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追蹤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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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標,如同一枚燒紅的烙印,燙在專案組的戰略圖上,也燙在每一個知情者的心頭。
它不是一組簡單的經緯度數字,而是一串融合了現實空間坐標、異常能量頻率特征以及潛意識層特定“錨點”標識符的複合數據。技術組的初步解析報告顯示,其指向的“核心終端”或“接收站”,位於西太平洋某片公海區域,地理位置模糊,但能量特征顯示該處存在極強且異常的意識活動背景輻射,幾乎像現實世界的一個“意識湍流”空洞。
但那太遠了,遠水解不了近渴,也並非當前最急迫的目標。
薑墨留下的信標,以及逆向追蹤捕獲的反饋信息,還揭示了另一個關鍵事實:海洲市城南的星光遊樂園遺址,不僅僅是噩夢的“編織工廠”,更是那個遙遠“神骸”終端與本地現實世界進行穩定能量交互的關鍵中繼節點和信號放大器。
換句話說,要真正切斷這條情感收割管道,甚至以此為跳板反向侵蝕“神骸”係統,星光遊樂園這個現實的“泵站”,是必須拔除,也能夠被拔除的第一環。
因此,盡管趙誌剛對那個遙遠的公海坐標立刻啟動了最高級別的信息上報與國際協作程序,但海洲本地的行動重心,毫不猶豫地壓向了那片已被封鎖的廢墟。
上午九點,秋日的陽光帶著一絲清冷的力度,灑在城南邊緣那片被歲月和荒草吞噬的土地上。
星光遊樂園巨大的、鏽蝕的牌坊式大門緊閉著,纏繞著嶄新的警方封鎖帶,在風中獵獵作響。門內,昔日的歡笑聲早已被死寂取代,隻有瘋長的野草從破碎的水泥地縫隙中鑽出,攀爬著鏽蝕的遊樂設施骨架。褪色的卡通壁畫斑駁脫落,露出下麵黯淡的水泥牆體。巨大的摩天輪靜止不動,鋼鐵骨架在陽光下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幾個轎廂在風中微微搖晃,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鐵鏽和植物腐爛的混合氣味,與夢境中那甜膩腐朽的氣息詭異地形成了現實與虛幻的呼應。
園區外圍,穿著製服的民警拉起了數道警戒線,疏散了偶爾前來探險的都市傳說愛好者或誤入的流浪者。更內層,則是趙誌剛親自帶領的刑警支隊技術小組和部分便衣。他們穿著防護服,手持各種探測儀器——從常規的金屬探測、輻射檢測,到小楊帶來的幾台特製能量波動掃描儀——正在對園區進行地毯式的初步勘察。
“地麵無明顯近期人類活動痕跡……紅外探測未發現異常熱源……常規電磁頻譜在正常背景波動範圍內……”對講機裏傳來各組勘察人員的例行匯報。
趙誌剛站在鬼屋前那片相對空曠的水泥地上,眉頭緊鎖。物理層麵的勘察,到目前為止,一無所獲。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如果對方的手段如此輕易就能被常規儀器檢測到,那也不會隱藏這麽久。
他抬頭看向園區入口方向。兩輛黑色的越野車正緩緩駛過警戒線,在指定的安全區域停下。
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蘭芷汐。她換上了便於行動的深色戶外裝束,背著一個小型醫療急救包和一台便攜式數據記錄儀,眼神冷靜地掃視著四周環境。
隨後,另一側車門被推開,薑墨有些腳步發虛地走了下來。他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眼下的青黑顯示著精神尚未完全恢複,但左眼卻異常明亮,仿佛在主動調整焦距,適應著這片現實中的“噩夢源頭”。他拒絕了蘭芷汐的攙扶,自己站穩,深吸了一口帶著鐵鏽味的空氣,然後忍不住幹咳了兩聲。
“這地方……空氣指數絕對超標。”他嘀咕了一句,目光卻如同雷達般,快速掃過眼前的景象——鏽蝕的大門、荒蕪的步道、沉默的摩天輪、陰森的鬼屋……每一個細節,都與夢境中扭曲恐怖的版本重疊、對比,帶來一種強烈的認知眩暈感。
趙誌剛大步走了過來,目光在薑墨臉上停留了一下:“撐得住?不是讓你在指揮中心待著嗎?”
