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宮內，黃昏之時。
    商憶夢獨自坐在窗邊，摩挲著一枚溫潤的玉佩，目光卻投向殿門方向，看似平靜，周身卻縈繞著一股壓抑的暗流。
    她確實在沈清身上留下了追蹤印記。
    在他初次昏迷時，便以帝境秘法悄然種下。這印記極其隱蔽，若非修為遠超於她，絕難察覺。
    她也從未告知他此事。
    這是一場試探，一場關於忠誠與背叛的豪賭。
    她想知道，在解開部分禁錮，給予有限自由後，他是否會真的如誓言所言，按時歸來。
    還是說，那所謂的道心之誓，道途瓶頸，都隻是他精心編織的謊言，隻為爭取逃脫的機會？
    整整一日，她的靈識都分出一縷，緊密感應著那枚印記的方位。
    當感應到沈清的氣息瞬間從萬卷書閣消失時，她的心驟然沉了下去！
    他果然……還是選擇了逃！
    一股暴戾的殺意幾乎要衝垮她的理智。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抓住他後，該如何打斷他的腿，如何用最堅硬的玄鐵鎖鏈將他永遠禁錮在這張鳳榻之上，讓他再也不能離開半步！
    然而，就在她即將下令封鎖全城時，母佩上那消失的光點，卻又在玄凰帝都的某個位置穩定地亮了起來。
    他去了玄凰？去找秦紅綾？！
    妒火瞬間吞噬了她的心，比發現他逃跑更讓她難以忍受！那個粗鄙的武夫，那個曾經染指過她的清的女人！
    她幾乎要捏碎手中的母佩，立刻撕裂空間殺到玄凰，將那個賤人和沈清一同……
    可最終，她強行壓下了這股衝動。
    一日之約未到，不能毀約。
    接著，她發現沈清的位置在玄凰停留了約莫十五個時辰後，再次消失，隨後……重新出現在了返回大商的皇室車駕上。
    他沒有逃。
    他遵守了道心之誓，回來了。
    此刻的行為像是一盆冰水，澆熄了她大部分的怒火，卻讓另一種更加複雜難言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他明明有機會徹底逃離，為什麽還要回來？是為了那個賤人每月一次的相會？
    還是……真的如他所說，隻是為了道途，亦或是……因為這裏有他牽掛的人？
    這個念頭讓她心煩意亂，坐立難安。
    她既因他的歸來而感到一絲扭曲的滿足，又因他與秦紅綾的私下相會而妒火中燒，更因看不透他真正的心思而焦躁不已。
    當沈清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棲鳳宮殿門口，披著暮色，踏著晚霞，一步步向她走來時，商憶夢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維持住表麵的平靜。
    她依舊坐在窗邊，沒有起身，隻是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徹底看穿。
    “回來了？”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沈清走到她麵前，躬身一禮：“陛下，我回來了。”
    他的氣息平穩，神色如常，甚至比離開時似乎更多了幾分內斂。
    若非追蹤印記，商憶夢差點就要相信，他真的是在書閣潛心研讀了一日一夜！
    “收獲如何？”
    她端起手邊的冷茶，抿了一口，借此掩飾自己翻湧的心緒。
    “略有心得，還需時日消化。”沈清的回答滴水不漏。
    商憶夢放下茶杯，殿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忽然，她站起身，走到沈清麵前，湊近他，鼻尖微微聳動，像是在嗅聞著什麽。
    “清……你身上……為何有別人的味道?”
    沈清心中微凜，麵上卻不動聲色：“陛下何出此言？我在書閣查閱典籍，沾染些墨香或是陳舊書卷的氣息，實屬正常。”
    “墨香？書卷氣？”
    商憶夢嗤笑一聲，猛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鳳眸中寒光凜冽。
    “朕說的是……女人味！是玄凰那個賤人身上的……騷味！”
    “你根本不是去什麽書閣！你是去私會秦紅綾了！對不對？！”
    沈清瞳孔微縮。她知道了？
    怎麽知道的？是猜測，還是……有確鑿證據？
    他迅速冷靜下來，知道此刻否認隻會顯得心虛。
    他迎著她憤怒的目光，語氣平靜：“陛下既然已知，又何必再問。”
    他這坦然承認的態度，反而讓商憶夢愣了一下。
    她以為他會狡辯，會掩飾，卻沒想到他如此直接。
    “你……你竟然承認了？！”她氣得渾身發抖，捏著他下巴的手更加用力，
    “沈清！你竟敢騙朕！你立下道心之誓，就是為了去私會那個賤人？！”
    “道心之誓，我隻承諾查閱典籍，日落前歸來。”沈清冷靜地指出，“我並未違背誓言。至於私會……”
    他頓了頓，看著商憶夢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鳳眸，緩緩道：“陛下禁錮我於此，切斷我與外界聯係，可曾想過，有些因果，並非強行阻斷便能了結？”
    “因果？什麽因果？！”
    商憶夢厲聲道，“你與她能有什麽因果？！不過是一段露水姻緣！她能給朕的，朕都能給你！她不能給的，朕也能給你！你為什麽還要去找她？！”
    她的質問妒忌仿佛一個被背叛的無能妻子。
    沈清沉默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他的沉默卻更加激怒了商憶夢。
    她猛地鬆開他的下巴，轉而抓住他的衣領，將他狠狠按在身後的柱子上。
    “說話！告訴朕！那個賤人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冒著觸怒朕的風險，也要去見她？！”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飽滿壓到沈清的身上，眼中翻湧著瘋狂的毀滅欲。
    沈清後背撞在冰冷的玉柱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蹙了蹙眉，看著近在咫尺的商憶夢，開口道：“陛下是在害怕嗎？”
    商憶夢一愣：“朕害怕？朕有什麽好怕的？！”
    “陛下害怕我心中真的有別人，害怕即使將我禁錮在身邊，也得不到我的心，害怕自己……並非無可替代。”
    他的話，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了商憶夢內心最恐懼的角落。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抓住他衣領的手微微顫抖。
    “你胡說！”
    她尖聲否認，眼神卻泄露了她的慌亂，
    “朕是九五之尊！是大商女帝！朕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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