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
    蘇衛軍想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誰能想到，孩子還能回來呢？
    他從書櫥裏一個隔層裏，拿出這些年，來自四麵八方的信件。
    都是關於囡囡的認親信件。
    蘇小洛看著厚厚信件，一時說不出話來。
    蘇衛軍說道：“孩子，你肯定很奇怪，為什麽這次收到你師傅的信，我們會無動於衷。”
    “因為這樣的信件，每一年都會有很多。”
    “你爺爺，你六哥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你，幾乎全國都跑遍了。但是這個家，還有這麽多人。你媽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她不能倒下。我們都認為你可能已經死了，但是她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她把對你的感情傾注在李晚的身上。”
    “這十年，若不是有李晚陪伴，她大概也是撐不下去的。”
    “小九，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蘇衛軍看向蘇小洛，輕輕的問著。因為失望了太多次，所以不敢再抱有希望。
    但是正因為此，錯過了與小洛相認的最佳時機。
    蘇小洛沒有說話，她能夠想象他們的心情，可是也無法理解他們的行為。
    養一個不是她的女兒，真的就能夠平替嗎？
    蘇衛軍歎了一口氣說：“你可以怪你媽，但是我不能怪她。因為這個家裏如果沒有她，走不到現在。所以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們，但是我希望你心裏不要因此記恨她。”
    “她從來沒有忘記你。”
    “我都知道。”蘇小洛淡淡的說，“其實我沒有怪任何人，一切都是緣。”
    “很小的時候，我跟師傅在路上，有時會碰上因為孩子走丟，到處拿著畫像找人的。他們一把歲數，走到一個地方，打點零工，賺點錢就開始四處找人。”
    “我記得有位婆婆，因為思念自己的孩子，哭瞎了眼睛。她哪兒也去不了，就跪在街上，一邊乞討一邊到處問人有沒有看到過她的孩子。”
    “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是走丟的那個孩子，我希望我的父母能夠過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因為我的走丟，影響了他們的日子。”
    “我們真的算是比較幸運的，所以你們不用感覺到愧疚。我是你們的女兒，我自然希望你們好。”
    “不怪你們，怪人販子，怪把我們分離的人。”
    蘇衛軍心裏安慰不少，當時因為囡囡的走丟，母親的傷心離世，父親的四處找尋。原本的生活一團糟，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們隻能把傷痛掩埋，繼續過日子。
    他從書桌底下拿出一張存折，說：“我嘴上說以為你沒了，但是每次我想你的時候，都會往這個折子上存點錢，我心想著萬一哪天找回來了，還能給你。”
    蘇小洛原本想要拒絕，但是蘇衛軍很強硬的把存折給了她，說：“傻丫頭，這是我給你存的嫁妝。”
    蘇小洛打開一看，不禁有了一些動容。
    一年十二個月，一年存上去的就有十二次。最近的一次，就是半個月以前。
    “你媽跟我念叨一次，我就去存一次。想你啊，丫頭。”蘇衛軍不善於表達感情，也從來不在家裏人麵前表現出對小洛的思念。
    一旦表現出來，隻會讓家裏人更傷心。
    父愛如山。
    蘇小洛看著他，眼角不禁濕潤起來：“爸。”
    “哎。”蘇衛軍也不禁老淚橫生。
    從書房出來，蘇小洛擦幹眼淚，看到程雅臥室的門沒有關。
    程雅坐在那裏，目光呆滯的盯著麵前的娃娃。
    蘇小洛走進去，蹲在她身邊，說道：“試著與自己和解吧！我師傅說，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無法控製的，不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好好睡一覺。”蘇小洛將娃娃拿開，拉開被子，扶她上去。
    蘇小洛走到門邊，輕輕的說：“媽，謝謝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
    她把燈關上。
    門一關上，程雅縮在被子裏，低聲哭了好久。
    ——
    蘇小洛生日那天，在家裏陪蘇正國吃了中飯，蘇正國說：“年後去一趟新城，你姑奶奶惦記你，你就去一趟。”
    “行。”蘇小洛應下了。
    “她要是給你介紹對象，一定不能答應，知道不？”蘇正國叮囑道。
    “好啦！知道了！”蘇小洛無奈的笑笑，怎麽感覺她長了一歲，大家都開始關心她的婚事了呢？
    雖然師傅說不逼她了。
    但是她十多年的願望就是飛升，除了飛升，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我們那個小院，你爸已經托人開始裝修了，到時候就作為你的嫁妝。”蘇正國希望離小九近一點兒。
    “……”蘇小洛喝了一口茶，連忙說，“爺爺，我跟他們都約好了，以後再說這些事情吧！”
    蘇小洛逃也似的出了門，蘇正國笑著搖搖頭說：“這孩子，話都不聽人說完。”
    “蘇和，你去哪兒？”蘇正國把正要出門的蘇和給喊住了。
    “小九這不是生日嗎？我跟傅冉去給小九挑禮物！”蘇和笑著說。
    “你把話跟冉丫頭說清楚，她要是不答應你去，你自己思量一下。”蘇正國是過來人，也是標準的戀愛腦。當初因為宋靜書，他可是放棄了不少機會。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他一點兒都不後悔，隻覺得相處的時間太短。
    蘇和撓撓頭說：“好啦！知道了，我先走啦！”
    王倩抱著小苡安遞給蘇正國，說道：“爺爺，幫我抱下孩子。”
    蘇正國抱著小苡安，笑著說：“也隻有你咯，還不會跑，隻能聽老爺爺在這裏說話咯。”
    蘇平垂頭喪氣的走了下來，他坐到蘇正國的對麵，蘇正國瞪了他一眼，問道：“別人都出去了，你怎麽還不出去？”
    “小九生日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蘇平連忙說。“爺爺，我心情不太好。”
    “還因為那件事？”蘇正國問。
    “嗯。”蘇平說，“是不是錯了一次，就沒有被原諒的資格了？”
    程雅抱著娃娃，聽到這句話也是愣住了。
    似乎在等待著答案。
    蘇正國說：“看是什麽錯誤，如果說知錯不改，那肯定不能被原諒。如果知錯能改，別人原諒不原諒你也是別人的自由，至少別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