“趙隊,診斷‘服務器’問題,不親臨機房看看日誌和散熱,光在監控室盯著流量圖可不行。”薑墨扯了扯嘴角,試圖讓語氣輕鬆些,但聲音裏的疲憊掩不住,“而且,那‘信標’是我埋的,這裏的‘異常信號’也隻有我這雙‘兼容性不太好的眼睛’可能看得最清楚。不來實地‘抓包’,萬一漏了關鍵‘數據包’呢?”
趙誌剛哼了一聲,沒再堅持。他了解這小子的倔勁,更清楚他的能力此刻不可或缺。“注意安全,別離我們太遠。蘭醫生,看好他。”
“明白。”蘭芷汐點頭,自然地站到了薑墨側後方半步的位置,既不影響他觀察,又能隨時照應。
“有什麽發現嗎,趙隊?”蘭芷汐問道。
“表麵上看,就是一片標準的、荒廢了十幾年的遊樂場廢墟。”趙誌剛指了指周圍,“技術組沒發現明顯的炸彈、陷阱或非法入侵痕跡。但……”他頓了頓,看向薑墨,“小楊用你之前提供的、基於夢境能量特征的參數調整過的掃描儀,在幾個區域檢測到了極其微弱的、異常的‘背景意識輻射’殘留,有點像……低功率的無線電基站泄漏的信號,非常微弱,且正在快速消散。”
薑墨精神一振:“在哪兒?”
“主要集中在三個點:鬼屋內部、摩天輪下方控製室廢墟,還有……旋轉木馬的後台設備間。”趙誌剛指向那三個方向,“殘留強度依次遞減,鬼屋最強。我們的人已經初步排查過,沒有發現可見的異常裝置,但不敢深入,等你來看看。”
“優先級,鬼屋。”薑墨毫不猶豫。在夢境中,鬼屋是無麵人的“刷新點”,也是地下能量網絡的一個重要節點。
一行人朝著那座歪斜的、塗著可笑慘白和紫色塗料的城堡式建築走去。越靠近,薑墨左眼的悸動就越發明顯。不是疼痛,而是一種熟悉的、被冰冷惡意浸染過的能量“汙染”感,如同踏入了一片無形的、正在揮發毒氣的區域。
現實中的鬼屋入口,小醜雕像的基座空蕩蕩的,隻剩下幾個斷裂的螺栓接口。大門虛掩著,裏麵一片漆黑,散發著濃重的黴味和動物糞便的氣味。
幾名全副武裝的特警持槍守在門口,確保安全。
薑墨在門口站定,閉上右眼,完全睜開左眼。“瞑瞳”全力運轉,銀藍色的微光在他瞳孔深處流轉。眼前的景象開始剝離現實的表象。
他看到的不再是單純的黑暗和破敗。在鬼屋入口的空氣裏,飄散著極其稀薄、幾乎要消散的湛藍色能量“煙塵”,如同燃燒某種特殊燃料後留下的餘燼。這些“煙塵”正以緩慢但不可逆的速度彌散、稀釋。而在鬼屋深處,他感知到一個相對凝聚的“殘留點”,能量特征與夢境中那些冰冷的“節點”高度一致,隻是黯淡了無數倍,像一塊即將耗盡電量的電池。
“能量殘留,確認。”薑墨低聲道,語氣肯定,“正在快速消散。對方在我們封鎖並中斷夢境連接後,很可能主動切斷了這裏的‘供能’或者啟動了自毀程序,避免被追蹤。但殘餘的‘場’還在,結構……能看出一點端倪。”
他小心翼翼地邁步,走進了鬼屋。蘭芷汐緊隨其後,手中的強光手電劃破了黑暗,照亮了布滿蛛網和塗鴉的通道。趙誌剛打了個手勢,兩名特警也持槍跟入,保持警戒。
通道狹窄曲折,兩側是早已失效的嚇人機關和粗糙的壁畫。薑墨的目光卻越過這些,緊緊鎖定著左眼視野中那逐漸清晰的能量殘留軌跡。那軌跡如同一條黯淡的光帶,沿著通道,蜿蜒通向深處。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間應該是原先控製室或者儲物間的房間前。門鎖早已鏽壞。
推開門,手電光柱掃過。房間裏堆放著一些腐朽的木箱、斷裂的塑料道具和厚厚的灰塵。但在房間中央的地麵上,有一個極不協調的區域——灰塵被仔細地清掃出一個大約直徑一米的圓形,圓形中央的地麵上,隱約能看到一個由某種暗紅色、近乎幹涸的膠質物勾勒出的、極其複雜的幾何圖案。
圖案的中心,有一個清晰的、被灼燒過的凹痕,大小和形狀,恰好能放下一個……拳頭大小的、多棱麵的晶體。
而在薑墨的“靈視”中,這個圖案正是一個微縮的、已經停擺的“意識能量轉換與發射陣”。那些暗紅色的膠質物,是摻雜了特定金屬粉末和生物提取物的“導能介質”。中央的凹痕,就是放置“能量核心”或“信號放大器”的位置。
此刻,陣法早已失效,能量核心被取走,隻留下這個冰冷的“陣盤”和空氣中即將散盡的餘韻。
“找到‘基站天線’的基座了。”薑墨蹲下身,仔細看著那個圖案,沒有用手去碰觸,“設計得很精妙,利用了這裏原本可能就存在的微弱地脈擾動(或許是地下水管或電纜),加上這個陣法轉化和放大,將收集到的情感能量以特定波段‘發射’出去。現實與夢境的接口……恐怕就在這裏。”
