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好整以暇地端著茶杯，趙老板那活見鬼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嘴角那抹笑意再也藏不住。
    “怎麽了趙總？”
    他明知故問，聲音裏全是悠閑。
    “名單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
    這問題大了去了！
    電話那頭，趙老板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鬆，又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棍。
    “問題？！”
    一聲咆哮炸開，震得許易的耳朵嗡嗡作響。
    “許書記，你拿這份名單讓我去幫你邀請，這是真不把我當人使喚啊。”
    “我還以為你就是請幾個臉熟的明星，唱幾首流行歌，烘托烘托氣氛。”
    “結果你這名單是什麽玩意兒？！”
    趙老板的聲音都在發顫。
    “歌壇常青樹，影視活化石，你一個沒落下。”
    “還有那三個被封過‘天王’的，兩個被叫過‘天後’的，你這是要把人家湊一桌打麻將嗎？！”
    “還有這個搖滾教父，人家都半退休了，上次登台還是為了慈善，你也要請？”
    “最離譜的是這個，國民喜劇大師，人老爺子都多大歲數了，你還想把他從家裏薅出來，給你演段小品？”
    趙老板每吼一句，聲音就拔高一截。
    他感覺自己之前拍著胸脯說“沒我辦不成的事”，那話音還沒散呢，就被許易這份名單，抽得臉都腫了。
    “許老弟，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對‘請明星’這三個字，有什麽天大的誤解？”
    趙老板的聲音裏，灌滿了深深的無力。
    “這不是菜市場買白菜，你有錢就行啊。”
    “哥知道你不差錢，可這裏麵好幾位，是簡單花錢能請得動的主兒？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那點出場費，要的是是那個排麵，是那個場合！”
    “你這……一個小村子舉辦的晚會？”
    “你讓人家回頭怎麽跟圈裏人說？‘嘿，哥們，我今年去村裏給鄉親們拜年了’？這傳出去，人家的身份還要不要了？”
    趙老板是真的急了，說得口幹舌燥。
    許易聽著他的連珠炮，非但沒急，反而更樂了。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等趙老板換氣的間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趙總，消消火，消消火。”
    “我知道這事兒難辦，要是不難辦，我哪敢勞煩您的大駕？”
    電話那頭，趙老板粗重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幾秒後，他的聲音重新響起，雖然依舊匪夷所思，但已經從咆哮，轉為了嚴肅的商討。
    “許書記，你先跟老趙交個底。”
    “你……是認真的？”
    “百分之百。”
    許易的回答，沒有半分猶豫。
    “行！”
    趙老板一咬牙，那股子狠勁上來了。
    “既然你小子是鐵了心要玩這麽大，那老趙我也舍命陪君子！”
    “出場費的事兒，我壓根不擔心。”趙老板的語氣變得無比凝重，“但就像我剛才說的，這事兒的難點，不在錢。”
    他頓了頓。
    “名單上那些當紅的，問題不大，隻要價錢給到位，檔期能錯開，基本都能來，他們也樂意跟你這種未來的超級金主搞好關係。”
    “難就難在那些老前輩，那些已經封神、半隱退的大佬。”
    “人家不缺錢，更不缺名。每一次露麵，要麽是國家級的大場麵，要麽是意義非凡的慈善活動。你這個……分量不夠，夠不著啊。”
    趙老板說的是大實話。
    一個村級舞台，太輕了，根本撐不起這些傳奇人物的咖位。
    “趙哥，你說的都對。”
    許易笑了。
    “按常理是這樣。但咱們青禾村，什麽時候按過常理出牌？”
    電話那頭的趙老板瞬間一愣。
    這話……
    他娘的還真是！
    從青禾蔬菜到青禾豬羊肉，青禾村幹的每一件事，都透著一股子不合常理的邪性，但偏偏每一件都成了！
    “所以，咱們不能把這事當成一個普通的商演邀請。”
    許易的聲音不緊不慢。
    “趙哥，你想想，你為什麽會覺得他們不想來，無非是覺得掉價，覺得這鄉村的舞台配不上他們的身份。”
    “那不廢話嗎！”趙老板脫口而出。
    “但如果，來咱們青禾村，不是掉價。”
    許易輕飄飄地扔出一句話。
    “反而是抬咖呢？”
    趙老板徹底懵了。
    去村裏演出，還能抬高身價？
    這他娘的什麽瘋子邏輯？
    “趙哥，你換個角度想。”
    許易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個字都砸在趙老板的思維盲區上。
    “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東西，才最值錢。對不對？”
    “對啊，像你家的牛肉就是！”趙老板下意識接道。
    “那一場獨一無二的晚會，是不是也一樣？”
    許易笑了起來。
    “國家級的晚會，年年有。各大衛視的跨年，也年年辦。說白了，就是那些明星換個台子唱歌，觀眾都看膩了。”
    “可咱們青禾村不一樣。”
    許易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玩味。
    “你告訴我，全世界有哪個地方，敢拿上千萬的頂級牛肉當流水席，就為了讓全村人過年吃頓好的？”
    “有哪個村，敢在過年的時候，用一麻袋一麻袋的現金，堆成山給村民發分紅？”
    許易每問一句，電話那頭的呼吸就粗重一分。
    趙老板那顆被常識禁錮的腦袋，被許易用這幾句話，硬生生給撬開了一道縫！
    他開始順著許易的思路往下想。
    一個窮鄉僻壤的小村子請大明星，是天大的笑話。
    可一個創造了無數商業奇跡，富到流油，行事堪稱瘋狂的“明星村”，辦一場答謝全村的狂歡盛宴，還邀請你來當見證者……
    這性質，好像……
    真的不一樣了！
    這事要是傳出去，媒體會怎麽報？
    “XX天王現身最牛鄉村春晚，與村民同吃頂級牛肉！”
    “震驚！百億神村分紅現場，竟成娛樂圈頂級大佬團建地！”
    這熱度，這話題性……
    哪個明星參加了，不是血賺？！
    這壓根就不是掉價，這是接地氣，是親民，是站在了流量的風口上。
    “我靠……”
    趙老板憋了半天，隻從喉嚨裏擠出這兩個字。
    他感覺自己這幾十年在生意場上練就的七竅玲瓏心，在許易麵前，簡直就像個剛學會打算盤的小學生。
    這小子，太他娘的會包裝了！
    能把一件聽起來荒唐到可笑的事，硬生生給說成了千載難逢的機遇。
    “許老弟……”
    趙老板的聲音徹底變了，帶著一股子服氣。
    “你……你他娘的真是個大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