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外，金絲楠木門緊閉，兩側立著四名玄甲女衛，氣息內斂，卻皆是真罡境修為。
    秦紅綾單膝跪地，紅纓槍斜倚肩側，玄甲未卸，脊背挺得筆直。
    “臣，秦紅綾，求見陛下。”
    嗓音清冷，在廊下回蕩。
    片刻沉寂後，門內傳來一道慵懶女聲：“進。”
    隻一字，卻如寒潭落玉，清冽中透著令人生畏的威嚴。
    秦紅綾推門而入。
    禦書房內，龍涎香嫋嫋。
    女帝蕭鳳昭斜倚在龍椅上，一襲玄金鳳袍逶迤及地，玉指輕叩扶手，發出細微的“嗒嗒”聲。
    她不過二十出頭，墨發如瀑，未綰未係，隨意披散在身後，襯得那張臉愈發驚心動魄。
    唇色極淡，不施粉黛，卻美得令人窒息。
    尤其是那雙眼。
    深不見底，仿佛能洞穿人心。
    秦紅綾垂眸，不敢直視。
    這位陛下，登基五載，手段雷霆，曾一夜屠盡三大世家，血染長街。
    朝野上下，無人敢忤逆半分。
    “紅綾。”
    女帝開口，嗓音依舊慵懶，卻讓秦紅綾脊背一緊。
    “臣在。”
    “朕昨日讓你交的人呢？”
    女帝的嗓音輕飄飄落下，秦紅綾卻覺得脊背一寒。
    她垂眸盯著禦書房的金磚地麵，恍惚間又想起昨日入宮時的情景。
    女帝高坐龍椅，指尖一道罡風掠過，她頸側便多了這道泛著青紫的傷口。
    那時陛下也是這般語氣，慵懶中帶著刺骨寒意：“紅綾，朕的耐心有限。”
    秦紅綾指尖無意識地撫過頸側傷痕。
    蝕心散的毒性早已被沈清吮出，可皮肉之痛哪比得上此刻的煎熬？
    陛下分明是在逼她做選擇！
    要麽親手交出沈清，要麽眼睜睜看著陛下派人去秦府拿人。
    以玄凰鐵騎的手段，他怕是連全屍都留不下……
    秦紅綾沉默一瞬，抬眸道：“陛下，臣有一事稟報。”
    “哦？”
    女帝指尖一頓，似笑非笑：“朕讓你交人，你倒有事要稟？”
    秦紅綾掌心沁出一層薄汗，卻仍挺直脊背：“北境急報，狼族叛亂，邊關告急！”
    “狼族？”
    女帝眸光微動，終於正眼瞧她：“上月才遞降書，今日就反了？”
    “是。”
    秦紅綾取出玉簡，雙手奉上：“密函在此，請陛下過目。”
    女帝未接，隻淡淡掃了一眼：“你覺得，朕會信？”
    “臣不敢妄言。”
    秦紅綾沉聲道，“但若北境生亂，需盡早平定。”
    “所以？”
    “臣請命出征！”
    話音落下，禦書房內一片死寂。
    女帝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輕笑：“紅綾，你何時學會跟朕討價還價了？”
    秦紅綾心頭一凜。
    被看穿了。
    但她不能退。
    “臣不敢。”她低聲道，“隻是邊關危急，臣身為將領，理當請戰。”
    “邊關危急？”
    女帝忽的起身，鳳袍曳地，緩步走到她麵前。
    玉指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
    “秦紅綾，你真當朕不知你在打什麽主意？”
    那雙眸子深若幽潭，此刻正倒映著她略顯慌亂的臉。
    “陛下……”
    “那個亡國皇子，就這般讓你舍不得？”
    女帝嗓音很輕，卻字字如刀。
    秦紅綾指尖微顫，卻未否認：“是。”
    “嗬。”
    女帝鬆開她，轉身走向窗邊，背影孤絕。
    “朕記得，你向來厭惡男子，曾說‘天下男兒皆矯揉造作，不堪入目’。”
    “……”
    秦紅綾抿唇。
    是，她曾說過這話。
    可沈清不同。
    那混賬……哪有一點男兒該有的樣子？
    “陛下。”她低聲道，“沈清……與旁人不同。”
    “不同？”
    女帝回眸，唇角微揚：“哪裏不同？是容貌絕世，還是……床笫功夫了得？”
    “！”
    秦紅綾耳根瞬間燒紅。
    這話從女帝口中說出，簡直……
    “陛下慎言！”她咬牙，“臣與沈清，清清白白！”
    “哦？”
    女帝挑眉，指尖忽的劃過她頸側。
    那裏，一抹紅痕未消。
    “這又是什麽？”
    “……”
    秦紅綾僵住。
    是沈清昨夜啃的！
    失算了！
    女帝輕笑，嗓音低啞：“紅綾，你可知欺君之罪，當誅九族？”
    秦紅綾閉了閉眼，單膝跪地：“臣有罪，但求陛下……放過沈清。”
    “放過？”
    女帝眸色驟冷：“你可知他是誰？”
    “大周十皇子。”
    “不止。”
    女帝轉身，鳳袍翻飛：“他身負‘魅世仙顏’，乃亂世命格。留他在身邊，遲早害了你。”
    秦紅綾猛地抬頭：“陛下怎知……”
    “朕什麽不知？”
    女帝回眸，眼底寒光凜冽：“紅綾，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交人，或交兵權。”
    ...