他抬頭,看向房間角落天花板一個不起眼的、原本可能是通風口的位置。在他的視界裏,那裏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發射”指向性痕跡。
“能量發射的最終方向……”他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望向東南方的天空,“和我們追蹤到的、那個公海坐標的大方向……一致。”
趙誌剛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證據鏈,在現實中找到了第一塊冰冷的拚圖。
“能從這個陣法本身,反向推導出能量核心的特征,或者……是誰布置的嗎?”蘭芷汐問道,她雖然看不到能量殘留,但基於薑墨的描述和眼前的實物,已經開始進行犯罪心理側寫。
薑墨搖了搖頭:“陣法是標準的‘黑箱’,隻負責功能實現,不記錄操作者信息。核心被取走了,手法幹淨。布置者……是個行家,精通這種非常規的能量操作,而且對這裏的環境非常熟悉。”
他環顧這個陰暗、布滿灰塵的房間,夢境中那冰冷、貪婪的暗藍光團仿佛與眼前這個失效的陣法重疊。
現實中的觸感冰冷而堅實。
噩夢的源頭,終於從虛幻的意識深淵,被拽出了一角,曝露在了現實的陽光與法律的目光之下。
但薑墨清楚,這隻是一個開始。布置這裏的“行家”,那個可能潛伏在附近、甚至就在他們之中的“夢魘編織者”,以及那個被觸發的“清道夫協議”……真正的危險,或許才剛剛從蟄伏中蘇醒。
廢棄的控製室靜得落針可聞,隻有手電光柱中飛舞的微塵和眾人壓抑的呼吸聲。那個暗紅色的幾何圖案躺在地麵中央,像一塊來自異界的醜陋傷疤,無聲地訴說著這裏曾進行過的、超越常識的勾當。
薑墨蹲在圖案旁,左眼的銀藍光芒微微流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寸寸檢視著這個失效陣法的每一道紋路。除了能量散逸的痕跡,他試圖尋找更細微的線索——施法者的“習慣”,材料配比的獨特偏好,或者任何可能指向具體個人的能量“指紋”。
“紋路的刻畫工具,不是常見的刻刀或激光。”薑墨低聲分析,手指虛點在一條紋路上方,“邊緣有微弱的、不規則的熔融痕跡,像是被……高頻振蕩的能量束直接‘燒’上去的。這種精度和手法,不是業餘愛好者能搞定的。”
蘭芷汐蹲在他對麵,戴著取證手套,小心地用鑷子夾起圖案邊緣一點點剝落的暗紅色膠質碎屑,放入證物袋。“膠質殘留物初步觀察,含有有機成分和金屬微粒,具體成分需要實驗室分析。這種混合物作為導能介質……很像某些古老儀式或現代黑市能量實驗中使用的‘靈媒膏’的變種,但配方似乎更……‘工業化’。”
“工業化?”趙誌剛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
“嗯。”蘭芷汐點頭,將證物袋封好,“傳統的神秘學或個體實驗,材料配比往往帶有強烈的個人風格或地域特征。但這個……紋路標準,介質均勻,更像是按照某種‘技術規範’或‘配方表’批量製備和使用的。效率優先,個性抹除。”
薑墨若有所思:“這倒符合‘神骸計劃’那種冰冷、係統化的風格。他們不是搞藝術的巫師,是一群追求效率和規模的情感‘礦工’。”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個放置“能量核心”的凹痕。凹痕內部非常光滑,有明顯的晶體摩擦和能量灼燒留下的細微紋路。“核心被取走得非常幹脆,幾乎沒有殘留。但凹痕的形狀和尺寸……”他皺起眉,努力回憶著什麽。
“有什麽發現?”趙誌剛追問。
“這個形狀……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類似的描述。”薑墨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大腦飛速檢索著從張偉存儲器裏解密出的海量碎片信息。那些碎片大多是關於意識實驗的日誌和代碼,但偶爾夾雜著一些設備參數和結構簡圖……
突然,一段模糊的圖像記憶閃過腦海——一份關於“便攜式潛意識錨定與放大單元”的技術簡圖附件,其中核心部件的剖麵圖,其尺寸和接觸麵的多棱麵結構,與眼前這個凹痕驚人地相似!
