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不能隻看外表，外表看崔閱是個紈絝，實則他內心是個純情大男孩。
    而看似青澀溫潤的崔憲，那個觥籌交錯間聽到男人的葷段子還會臉紅的少年郎，早已領教過十八般招式了。
    他出入秦樓楚館，打著的都是大哥崔閱的旗號。
    崔憲仰頭看著天空中的毛月亮：“你先不要輕舉妄動。”
    他回過頭看著趙姨娘：“先打聽清楚那姑娘到底是何許人也，心中有數，證據確鑿，再告知父親。”
    他站起身：“他教過我一個道理，聰明人做事，一擊必中，一刀砍不死之前不能下刀。隻有蠢人，才會毫無章法得四處亂捅刀子！”
    “此事你不必再管，我來安排。”
    崔憲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趙姨娘咂摸著兒子的話，詢問身邊的丫鬟翠柳：“他剛才是說我蠢麽？”
    翠柳不動聲色翻了個白眼，您才聽出來呀，嘴上說道：“怎麽會呢，夫人，二少爺最愛重您了。”
    趙姨娘歎了口氣：“你少哄我，這孩子和他爹一樣，讀了些書，自詡聰明，看不起我。”
    “罷了，就聽他的吧。”
    趙姨娘由翠柳伺候著去掉了頭飾，卸了妝容，回到拔步床上休息去了。
    不一會兒崔實回到家，先往閣樓的方向看了一眼，隔著窗戶，昏黃的燈光中看到一個頭懸梁的身影，側影正是崔閱那臭小子的輪廓，滿意地回到屋裏睡下了。
    崔閱解開掛在頭頂的繩子，躡手躡腳從窗戶翻下去來到父親窗邊，聽到他鼾聲如雷，知道今夜是醒不了了，但以防萬一，還是捅破窗戶紙，往屋子裏吹了點迷迭香，保證他能睡到日上三竿。
    崔閱一路踩著房頂的青石磚瓦，又回到顧知蘭下榻的津門客棧，悄無聲息從窗戶翻了進去。
    一想到顧知蘭在雍州，他便實在睡不著，大好的時光怎能浪費在孤枕難眠上呢。
    這一夜，他就坐在桌邊托腮望著她，時不時顧知蘭踢翻了被子，他上前給她蓋好。
    就這麽盯了一夜。
    崔閱覺得自己此生之後的每個夜晚都這麽盯著，你也不會煩。
    第二天一早，顧知蘭醒過來，宿醉後頭還有些疼，她輕輕拿手指揉捏著太陽穴。
    屋內空無一人，微風從敞開的窗戶鑽進來，吹動紗簾隨風飄舞，桌上書頁翻動，沙沙作響。
    她覺得昨夜做了一場夢，一場春夢。
    她捂著自己發燒的臉，到底是夢還是真的？
    顧知蘭轉過頭看著敞開的窗口，她實在記不起昨天回來後有沒有關窗。
    隨風飄動的白紗簾總給她一種亦夢亦真的錯覺，分不清自己腦海的一團漿糊中，哪些是記憶碎片，哪些是支離破碎的夢境中，亦夢亦真。
    顧知蘭搖搖頭起身，喝酒真是誤事，看來以後不能在外麵敞開了喝，隻能在家裏，喝醉了倒頭就睡。
    接下來的幾天，顧知蘭和李叔在雍州城轉悠了許久，在夫子廟附近，周圍有幾家學堂，這一片算是雍州城的文化中心，不少書肆在此開張，甚至有的一條街上就有兩家。
    李叔聽著顧知蘭和對方砍價，搓了搓手，終究忍不住說道：“知蘭，我看這周圍好幾家書肆，在本地經營了十多年，我們一個外來戶，能行嗎？”
    知蘭微笑說道：“越是書肆紮堆的地方，來往的學子越多，隻要我們的書肆足夠有特色，便能脫穎而出。”
    李叔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一拍手說道：“好，都聽知蘭你的。”
    那賣家瞧著這二人，不像是夫妻，雖說這時代不少老夫少妻，但這倆人瞧著似乎更像是父女或者兄妹。
    隻是，這當家作主的竟然不是父親，而是女兒。
    不過很快賣家就明白為什麽是女兒做主了，這當爹的一看就是個麵瓜，而這女兒——
    好家夥，小丫頭片子嘴巴真能說，被她一通忽悠，賣家不知怎的就打心眼裏認定，賣給顧知蘭是最合適的，原定的一百兩銀子，最終竟然以五十兩成交了。
    顧知蘭查驗了地契、稅單，在中人的擔保下，和賣家簽下了契約。
    李叔獨自留下張羅新店開張事宜，顧知蘭徑自回了西平縣。
    路途遙遠，她一個弱女子，顧家兄弟實在放心不下，可顧知蘭不想他們耽誤學業，不允許他們請假護送。
    這時崔閱帶著初九來送她，顧知蘭一見他，就想到夢中的情景，他脫了衣服露出寬肩窄腰，一身腱子肉，八塊腹肌塊壘分明，不覺有幾分不好意思，移開了視線。
    崔閱還第一次見到顧知蘭嬌羞的樣子，隻覺得媳婦真是好可愛。
    崔閱說：“讓初九護送你吧，這樣你兄弟也放心，他們也不耽誤學業。”
    顧知蘭點點頭，沒有再推拒。
    有初九陪著，顧知蘭這一路上可不孤單，準確說，耳根子就沒清淨過。
    初九一路上都在講崔閱的事，從他穿開襠褲一直講到現在。
    講少爺小時候多麽聰明，學什麽都快，讀書寫字快，就連練功夫也比他快，少爺真是幹什麽都快，他真心崇拜少爺。
    又講少爺多麽討女孩子喜歡，從四五歲開始，追在他屁股後麵的小女孩就沒斷過，但少爺是個專情的人，萬花叢中過，片草不沾身。
    顧知蘭隻覺得一隻蒼蠅一直在她耳邊嗡嗡嗡，著實有些崩潰了。
    “初九——”她忍不住打斷他。
    “嗯？”
    “你喜歡什麽？有沒有喜歡做的事，或者喜歡的姑娘？”
    初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是來幫少爺當說客的，讓顧家姑娘知道，他家少爺那是天下第一好男兒，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初九不懂，向來桀驁不馴的崔閱少爺，為何麵對顧知蘭時這麽慫，喜歡都不敢說。
    他家少爺可從不是坊間傳聞的狂蜂浪蝶，情場浪子啊，實則根本不會談戀愛的好嗎，連表白都不敢，他這個隨從不替他操心誰替他操心呢。
    他哪裏知道崔閱的想法，沒有能力給顧知蘭未來之前的表白，是毫不負責的。
    看到顧知蘭期待的眼神，初九撓撓頭回答道：“我坐不住，書是讀不進去的，就喜歡練練武功。喜歡的姑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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