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沉重的引擎轟鳴聲便碾碎了青禾村的寧靜。
    十天之期，已到。
    村口那條飽經風霜的土路上，數輛龐大的活畜運輸車如鋼鐵巨獸般緩緩駛來。
    車隊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撥。
    一撥滿載，車上是新采購來的豬崽和羊羔，叫聲稚嫩，帶著對陌生環境的恐懼。
    另一撥空空如也，車廂高大，欄杆粗壯，在晨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靜靜等待著它們此行的目標。
    幾乎同時，四輛與鄉間土路格格不入的豪華轎車，正以一種極為憋屈的速度，跟在車隊後方。
    車輪每顛一下，車內的幾位大佬就跟著晃一下。
    村口。
    許易和許衛國早已等候多時。
    看著幾位財神爺頂著一臉菜色從車上下來，一個個都在捶腰，許易笑著迎了上去。
    “幾位老哥，辛苦了！”
    “再忍一個月，下個月路修好後，我保證你們開著勞斯萊斯都能在咱們村口玩漂移！”
    “哈哈哈，許書記這話我愛聽，就衝這個，今天這頓顛也值了！”
    趙老板放聲大笑，上前就給了許易一個結實的熊抱，力道極大，像是要親手掂量一下這個年輕人的分量。
    許衛國挺著他那標誌性的肚子，滿麵紅光，活像個檢閱自家三軍的元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想端出村主任的威嚴派頭，可那咧到耳根的嘴角，早就把內心的狂喜出賣得一幹二淨。
    “咳，各位老板，一路辛苦，一路辛苦啊！”
    “這邊請，咱們的寶貝疙瘩，可都等著你們檢閱呢！”
    一行人穿過廣場，直奔超級畜牧養殖場。
    還未走近，帶著草木清香的涼爽空氣撲麵而來，完全顛覆了他們對傳統養殖場那種熏人腥臊味的認知。
    當他們進入養殖場後，看清立體式獨立隔間內的景象時，這幾位在商海中翻江倒海的大佬，喉嚨不約而同地滾動了一下，呼吸都為之一滯。
    一部分由強化玻璃構成的隔間裏，一頭頭體型龐大到堪稱恐怖的大圍子豬，正懶洋洋地癱在地上。
    那不是肥，是壯。
    皮毛在晨光下泛著絲綢般的光澤，油光水滑。
    身軀圓滾如巨型肉桶，每一次呼吸，那山巒般的肚皮都隨之起伏，充滿了蠻橫的生命力。
    另一部分的隔間裏，刀郎羊們則矯健得多。
    它們體格雄壯，肌肉線條流暢分明。
    那標誌性的碩大後臀，在陽光下簡直像是一座座會移動的、充滿了彈性的白色肉山。
    “我的個親娘哎……”
    趙老板那張習慣了誇張大笑的臉，此刻肌肉僵住，嘴巴微微張開，忘了合攏。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看豬羊。
    而是在看一排排碼放整齊的，會呼吸的金磚。
    這哪裏是豬和羊？
    這分明是一頭頭行走的印鈔機！
    顧總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雙眼，迸射出狂熱的光。
    “不可思議，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商品，這完全是活著的藝術品！”
    唐鎮元和陳先生雖然沒說話，但他們那恨不得翻過圍欄衝進去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許衛國看著他們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揚眉吐氣過。
    他挺著的肚子更高了，下巴微微抬起，一股名為“全國頂流村主任”的王霸之氣，油然而生。
    “各位，驗驗貨？”
    許易平靜的聲音，將眾人從失神中喚醒。
    “還驗個什麽貨！”
    趙老板大手一揮，嗓門都高了八度，“許書記你的人品就是最好的驗貨報告，這玩意兒閉著眼睛買都不會錯，直接報數就好！”
    許易笑了笑，不再客套。
    “好，那我就直接報數。”
    他頓了頓，清晰的聲音在高台上擴散開來。
    “第一批出欄，大圍子豬，共計一千九百九十頭。”
    “刀郎羊，共計兩千七百九十隻。”
    “這一批，依舊按照蔬菜的份額來分，如何？”
    “等後續養殖場擴建後，我們再重新商議新的份額。”
    天然居一成，京州趙老板、滬市顧總、珠州陳先生各三成。
    這個早已建立的利益聯盟，無人有異議。
    況且，許易親口承諾的“後續擴建”，更是讓他們心頭一片火熱。
    唐鎮元率先點頭，但目光卻掃過其他三位老板，沉聲道：
    “許老弟的提議，我沒意見。各位，這次的量可不小，咱們還是老規矩，免得傷了和氣，最後誰都拿不到貨。”
    趙老板立刻大笑道：“那是自然！聽許書記的，咱們抱團發財！”
    顧總和陳先生也相繼表示同意，眼神交換間，已然達成了新的默契。
    “就按許書記說的辦！”顧總和趙老板立刻附和。
    陳先生言簡意賅：“可以。”
    許衛國在旁邊掰著手指頭，心算著自家村子即將到賬的恐怖數字，一張老臉樂開了花，褶子堆在一起，比盛開的菊花還燦爛。
    分配方案談妥，氣氛一片和諧。
    唐鎮元深吸一口氣，看向許易，問出了那個讓所有人心髒懸到嗓子眼的問題。
    “許老弟，數量和份額我們都沒問題。”
    “那麽，不知道這批貨大概什麽價格呢？”
    瞬間，高台上的風聲、遠處牲畜的哼叫，一切雜音仿佛都在這一刻被無形的手扼住，消失了。
    趙老板、顧總、陳先生，三人的目光像是三道探照燈，死死地打在許易的臉上。
    他們都做好了被狠狠宰一刀的心理準備，那兩份檢測報告，就是許易最鋒利的刀。
    可這把刀，到底會鋒利到什麽地步？
    許衛國也緊張地吞了口唾沫，感覺自己的心跳聲擂鼓一樣在耳邊狂響。
    隻見許易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神色平靜，嘴角甚至還向上挑了一下。
    他沒有直接報價。
    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按隻賣。”
    簡簡單單三個字，讓四位老板的心，齊齊往下一沉。
    不按斤，按隻。
    這是奢侈品才有的底氣。
    “每隻的價格。”
    許易再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我說一個數。”
    “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