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剛蒙蒙亮，許易的手機就響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帶笑意的熟悉聲音。
    “許先生，我是李明，本次超級畜牧養殖場項目的總工程師。”
    “我們施工隊已經到青禾村口了，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許易一愣，隨即也笑了。
    “李工程師？怎麽又是你們團隊？”
    “緣分嘛，許先生。”
    李明的聲音透著高效的職業素養。
    “這次的項目依舊由我們負責，保證讓您滿意。”
    許易迅速洗漱完畢，趕到村口。
    熟悉的場景再次映入眼簾。
    一塵不染的工程車輛排列得像是閱兵方陣，工人們身穿統一製服，安靜而肅立，渾身散發著精銳的氣息。
    唯一的不同，是這次車隊的規模小了不少。
    不過也正常，這回畢竟隻是一個十畝的項目。
    “許先生，早上好。”
    李明快步迎上，將一個平板電腦遞過來。
    “本次的施工方案已經做好，請您過目。”
    “就按這個來。”
    沒一會兒，許易很快看完了方案，滿意地點了點頭。
    “辛苦了。”
    “分內之事。”
    李明收回平板，轉身，對著身後隊伍幹脆利落地打了個手勢。
    轟隆——
    龐大的工程隊伍瞬間被激活，如同一頭蘇醒的鋼鐵巨獸，精準而高效地朝著選定的地塊開進。
    挖掘機轟鳴，推土機碾壓，一切井然有序，充滿了工業的美感。
    村裏的動靜，很快吸引了早起的村民。
    “呀！是上次那支厲害施工隊！”
    “沒錯沒錯！看那車，看那人，就是他們！這下咱們的養殖場肯定穩了！”
    “這手藝，蓋出來的房子都能當傳家寶！”
    村民們的議論聲中，充滿了絕對的信任和安心。
    超級生態農場那堪稱藝術品的建築質量，就是最好的名片。
    許衛東、三叔公幾個村委也聞訊趕來，遠遠地看著。
    “還是這支隊伍，小易辦事就是讓人放心。”許衛東感慨道。
    “是啊，看來小易對他們很信任。”三叔公附和著。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許衛國，眉頭猛地一跳。
    一個讓他自己都心驚的念頭，毫無征兆地鑽了出來。
    “等等……”
    許衛國忽然拉住了許衛東的胳膊，嘴唇微微哆嗦，眼神裏透著一股他自己都害怕的光。
    “我……我問個事。”
    旁邊的三叔公看他神色不對，湊過來低聲問：“衛國，你咋了？臉色這麽難看？”
    許衛國沒理他，隻是死死盯著許衛東，艱難地開口：“上次……上次咱們那個農場，占地是多少畝來著？”
    “一百畝啊，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嘛，你問這個幹啥？”許衛東隨口答道。
    “那……那這次這個養殖場呢？”許衛國追問。
    “十畝嘛，小易在會上說得清清楚楚，花了一百億。”
    “嘶——”
    許衛國倒吸一口涼氣，他掰著手指頭，嘴裏念念有詞。
    “十畝地……一百億……”
    “那一百畝地……”
    他後麵的話沒說出來，但周圍幾個老頭，全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不可能！”
    三叔公第一個搖頭，像是要甩掉這個荒唐的想法。
    “養殖場和種菜的大棚能一樣嗎？那造價肯定不一樣！”
    “可施工隊是同一支！”
    許衛國猛地抓住這一點，聲音都在發顫。
    “你們看，還是一模一樣的人，一樣的車！小易跟那個李工頭關係那麽好，說明標準是一樣的！如果標準一樣，那價格……”
    剩下的推論，他不敢說，但那串數字，已經像烙鐵一樣，燙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一千億。
    他們麵麵相覷，每個人的臉上都隻剩下了一種名為“駭然”的情緒。
    三叔公隻覺得後腦勺一陣發麻，嘴巴張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變了調的嘶聲。
    “我滴老天爺……按這麽算，那座農場……得花……”
    “一……千……億？”
    許衛東劇烈地搖著頭，仿佛要將這個荒謬到足以擊碎理智的數字甩出腦海。
    “不對！不對！小易從來沒提過這個數！”
    “他當然不能提！”
    許衛國一語道破，聲音都在發抖。
    “建農場的時候，咱們村賬上根本沒錢！一分錢都沒有！這前期投資可都是小易自己負責的！”
    “你的意思是……”
    三叔公的眼睛猛地瞪大，“小易他……”
    “怪不得！怪不得他提都不提這茬！”
    許衛國眼眶通紅，聲音哽咽，“這孩子恐怕是怕咱們有心理負擔！怕咱們這群老骨頭知道了會睡不著覺！”
    幾個老頭越想心越酸，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敬佩和感動，像是決堤的洪水，淹沒了他們的理智。
    那個總是笑嗬嗬，看起來還沒長大的年輕人，竟然在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地扛起了一座由千億鈔票堆成的山。
    “咱們……咱們真是瞎了眼！”
    三叔公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滿是懊悔，“還以為小易就是個有本事的後生，原來……原來人家早就是咱們想都不敢想的存在了！”
    “而且還這麽低調，這麽為村裏著想……”
    許衛東長長歎息，充滿了疼惜。
    許衛國突然壓低聲音，神情無比嚴肅。
    “既然小易不想讓咱們知道，那咱們就都把嘴閉緊了！誰也不準去問，不準去提！”
    “對對對！”
    三叔公連連點頭，“這事，爛在肚子裏！絕不能讓小易知道咱們猜到了，不然那孩子心裏該有負擔了！”
    幾個老頭對視一眼，沉重地一點頭，達成了共識。
    一時間，他們再看向許易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裏麵混雜著心疼、感激、敬佩、以及一種近乎朝聖般的狂熱。
    許易當然不知道這幾個老夥計的腦子裏已經刮起了一場怎樣的風暴。
    他隻是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了。
    怎麽這幾位叔伯看自己的眼神……那麽滾燙？
    燙得他有點不自在。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走過去，“各位叔伯，聊什麽呢這麽熱鬧？”
    “沒什麽沒什麽！”三叔公連忙擺手，臉上的笑容燦爛得有些誇張，“我們就是看著這施工隊，心裏高興，踏實！”
    “是啊是啊！”許衛國也點頭如搗蒜，“小易你放心幹！有事吱聲，我們這群老骨頭隨叫隨到！”
    許易越發摸不著頭腦，這幾位今天怎麽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許易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心裏微微一動。
    手機屏幕上，跳出三個字。
    唐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