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蘭看著崔閱，她很少提及過往，哪怕麵對自家阿娘和兄弟，也極少提及在學士府時的生活。
    那些日子在她的心頭是晦暗無光的。
    宋學士和夫人雖然沒啥感情，但目標一致，整天都在鑽營如何獲得實權，進入朝堂權力中心。
    他們把為數不多的愛都給了宋雲飛，她這個女兒，就是日後為宋學士的前途鋪路的聯姻工具。
    她過著被安排好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哪怕累到崩潰大哭，也從來得不到一絲體諒和憐惜。
    其實當年宋學士找人去請來陽明先生，是希望能收宋雲飛為徒，但沒想到，陽明先生看中了她。
    為此，宋雲飛背地裏還打了她一頓。
    那時的知蘭還沒有覺醒穿越前的記憶，在學士府，表麵上是風光的大小姐，實際上就是個受氣的小可憐。
    還好，陽明先生雖然嚴厲，卻是個慈愛幽默的老頭兒，他發現顧知蘭常常假裝讀書，實則已經疲憊至極。
    這是她在學士府時養成的習慣，她每日天不亮就要學習，一天的日程排得滿滿的，淩晨四點鍾的太陽，她最熟悉不過了。
    先是讀四書五經，日後好輔佐夫君；再學掌家理事，日後方能做好一房主母；再學針織女工，能做些香囊香袋迎合夫君；琴棋書畫也要學，雖不入流，卻能增加才女之名。
    每天高強度十幾個小時，哪個孩子受得了，可她不被允許休息，否則要遭夫人的冷臉和謾罵，久而久之，學會了摸魚，假裝讀書暗中休息。
    陽明先生識破之後，並沒有責備她，隻是說若累了就休息，如此讀書讀不到心裏去也是無用的。
    不知道陽明先生跟宋學士夫婦說了什麽，畢竟他是大儒，他說話有分量，自此之後，他們便不怎麽管她了，全權授予陽明先生。
    陽明先生並不似人們對大儒的刻板印象，初見覺著嚴肅，端著範兒，實則是個活潑的。
    他對顧知蘭的教育，從不局限在書本，常常領著她出去，去田間看插秧的老農，去集市感受人間煙火氣，去高山流水間感受自然的壯闊。
    他說，顧知蘭本就天資過人，宋府那種嚴苛的管教隻會教她靈性盡失，泯然眾人。
    在她十三歲那年，陽明先生因為夫人離去，獨自遠行，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顧知蘭哭了整整一夜，他是顧知蘭精神上的父親。
    暮色初臨，華燈初上。
    醉仙樓二樓雅間，窗欞半開，顧知蘭記得晚風裹挾的桂花香，記得案上青瓷酒盞中的琥珀色微光，記得對麵少年那雙悲憫的雙眸。
    她不知為何，將一切都對崔閱說了。
    崔閱感慨道：“這一切便對的上了，難怪你有如此才學。也難怪，之前便聽聞長安宋學士之女才名遠揚，可真見了那位宋小姐……”
    顧知蘭又倒了一杯酒，說道：“能不能把初九借給我用幾天，我需要個近身護衛，直到宋雲飛離開雍州。”
    崔閱自然沒意見，他已經拜托他娘去給顧知蘭找個女護衛來，她即便不刻意顯山露水，也招人注目，需要個知根知底又忠心耿耿的人來護著。
    崔夫人應了兒子，又歎氣道：“都怪你爹那個老古董，直接娶進門來多好，娘自己就能做你媳婦兒的護衛。”
    崔閱正胡思亂想著，看顧知蘭一杯接一杯隻管喝酒，雖然嫣紅的眉眼看來很是可愛，雖然他享受這樣二人獨處的時光，但也擔心她喝得太急。
    “這麽喝酒，不怕醉了，不怕我做些什麽？”
    顧知蘭一笑，氤氳著霧氣的眸子看著崔閱，問道：“你會嗎？”
    崔閱搖了搖頭：“不會，我雖不是君子，但也有定力，不會趁人之危。”
    但看著顧知蘭的水眸，桃花般的麵頰，目光往下那雪白的天鵝頸，再往下……
    崔閱咽了咽口水，他，有點不確定。
    崔閱沒有將顧知蘭送回府學，他擔心府學不安全，而是將顧知蘭帶回了崔府，安置在崔府的客房。
    一路上崔閱抱著顧知蘭，看著她熟睡的側顏，睫毛那麽長，粉麵桃腮那麽可愛，睡著後呼吸均勻得像個嬰孩，他情難自禁，在她臉上額頭上輾轉親了好久，怎麽都親不夠。
    顧知蘭其實是清醒的。
    一則酒量越來越好，二則警惕心也高了，不會再像上次那樣醉到不省人事，她隻是懶得動彈，他親就讓他親吧，當自己還債了。
    甚至一瞬間，一個想法在顧知蘭腦子裏一閃而過。
    和崔閱在一起似乎也不錯，一個人再強大也總有孤單的時候，他倆聊得來，崔閱也支持她的事業，兩人能做個伴。
    可一想到他是崔實總督的兒子，要把她牽扯到那麽複雜的後宅爭鬥中來。
    剛剛的想法便像流星一般匆匆流逝。
    崔閱抱著顧知蘭，一路走進了崔府，趙姨娘那邊很快便得了信，崔憲高興地說：“你看，我就說吧，不需要我們做些什麽，我那位好大哥早晚死在女人手裏。”
    便叫下人添油加醋說了一番，描繪地曖昧粉紅，等崔實回到府裏時，崔府都傳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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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崔閱借著回府學的工夫，將顧知蘭強行擄走灌醉了，此刻在客房裏做些不可描述之事，妄圖將生米煮成熟飯，逼著父親同意。
    崔實聽了差點一頭暈過去，一邊喊著孽畜，一邊就往客房方向而去。
    果然遠遠的就聽到裏麵傳來曖昧的喘息聲，崔實一陣頭暈目眩，一腳踹開門，隻見好大一張床，再一見床上的場景，不由得愣住了。
    崔閱衣冠不整，麵頰泛起不自然的潮紅，眼眸亦是猩紅，而看到他手中拿著的東西，崔實不由得驚呆了。
    那是一隻蜜桃，被摳掉了核。
    崔實本不敢往前，怕看到幔帳之中顧知蘭的不堪場景，可屋內除了崔閱便再沒有第二個人。
    他攥緊了手中的木棍，那是他進門時順手拿的，準備直接揍兒子的，此刻他舉起來指著崔閱：“你說，這到底怎麽回事？”
    崔閱皺緊了眉頭，咬緊牙關，額頭上滿是汗水，看得出來很難受，在極力忍耐，他跪下來說道：“父親，孩兒被人下藥了，怕控製不住糟蹋了府中女眷，隻能獨自來此排解……”
    崔實不由得震驚：“我們崔府怎麽會有這種下流東西……”
    崔閱低著頭，狡黠一笑，那得問問你那位如花美眷趙姨娘了。
    崔實低下頭看了一眼兒子，解開的衣衫露出大片赤裸的肌膚，上麵遍布紅色的小疹子一般的斑點，一看便知道是真的被下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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