“是羽夢科技內部某個未公開項目的設備核心部件!”薑墨猛地抬頭,看向趙誌剛和蘭芷汐,“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但特征高度吻合。如果真是這樣,那布置這裏的‘行家’,很可能不是外部的神秘學者或雇傭兵,而是……羽夢科技內部,直接參與‘神骸計劃’技術實現的工程師或特勤人員!”
這個推論讓房間內的溫度仿佛又下降了幾度。如果是外部勢力滲透,尚可理解為技術竊取或合作。但如果是羽夢科技內部人員直接操作,那意味著這個公司的黑暗麵已經深深嵌入其肌體,甚至可能有多條線在同時運作,而他們現在觸碰到的,隻是冰山一角。
“立刻把凹痕的3D掃描數據發回技術組,與小楊那邊從存儲器裏提取的所有設備圖紙進行交叉比對!”趙誌剛當機立斷,對著通訊器下令。他臉色鐵青,如果羽夢科技內部真的爛透了,那調查的阻力和危險性將呈幾何級數上升。
就在這時,一名守在鬼屋外的便衣警員匆匆走了進來,壓低聲音匯報:“趙隊,外圍巡邏組報告,東南方向大約一點五公裏外,廢棄的倉儲區邊緣,發現一輛無牌黑色廂式車,停留時間不明,車內無人,但引擎蓋尚有餘溫。車輛經過深度改裝,有強信號屏蔽和反偵察塗層。我們的人已經隱蔽監視,未發現附近有可疑人員活動。”
一點五公裏,正好超出了他們目前封鎖圈的核心範圍,但又在一個可以快速機動、觀察園區動靜的距離上。
趙誌剛眼神一厲:“立刻調取該區域所有民用和交通監控,搜索可疑人員蹤跡!通知二組,秘密包圍那片倉儲區,動作要輕,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打草驚蛇!”
“是!”
