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清了清嗓子說起了正事：“本縣對知蘭姑娘的才學頗為傾慕，說來唐突，本縣想，想——”
    顧學舟一家人看著他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口的話，難道是要求娶？
    按照正常流程應該先提親的吧，這縣太爺就是任性，直接就求婚了？
    “想請知蘭姑娘入縣學做教諭！”
    顧知蘭一怔，教諭是縣學的主官，負責縣學教學與行政事務。但教諭屬於官職，從八品，她有資格麽？這不相當於沒有國考，直接當官？
    顧學舟一家也是一怔，這不是求婚啊。
    那這縣太爺臉這麽紅幹嘛。
    陸川恭恭敬敬地對著顧知蘭拱手作揖：“顧姑娘高才，杏壇廣布，弦誦相通。今西平縣文教式微，廟堂虛席，敢竭逼誠，敦請顧姑娘出任教諭之任。若得鴻儒臨庠，則菁莪可育，杞梓成林，瞻望隆施，不勝拳拳。”
    大概意思就是說，我有雄心壯誌振興西平縣的教育事業，看中了顧知蘭的高才，誠心聘請你來縣學，一起為教育事業奮鬥。
    顧知蘭為難道：“但我並無功名在身——”
    陸川連忙說道：“此事不難，隻要顧先生願意，一切交由陸某來辦。”
    顧知蘭自然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絕他，因此隻說考慮考慮，再議。
    陸川有點失望，但想到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出山，灰心喪氣頓時也一掃而空。
    回程的路上，陸川邀請顧知蘭和她同乘一輛馬車，顧知蘭本想拒絕，但西望村的嬸子們七嘴八舌，說時間太晚了，縣令大人能保護顧知蘭。
    拗不過這些嬸子們嘰裏呱啦的熱情，顧知蘭隻能上了陸川的車，車轍頗高，她費力地往上爬，陸川伸出一隻溫暖的大手，眯眼笑著望她。
    顧知蘭是現代人，自然不會羞怯，即便在古代這也合乎禮法，古人所謂男女授受不親是不刻意接近，但當需要幫助的時候是允許接觸的。
    嬸子們一點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他們鄉野村婦根本沒那麽多規矩，經常在村頭談論夜裏自家老爺們的表現，時間有多久，聽得小姑娘新媳婦兒們麵紅耳赤。
    等到陸川的轎子走遠後，嬸子們迫不及待圍到族長身邊，說道：“這位陸大人可有娶妻？”
    族長摸著胡子搖搖頭：“是個鰥夫，亡妻死了好幾年了，也沒有孩子。”
    有的嬸子們覺得有點掃興，就算是縣令大人，那也配不上顧知蘭啊。
    有的嬸子們卻覺得是絕配，畢竟縣令在他們看來已經是很大的官了，這陸川樣貌端正，秉性溫和，結過婚也沒事，更懂得疼人嘛。
    車上，顧知蘭忍不住問道：“縣令大人——”
    陸川抬手製止：“叫大川就好。”
    顧知蘭：……
    咱倆沒這麽熟吧。
    她輕咳一聲：“陸大人，您當初為何要學習那些權謀之術呀。”
    陸川歎了口氣：“當初我受老師之命來這西平縣，本想大展宏圖，好好振興西平的經濟和教育，可真來了縣衙，才發現處處受到掣肘。”
    “李縣丞等人早已在縣衙運作多年，又是老狐狸，我一個讀書人，根本鬥不過他們，想做什麽都施展不開。”
    顧知蘭說道：“既如此，大人您調我一個小女子去任教諭，他們能答應？”
    陸川笑道：“我讀了姑娘給的書，學會了三方製衡之道，已逐步將權力從李縣丞手中奪了回來。”
    說話間，馬車到了桃花塢巷，顧知蘭道別後下車，陸川打起車簾叮囑她認真考慮。
    他眼神滿含期待：“顧姑娘，我等你的答複。”
    顧知蘭敷衍地點點頭，推開門進了家。
    江家和王仁縣令倒台後，她也沒有再關注過西平縣衙，此刻聽陸川數次提起這位李縣丞，又說是西平縣衙的老人，不由得有些好奇。
    西平縣衙原來的縣丞姓趙，江家的很多惡行均有參與，因此被崔大人判了斬監候，現在人已經去見馬克思了，那麽這位李縣丞又是何人。
    顧知蘭搖搖頭，這不是她該關心的事，她更關心地是怎麽合理地拒絕陸川。
    府學她都沒去，縣學更沒興趣了，她隻想將自己的顧氏學堂發揚光大，成天下第一學堂。
    可陸川現在畢竟是縣太爺，她和西望村的學子們都在其治下，雖然看著一派正人君子之風，但人心不可測。
    若處理不好折損他的顏麵，暗戳戳使壞折騰他們這些小老百姓，還是有的是辦法的。
    顧知蘭回到房間躺下，有點後悔借給他厚黑學了。
    這家夥看著像一隻單純的呆頭鵝，短短半年就學會了禦人之術，重掌大權，看來這些邪門歪道沒少學。
    顧知蘭想著這一天的悠悠往事，慢慢地睡著了。
    她所不知的是，在城東李府，那個臉上有疤的年輕人，此刻怒目圓睜，一腳踹翻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隨從。
    隨從一骨碌爬起來，哆嗦著說道：“少爺饒命，那丫頭是和，和陸大人一起回來的，小的，小的真的找不到機會下手啊。少爺饒命啊。”
    “陸大人？”那人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眉心微擰。
    “是，”下人渾身抖得篩糠一般，“正是縣令，陸，陸大人啊！”
    那人一把將茶杯掃到地上，指著隨從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還不能幹掉顧知蘭，你也不用活了！滾出去！”
    隨從忙不迭要滾，又被叫住：“等等！”
    背對主子，隨從麵目猙獰，回過身的一瞬間臉上旋即堆滿了諂媚的笑。
    隻見自家主子又沒事人一樣坐下來開始喝茶了：“可有聽到他們談了些什麽？”
    隨從說道：“小的聽不真切，仿佛那陸大人要請顧知蘭去縣學做教諭。”
    “哼，”那人冷哼一聲，“這些男人，一個個為了拉攏顧知蘭，無所不用其極，前有江三為了娶她命都沒了，現在陸川又——”
    他眼底陰寒，目光仿佛淬著毒：“這個女人是個禍害，除掉她，老子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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