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
    “這是十幾歲的少年能有的邏輯？”
    鹹陽宮中的公卿大臣們倒吸了一口涼氣，漢昭帝的表現太過亮眼了。
    在雲譎波詭的朝堂中，在這個看不見背後大手的棋盤裏，能夠每一招都走到了最精妙的位置裏。
    負王於背！
    這個事於此時重提，不止是在向所有人表明，這是先帝留下的忠臣、重臣、朕的前輩。
    朕信他、用他、不疑他！
    同時，還借著那群人的手，“敲打”了一番霍光，與這位忠臣推心置腹：
    ‘朕想和愛卿成就周公和成王的美談！’
    ‘卿不負朕，朕不負卿！’
    絕啊！
    你說他四十歲，我深信不疑。
    你說他十四歲，我：？？？
    鬧麻了！
    李斯眨了眨眼，對天幕裏漢昭帝的表現感到不可置信。
    “我好像懂了，為什麽漢朝能傳承四百年了。”
    固然，大殿高台上坐著的那位，也是十幾歲登基後拔除權臣幹政的狠角色。
    可如陛下那般驚豔絕絕的人傑，世間罕見。
    更何況，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漢朝已經經曆了文帝、景帝、武帝三代有為之君了吧？
    看這個情況，貌似這個漢昭帝也是個妥妥的明君雛形。
    丹陛上，漢昭帝的表現越是亮眼，嬴政眸子裏的目光便越是明亮。
    劉邦的血脈有點東西。
    嬴政眯了眯眼，心裏已經在盤算著給劉邦娶幾房老婆了。
    .......
    天幕畫麵繼續播放。
    未央宮
    大殿裏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這番話，邏輯嚴密，直指核心，根本不像是一個十四歲少年的見識。
    桑弘羊感覺有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完了。
    這哪是什麽懵懂無知的小皇帝，分明是一頭還沒長成獠牙的幼龍！
    桑弘羊的內心止不住的懊惱：早就該知道，先帝那般的人物，怎麽可能選一個廢物當皇帝！
    他一輩子的英明怕都是要毀在了上官桀的餿主意上了！
    “臣……謝主隆恩！”
    霍光老淚縱橫，再次叩首。
    劉弗陵揮揮手。
    “把那個上奏書的人抓起來，嚴審。”
    上官桀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那人是他們安排的，一旦審出來，順藤摸瓜……
    他不顧一切地喊道：
    “陛下！此乃小事，那是燕王的一片忠心，若是追究太急，恐怕寒了宗室的心啊！”
    桑弘羊也趕緊附和，“是啊陛下，謠言止於智者，既然陛下已經查明真相，何必大動幹戈？”
    劉弗陵冷冷地看著他們，“朕說了，退朝！”
    「當上官桀等人的陰謀被十四歲的昭帝揭穿後，所有在朝大臣對昭帝如此聰明善斷無不表示驚歎。
    霍光的輔政地位也因此得到了更加穩固。
    昭帝隨即下令捉拿上奏書的人，上官桀等人害怕最後牽連到自己，於是就對昭帝說：
    “小事不值得追究。”
    漢昭帝對此態度強硬，不容置疑。
    於是上官桀他們開始動用關係，企圖讓上官皇後來吹枕邊風。」
    天幕畫麵切換。
    長樂宮室
    劉弗陵正就著燭火看書，手裏是一卷《韓非子》。
    門簾掀開，小皇後走了進來。她太小了，繁複的宮裝拖在地上，走得跌跌撞撞。
    劉弗陵放下書卷，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八歲的“妻子”。
    他對她沒什麽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像看妹妹。
    “怎麽還沒睡？”
    上官皇後走到案前，仰起頭。
    她記得爺爺交代的話，可是看著小皇帝哥哥溫和的臉，那些惡毒的詞兒怎麽也說不順暢。
    “陛下……”她怯生生地拽住劉弗陵的袖口，“能不能……不要怪外祖父？”
    霍光，是她的親外祖父，上官家，是她的本家。
    她，一個六歲的女娃，本就是政治聯姻裏的犧牲品。
    小小的她，無法理解，也不明白，為什麽外祖父和祖父要勢同水火。
    那些教過的話，已是忘盡。
    劉弗陵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
    “是你爺爺教你說的？”
    小皇後眼圈紅了，還沒說話，眼淚先掉了下來。
    “爺爺說，外祖父壞，外祖父要害陛下……爺爺說，隻要陛下不追究，大家就能好好的……”
    劉弗陵看著那雙純淨的眼睛裏蓄滿的淚水，心中的火騰地一下竄了起來。
    那幫老東西！鬥不過霍光，鬥不過朕，就把手伸到後宮，利用一個六歲的孩子！
    無恥！
    他猛地站起來，動作太大，帶翻了案上的燭台。
    銅台滾落在地，哐當一聲巨響。
    小皇後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夠了！別哭了！”
    小女孩嚇壞了，倔強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劉弗陵指著門外，聲音裏壓抑著怒火。
    “回去告訴你爺爺。”
    “大將軍是忠臣！”
    “是先帝托孤的重臣！”
    “沒有他，哪有朕的今天？哪有這大漢的江山？”
    “你們這些話，朕聽膩了！”
    “以後誰敢在朕麵前詆毀大將軍半句，按謀逆罪論處！”
    “滾！”
    這一聲暴喝，徹底斷送了上官桀最後的念想。
    小皇後哭哭啼啼地被乳母抱走了。
    劉弗陵重新坐回案前，撿起那卷《韓非子》。
    隻是這一次，他很久都沒有翻頁。
    ......