    秦紅綾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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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人？
    不可能。
    那混賬再可惡，也是她的人！
    可兵權……
    赤焰營是她多年心血，若就此放棄……
    “陛下。”
    她緩緩抬頭，目光堅定：“臣選第三條路。”
    “嗯？”
    “臣願立軍令狀，半月內平定北境！若敗，甘願交出兵權。若勝……”
    “若勝如何？”
    “求陛下……成全。”
    女帝眯眼：“成全什麽？”
    “臣與沈清。”
    “……”
    禦書房內，落針可聞。
    女帝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輕笑：“紅綾，你當真讓朕驚訝。”
    她緩步走回龍椅，慵懶倚靠：“朕準了。”
    秦紅綾一怔。
    這麽簡單？
    “不過……”
    女帝指尖輕點扶手，語氣玩味：“朕有個條件。”
    “陛下請說。”
    “朕要見見那個……讓你神魂顛倒的亡國皇子。”
    見沈清?！
    秦紅綾呼吸一滯。
    讓他入宮？
    以那混賬的性子，還不知會鬧出什麽亂子！
    “怎麽，不願？”
    女帝似笑非笑：“還是說，你怕朕……搶了你的人？”
    “臣不敢。”
    秦紅綾咬牙，“臣……遵旨。”
    ...
    離開禦書房，秦紅綾後背已濕透。
    女帝最後那個眼神……
    深不可測。
    她太了解這位陛下了，越是雲淡風輕，越是暗藏殺機。
    “將軍。”
    廊下，一名玄甲女衛快步走來，低聲道：“長公主殿下在宮門外等您。”
    蕭玉璃？
    秦紅綾冷笑：“本將軍沒空。”
    “殿下說……您若不去，她便親自去‘拜訪’沈公子。”
    秦紅綾眸中寒光乍現，紅纓槍嗡鳴震顫。
    “帶路。”
    ……
    宮門外，蕭玉璃倚在轎輦上，絳紫宮裝逶迤，玉指把玩著一枚黑玉棋子。
    見秦紅綾走來，她紅唇微勾：“將軍臉色不太好啊，可是皇姐為難你了？”
    秦紅綾冷聲道：“殿下有何貴幹？”
    “別這麽冷淡嘛。”
    蕭玉璃輕笑，指尖一彈，棋子“嗒”地落在棋盤上。
    “本宮隻是好奇，那個亡國皇子……究竟有何魅力，能讓鐵血無情的秦將軍這般維護？”
    “與殿下無關。”
    “無關？”
    蕭玉璃忽然傾身，嗓音壓低：“秦紅綾，你以為皇姐真會放過他？”
    “……”
    秦紅綾握槍的手一緊。
    “魅世仙顏，亂世命格……這樣的禍水，皇姐豈會留他？”
    蕭玉璃把玩著發梢，語氣玩味：“不如這樣，你把他送給本宮，本宮替你向皇姐求情，如何？”
    “做夢。”
    秦紅綾轉身便走。
    “秦紅綾！”
    蕭玉璃冷聲喝道：“你別不識好歹！”
    秦紅綾頭也不回：“殿下若有本事，盡管來搶。”
    蕭玉璃盯著她的背影，眸中陰鷙翻湧。
    “好，很好。”
    她冷笑一聲，指尖捏碎棋子。
    “那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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