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田邊的稀泥裏到處是泥鰍，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
    一陣輕快的歌聲由遠及近。陸行舟抬頭，隻見袁紫墨哼著歌，蹦蹦跳跳地從青石小徑上走來。
    她一見到陸行舟，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驚喜地跑上前：
    “陸大魔頭？……啊不對，陸前輩！你怎麽在這兒？”
    陸行舟沒有起身，隻笑眯眯地看著她：
    “聽說我最近在萬象宗名聲大噪？現在好像人人都知道，雜役弟子裏有個‘八係廢體’。”
    袁紫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眼神開始躲閃，支支吾吾道：
    “是、是嗎？也不知道是誰亂傳這種閑話……”
    陸行舟覺得她這欲蓋彌彰的模樣頗為有趣，繼續悠悠道：
    “可我聽說，傳言是從滄浪峰和驚雷峰傳出來的。驚雷峰那邊，我大概能猜到是李元啟那小子……就不知道滄浪峰又是誰傳的？”
    他說完，目光含笑，卻徑直落在她臉上。
    袁紫墨頓時臉紅，手指不自覺地捏著衣角，聲音越來越小：
    “對不起……是我。我就隨口跟師兄師姐提了一句，沒想到傳得這麽快……”
    陸行舟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袁紫墨自知理虧，索性豁出去了，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奶凶”的樣子：
    那你說！要怎麽辦？
    陸行舟被她這副模樣逗得想笑，卻沒再追究，反而話鋒一轉：
    “聽說你和你哥哥，最近遇到了點麻煩？”
    袁紫墨一聽，剛剛那點氣勢瞬間消失，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
    “哎……我也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我真的盡力了，連宗主那兒都去求過了……可他們說，宗門的規矩不能破，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陸行舟並不懷疑她能見到宗主——畢竟幾天前，她剛被掌門破格晉升為真傳弟子。
    絕品根骨的地位，遠比他想象中更高。
    他沒打算安慰她，反而饒有興致地問：
    “如果我能幫你解決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謝我？”
    袁紫墨先是一喜，隨即警惕地後退兩步：
    “陸前輩……你不會在打什麽壞主意吧？”
    陸行舟失笑：“你覺得我能打什麽壞主意？”
    他語氣坦然，“我隻不過想借你真傳弟子的權限，幫我在藏經閣二樓……重選一本入道功法。”
    他之前挑選功法的機會已經用盡，但仍不甘心。
    萬象宗藏經閣浩瀚如海，他不信其中隻有一部《歸墟真功》——縱是殘篇，也必另有珍藏。
    而他要的，正是這些。
    袁紫墨頓時眼睛一亮，蹦跳著湊近他：
    “真的嗎？陸前輩你太好啦！一言為定？”
    她笑嘻嘻地伸出小拇指。
    陸行舟也站起身，勾住她的小指，定了這個略帶兒戲的約定。
    隨後他俯身拎起身邊兩桶水，平舉雙臂，穩步向山下走去。
    袁紫墨看得好奇，追在後麵連連發問：
    “陸前輩，你這是在幹嘛呀？”
    “練功。”
    “練的什麽功呀？”
    “………”
    “陸前輩，我叫你陸大哥行不行？你好像也沒比我大多少嘛？”
    “………”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啦！”
    “陸大哥，你該不會還在練武學吧？他們都說道法才是正途，武學練到頭也沒用的……”
    “………”
    她嘰嘰喳喳，一路說個不停。
    ————
    萬象城。
    陸行舟騎白馬再次來到這座雄城前。他隨人流緩步入城，牽馬走在寬闊的青石道上，四周人聲嘈雜，小販吆喝不絕於耳，竟令他有些恍惚。
    這半年來，他幾乎從未下山，不是修煉，便是泡在藏經閣中。如今重回煙火人間，倒別有一番感受。
    他兜轉幾條街，終於抵達此行的目的地——雲來閣。
    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趙大哥、王大哥，不是我們不幫，是真的幫不了！紫墨為這事都去求宗主了……可宗主明說，萬象宗有萬象宗的規矩，絕不會為任何人破例！”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人被狠狠按在桌上。
    陸行舟邁步走進，隻見那紅衣青年袁紫陌正被一個虯髯大漢抓著衣襟死死壓在一張木桌上，杯盤碎了一地。
    “袁紫陌！不想幫就直說，少拿宗門規矩搪塞我們！”虯髯大漢明顯喝了酒，滿麵通紅，手臂青筋暴起。
    四周圍著幾個男女，個個麵帶怒容，紛紛出聲譏諷：
    “就是！連陸行舟那種廢物都能進萬象宗當雜役，憑什麽我們不行？”
    “你妹妹都真傳弟子了，安排幾個人進雜役班都做不到？”
    “難道我們還不如那個八係廢體？？”
    ……
    陸行舟站在門口，靜靜望著這幕，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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