    西漢初期
    未央宮內，邦子換了個姿勢，靠在軟墊上。
    “這小子，有點狠勁。”
    蕭何在一旁陪笑：“陛下，這昭帝陛下雖然年少，但以此事來看，頗有決斷。隻是那上官桀等人，怕是要狗急跳牆了。”
    “跳牆？”邦子嗤笑一聲，捏起一顆棗子扔進嘴裏，“牆太高，摔死的隻會是他們自己。”
    “霍光既然已經得到了皇帝的全權信任，這時候還不動手，那就是傻子。”
    “你看霍光像傻子嗎？”
    蕭何搖頭：“不像。能在武帝陛下那等人物身邊伺候幾十年不出錯的人，絕不是傻子。”
    “那就是了。”邦子拍了拍手上的水，“看著吧，這長安城又要鬧騰了。”
    ……
    天幕畫麵變得昏暗，雨水衝刷著長安的青石板路。
    這是一場不需要太多言語的清洗。
    霍光沒有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
    上官桀、桑弘羊等人還在府中密謀，商量著既然軟的不行，不如幹脆把霍光殺了，甚至連那個不聽話的小皇帝也一起廢了，擁立燕王劉旦。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密謀早就擺在了霍光的案頭。
    大將軍府，霍光一身戎裝，站在廊下看著雨簾。
    “動手吧。”
    沒有多餘的廢話，僅僅是三個字。
    長安城的夜被馬蹄聲踏碎。
    火把像一條條長龍，匯聚向幾個府邸。
    喊殺聲被雨聲掩蓋了大半，隻剩下偶爾傳出的慘叫，在夜空中顯得格外淒厲。
    上官府。
    上官桀提著劍衝出書房，看到的卻是滿院子的甲士。
    “霍光！你敢殺我？我是顧命大臣！我是皇後的爺爺！”
    領頭的校尉麵無表情，揮手：“大將軍有令，上官桀謀逆，格殺勿論。”
    “別殺我，我是國丈啊！”
    這一夜，權傾朝野的上官家族，那個掌管大漢錢袋子的桑弘羊，連同那個還沒來得及做皇帝夢的燕王劉旦，都被這一場大雨衝刷得幹幹淨淨。
    沒有審判，沒有辯解。
    隻有刀鋒入肉的聲音，和血液流進雨水灘的咕嘟聲。
    天亮了。
    雨停了。
    未央宮的台階被洗刷得一塵不染。
    霍光踩著晨曦，一步步走上大殿。
    這一次，他依舊沒戴冠，但沒人再敢質疑他的權勢。
    他跪在劉弗陵麵前，捧著那一疊帶血的名單。
    “陛下，逆賊已除。”
    劉弗陵看著下麵那個跪伏的身影。
    比昨天更恭敬，也比昨天更沉重。
    從此以後，大漢朝堂，隻有一個聲音，那就是霍光。
    劉弗陵走下台階，親自扶起霍光。
    “大將軍辛苦了。”
    ……
    「路絕了，但上官桀等人依舊不肯認輸，他們企圖通過鋌而走險的方式，武裝發起政變。
    得到漢昭帝全心信任的霍光，終於可以如釋重負的卸掉所有防備。
    接下來，根本無需小皇帝出手，霍光便展現出了自己的雷霆手段。
    最終上官桀父子、桑弘羊、丁外人族滅，鄂邑長公主及燕王劉旦自殺謝罪。
    他幹淨利索地解決了這一場醞釀中的政變，而帝國並未受到一絲影響。
    同時他也用這一場政治風波，告訴了所有人：
    為什麽他才是先帝欽點的輔政大臣之首！」
    ……
    天幕上，畫麵定格在霍光那張略顯蒼老、帶著疲態的臉上。
    旁白並沒有響起激昂的音樂，一段現代網友撰寫的同人小故事，伴隨著略帶感傷的古風曲調緩緩浮現：
    【三十年前，阿兄帶我來到了長安，皇帝很喜歡我。】
    【阿兄說，他要守護好大漢。】
    【但阿兄食言了。】
    【他死在了元狩六年的夏天，那年他才二十四歲。】
    【三十年後，我站在大漢朝的頂峰，腳下是累累白骨，手裏是無上權柄。】
    【所有人都怕我，都在猜我會不會走出那最後一步。】
    【但我隻想替阿兄，守好這大漢。】
    武弁與進賢——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