匯報的警員迅速離去。
“看來,我們的‘清道夫’朋友,或者至少是他們的眼線,已經到場了。”薑墨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雖然他沒碰任何東西),左眼警惕地掃視著鬼屋外的方向。“反應真快,我們前腳剛鎖定這裏,後腳就有人來‘擦屁股’或者‘看現場’了。”
蘭芷汐也站了起來,神情凝重:“對方很謹慎,沒有直接靠近封鎖區。那輛改裝車可能是用來遠程監控或者接應的。我們需要加快進度,在對方可能采取進一步行動——比如遠程銷毀更多證據,或者對我們進行試探性攻擊——之前,盡可能多地搜集信息。”
“去下一個點,摩天輪控製室。”趙誌剛果斷道,“薑墨,你重點查看是否有類似的陣法殘留或能量節點。蘭醫生,注意周邊環境,尤其是異常的心理壓迫感或暗示。”
一行人迅速離開鬼屋,朝著園區中央那巨大的摩天輪走去。陽光下的廢墟顯得更加頹敗,風穿過鏽蝕的鋼鐵骨架,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低泣。
薑墨邊走邊持續開啟著“靈視”,如同人形雷達般掃描著四周。他能感覺到,整個園區都彌漫著那種微弱的、正在消散的湛藍色能量“汙染”,但鬼屋無疑是濃度最高的源頭。越靠近摩天輪,這種殘留感越弱,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更加隱晦的“感覺”。
那是一種……悲傷。沉重、綿長、仿佛滲入土地和鋼鐵裏的悲傷。與噩夢工廠那種被加工過的、尖銳的恐懼不同,這種悲傷更“原始”,更“個人化”,像是某個個體長期在此地傾注的負麵情緒,與後來疊加上的、係統性的惡意能量交織在了一起。
“這裏有很強的……情緒殘留,不是恐懼,是悲傷。”薑墨低聲對蘭芷汐說,“很私人化,濃度不高,但根深蒂固。就像……一層底色。”
蘭芷汐聞言,也放緩了腳步,她的專業感知雖然不如薑墨的超自然視覺敏銳,但也能隱約感受到一種心理上的壓抑氛圍。“悲傷……長期失業者的絕望?家庭悲劇的陰影?還是……”
她的話沒說完,眾人已經來到了摩天輪下方。控製室是一個低矮的水泥小屋,窗戶破碎,門半掩著。
薑墨率先走了進去。裏麵空間狹小,布滿灰塵和鳥糞,控製台早已被拆空,隻剩下一些線頭。然而,在他的左眼視野中,這個小小的空間裏,悲傷的情緒殘留卻異常清晰,如同陳舊的血漬,浸染在每一寸牆壁和空氣中。
但除此之外,他沒有發現任何類似鬼屋那樣的、有明確功能性的能量陣法或節點。隻有一些極其微弱的、散亂的湛藍色能量餘燼,像是從鬼屋那邊飄散過來的。
“這裏沒有‘基站’結構,”薑墨肯定地說,“但……像是一個‘情緒沉澱池’。長期的、單一的負麵情緒在這裏積累,可能無意中降低了此地意識空間的‘防禦閾值’,或者提供了某種‘情緒共鳴’的基底,讓後來那個噩夢工廠更容易在這裏‘生根’。”
他走到控製室角落,那裏有一個翻倒的、鏽蝕的鐵皮櫃。在櫃子後麵的牆壁上,他看到了用尖銳物體反複刻劃留下的痕跡。湊近一看,是幾行已經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的字跡,反複書寫著同一句話:
【為什麽是我?】
【都走了……隻剩我了……】
【守到什麽時候……】
字跡歪斜,力道深深陷入水泥,透著一股孤注一擲的絕望。
“是前員工?”蘭芷汐也看到了字跡,職業病讓她立刻開始分析,“長期留守廢棄設施的保安?或者是對遊樂園有特殊感情、無法接受其倒閉的人?這種長期的孤獨、被遺棄感和對未來的絕望,確實是滋生極端負麵情緒的溫床。”
趙誌剛示意技術組人員過來拍照取證。“查一下遊樂園倒閉後的產權交接和留守人員記錄,看看有沒有符合特征的人。”
就在這時,薑墨的左眼猛地傳來一陣極其短暫但尖銳的刺痛!不是來自眼前的悲傷殘留,也不是來自遙遠的“清道夫”威脅,而是……一種更近、更隱蔽、如同毒蛇在草叢中抬起頭的窺伺感!
這感覺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但薑墨對自己的“瞑瞳”預警深信不疑。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掃向摩天輪鏽蝕的鋼鐵骨架上方,掃向控製室破碎的窗口外荒草叢生的角落,掃向遠處那些沉默的、破敗的遊樂設施陰影之中。
“怎麽了?”蘭芷汐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薑墨緩緩收回目光,臉色有些難看,壓低了聲音,確保隻有身邊幾人能聽到:
“我們可能……不是唯一的‘訪客’。”
“這廢墟裏,除了我們,除了可能在外圍監視的‘清道夫’……”
“還有別的‘東西’,或者‘人’,一直在看著我們。”
“它很會躲藏,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感受著左眼殘留的那一絲冰冷粘膩的觸感,“它對這裏的了解,恐怕比我們深得多。”
荒廢的遊樂園,在秋日的陽光下,仿佛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更加陰森、更加活生生的寒意。
暗處的眼睛,已經睜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