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又到了一年的小年，溫婷已經五年沒有見到蘇平了。
    蘇平的消息，一直都是靠大哥跟蘇小洛打聽。他畢業以後，又去了邊疆支教，在那裏研究水利，幫助了好多人。
    他成為了一個專家，哪裏有需要，他就去哪裏。
    後來為了學習先進的知識，他在陸北誠的建議下出國了。
    現在已經過去兩年，也不知道今年他回來過年不。溫婷本想著等大哥回來再去打聽，可大哥出任務半個月了。
    天下起雪來，溫婷攤開手往空中看去。天霧蒙蒙的，雪花一片片落下來。
    小時候，一旦下雪，蘇平就會在她家院子裏堆兩個雪人。
    他說：“兩個人，永遠不分開。”
    可是，他們已經分開很久了。
    一千八百五十二天了，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八小時。
    溫婷眼圈一紅，她不知道永遠有多遠，隻知道這五年來她度日如年。
    可有些錯誤一旦犯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婷婷，你怎麽來了，是來找蘇平的嗎？”
    程雅站在大門口，手裏提著菜，眼神裏帶著詢問。
    “蘇平。”即便隻是聽到這個名字，溫婷的心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他，他回來了嗎？”
    “嗯，昨天晚上到的，今天要在家裏招待同事，要不要進來坐坐？”程雅熱情的招呼著。
    昨天晚上就到了嗎？
    溫婷很想進蘇家，見蘇平一麵。可是，她又有什麽資格呢？她搖搖頭說：“不了，我還有事。程姨，我先走了。”
    溫婷將紅圍巾擋住了大半張臉，落荒而逃。
    不曾想跟蘇平打了一個照麵，他比從前成熟穩重許多，身邊跟著一位女同誌。
    淚水克製不住的湧了上來，她忙低下頭，匆匆的離開了。
    早該想到的不是嗎？
    溫婷在心裏描繪過兩人再見麵時的各種情況，其中也包括今天的這一幕。
    她在心中想了一遍又一遍，若蘇平帶對象回來，她一定要大大方方的祝福他們。
    可是，她做不到。
    隻能像是鴕鳥一樣的躲開。
    溫婷回到家裏，任由溫媽在門口如何呼喚，她就是不肯出來吃飯。
    “婷婷這是怎麽了？”溫爸問。
    “還能咋，肯定是蘇家那小子回來了。”溫媽歎了口氣。
    這五年溫婷收斂了大小姐的脾氣，變得溫和有禮。
    隻有她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溫婷會偷偷躲起來哭。
    “老溫，這樣下去不行。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小洛她們也既往不咎了。咱不能讓婷婷這樣下去，要不我去蘇家問問，如果那小子心裏真沒有咱婷婷了，我們也得盡快讓婷婷走出來。”溫媽還是不放心。
    溫婷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可是也是在她手掌心捧著長大的。
    “媽，你別去。”溫婷突然開門出來，生怕他們真的去了。
    “婷婷，有什麽話去問清楚一點兒，總比你一個人胡思亂想的好。”溫媽是過來人，都五年了，再堅強的人也熬不住了啊！
    “我想好了，我去相親。”溫婷抹掉眼角的淚，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婷婷，你別說傻話，你要是真那麽容易放下，能堅持到現在嗎？”溫媽不信。
    這五年，不少人來說親，優秀的男青年是個頂個的好。溫婷這傻丫頭看都不看，一心撲在工作上。
    “媽，我說真的，你幫我選，我肯定去。”溫婷說的很快，生怕說的慢了，她會反悔。
    “反正別去蘇家，蘇平他可能有對象了。”她扭頭上樓關上了門。
    溫爸溫媽放下筷子，也沒了心情吃東西。
    “罷了，咱婷婷也不差，你就幫著選選。一定不能比蘇家那小子差，聽到沒？”溫爸叮囑道。
    溫媽下午就去找了媒婆宋姐，宋姐人脈廣，大院裏的婚事十有八九都是促成的。
    可是回來的時候，溫媽氣的眼睛都紅了。溫爸看到她氣衝衝的回來，不由問道：“怎麽氣成這樣了？”
    “這個宋姐給咱婷婷介紹的是什麽人啊！三十二了，還帶個兒子。”溫媽氣不過，還跟人吵了起來。
    “這，這……”溫爸也是氣的說不出話。“咱婷婷不嫁了，就養在家裏一輩子，我看誰敢說閑話！”
    溫婷站在門口，聽著樓下爸媽說的話，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她都二十五了。
    溫婷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些陌生的可怕。
    她試圖扯起一抹笑容來，可是卻怎麽也不會了。
    媒婆宋姐晚上的時候來了，先是給溫媽賠不是，又說起那位三十二歲的專家。
    溫婷聽到專家這兩個字，不由得想起蘇平來。不知道這個專家跟蘇平一不一樣，專家的生活是什麽樣的呢？
    溫爸溫媽見她還在提，正要發火趕她出去。
    溫婷淡定的開口：“我見，我想見他。”
    相親的日子就訂在第二天，衛城這些年發展不錯，在圖書館旁邊有一家咖啡店。
    溫婷早早的就到了，她將包包，圍巾取下放到一旁。她跟服務生點了兩杯咖啡，順帶付了錢。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地麵上都堆了厚厚的一層。出行不便，溫婷有些擔心會造成“專家”的不便。
    巧合的是，這位專家也是一位水利專家。名字叫宋明傑，三十二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很斯文。
    他是宋姐的侄子，看到溫婷的時候還稍顯有些局促。
    “你好。”
    “你好。”
    兩個人簡單打了一個招呼，接下來是一片寂靜。
    溫婷極少跟男同誌聊天，尤其是相親這種略顯尷尬的局，對方不說話，她硬著頭皮問了幾個關於專家的問題。
    涉及到專業問題，宋明傑的話明顯就多了起來，侃侃而談。
    溫婷聽的很用功，不住的點頭驚歎，原來水利專家做的都是這樣有意義的工作。
    不知不覺，天都快黑了。
    宋明傑笑著說：“我沒想到，你會對這麽枯燥的問題那麽感興趣。”
    溫婷有些內疚，但由衷的誇讚：“不枯燥，你們讓人敬佩。”
    宋明傑看起來很開心，他邀請道：“晚上一塊吃頓飯？我是說，你請我喝咖啡，我請你吃飯。”
    溫婷攥了攥拳頭，麵對宋明傑的熱情，她又覺得自己有些卑鄙。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