蘊含的破滅意念偶然觸動封印核心，引得吾蘇醒，你最多三年，便會精氣枯竭而亡。”
    三年……精氣枯竭而亡……
    林軒倒吸一口冷氣，一股寒意從靈魂深處升起。是誰？如此歹毒！是針對他，還是針對他的父母？
    “前輩，可知是誰下的封印？”林軒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不知。”九淵天帝幹脆地回答，“下封印者實力極強，手段也頗為高明隱秘。吾殘魂狀態，難以追溯。但此封印，也並非無解。”
    他話鋒一轉，虛影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小家夥，你想複仇嗎？想拿回屬於你的一切嗎？想弄清楚你的身世，找到你的父母嗎？想屹立在這世間之巔，讓所有輕你、辱你、叛你之人，都匍匐在你腳下嗎？”
    每一個問題，都如同一柄重錘，狠狠敲擊在林軒的靈魂上。
    複仇！力量！真相！
    他怎麽可能不想？！這三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隻是以前，那是絕望中的奢望。
    而現在，一縷真實的曙光，穿透了無盡的黑暗，照在了他的麵前。
    “想！”林軒的意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渴望，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焰，“請前輩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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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九淵天帝似乎滿意於他的決絕，“尋常功法，於你已是無用。即便給你神功秘籍，在封印汲取下，你也修煉不出結果。唯有一種方法，可破此局！”
    “何法？”
    “修行吾之根本大法——《九淵弑天訣》！”九淵天帝的聲音陡然變得恢弘浩大，帶著一種逆天而行的狂傲，“此訣不修丹田，隻開‘九淵’！九淵既開，可吞噬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妖魔氣血、修士元嬰、乃至法則道韻！萬物皆可吞，萬物皆可化！”
    “以吞噬之力，強行衝垮你體內封印！以無盡資源，重鑄混沌神軀！屆時，封印破，神脈醒，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不修丹田！吞噬萬物！
    這是何等霸道，何等逆天的功法！
    林軒聽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這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道路！
    “不過，”九淵天帝語氣微沉，“《九淵弑天訣》逆天而行，修行過程凶險萬分，稍有差池，便是爆體而亡，魂飛魄散的下場。且此法不容於天地，修行路上，注定劫難重重，舉世皆敵！你，可敢修行？”
    舉世皆敵？
    林軒腦海中閃過柳嫣然決絕的背影，林山嘲諷的嘴臉，柳家執事輕蔑的目光……這世間，何曾對他友善過？
    他慘然一笑，意識中傳遞出的意念卻斬釘截鐵，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前輩，我已一無所有，還有什麽不敢？舉世皆敵又如何？若這天地容不下我，我便吞了這天地！請傳我神功！”
    “哈哈哈！好！好一個‘吞了這天地’！不愧是身負混沌神脈之人！”九淵天帝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虛影似乎都凝實了幾分，“吾道不孤！”
    笑聲落下，九淵天帝的虛影抬起手指，一點深邃到極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芒，自他指尖凝聚，然後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沒入林軒的意識核心。
    “轟！”
    龐大的信息洪流炸開！
    《九淵弑天訣》的總綱、心法、運功路線、吞噬法門、以及配套的煉體神術《太古祖龍經》的初始篇章……如同烙印般，深深銘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與此同時，一股微弱卻精純無比、帶著古老混沌氣息的暖流，自那枚外界的古戒中湧出，順著他的手臂，流入他千瘡百孔的經脈，開始按照《九淵弑天訣》那詭異而複雜的路徑，緩緩運行起來。
    這絲氣流所過之處，他體內因常年鬱結而堵塞的經脈，如同被無形之力強行撐開，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但更多的，是一種破而後立的暢快！
    他破碎丹田處那堅固的封印，在這絲微弱的混沌氣流掠過時，竟然微微震顫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某種同源而更高層次力量的挑釁。
    外界，破舊小屋中。
    癱倒在地、氣息微弱的林軒，身體表麵開始滲出黑色的汙垢，那是他多年來積壓在體內的雜質與丹毒。他蒼白如紙的臉上，漸漸恢複了一絲血色。
    緊閉的雙眼眼皮之下，眼球在劇烈顫動。
    在他的意識徹底回歸身體之前，九淵天帝那帶著一絲疲憊與期待的聲音，在他靈魂深處最後響起：
    “努力修煉吧，小家夥。第一縷混沌之氣已為你引路，能否真正踏上此道，開辟第一淵，就看你自己了。記住，吞噬，是你唯一的出路……”
    聲音漸逝。
    林軒的意識猛地被拉回現實。
    他豁然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破舊的屋頂，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他體內的腥臭雜質氣味。
    但一切都不同了。
    他的眼神，不再是死寂與絕望，而是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充滿了饑餓與渴望。
    他艱難地坐起身，感受著體內那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正在緩緩運轉的混沌氣流，以及腦海中那部逆天神功。
    他擦去嘴角早已幹涸的血跡，看著自己沾滿汙垢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從靈魂深處湧起。
    “柳嫣然……雲嵐宗……還有那給我下封印的幕後之人……”
    他低聲自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帶著刻骨的寒意。
    “你們等著。”
    “我林軒，回來了。”
    “這一次，我將踏著你們的屍骨，直上九霄！”
    窗外，殘月如鉤，清冷的光輝灑落，照亮了少年眼中那如同深淵般幽暗、卻又燃燒著弑天之火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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