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會議室裏瞬間安靜下來，就連空調出風口的微弱聲響都顯得格外清晰。
    趙老板、唐鎮元、顧總、陳先生，四位見過大風大浪的商界巨擘，此刻臉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那是一種混雜著錯愕、呆滯、以及大腦因接收到超載信息而瞬間宕機後的茫然。
    他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許易，嘴巴無意識地張著，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兩千五百萬……
    他們不是沒見過這個數字。
    甚至在他們的生意版圖裏，這筆錢都算不上一筆驚天動地的款項。
    可問題是，這個數字的單位，是一頭牛！
    一頭牛，兩千五百萬！
    這他娘的是什麽概念？
    會議室裏，因為許易的話語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最先從這恐怖的數字衝擊中掙脫出來的，是唐鎮元。
    他那雙總是蘊藏著鋒芒的眼睛裏，驚駭之色一閃而過，緊接著，這絲驚駭就被一種猛然亮起、如同發現了新大陸般的璀璨精光所取代！
    他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許易口中的兩千五百萬一頭，聽起來，是足以把人嚇破膽的天價！
    但這個天價，是建立在“兩千五百斤”這個同樣恐怖的出欄體重之上的！
    單價，依舊是一萬一斤！
    單價沒變，這才是核心！
    而對於他們這些經銷商而言，更高的出欄體重，就意味著在牛的出欄總數不變情況下，他們每個人所能夠分到的牛肉總量，也隨之暴增。
    這這不是驚嚇，這反而應該是天大的驚喜才對啊！
    “這總價格越高，越好啊！”
    唐鎮元一拍桌子，這個動作把其他還在宕機狀態的三人都嚇了一跳。
    他這一嗓子，也瞬間點醒了另外三人。
    趙老板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然大悟後的狂喜。
    “我靠！”
    他猛地一拍大腿，發出一聲巨響，嗓門恢複了往日的洪亮，甚至猶有過之。
    “我明白了！我他娘的終於想明白了！”
    他指著許易，激動得滿臉漲紅，唾沫星子橫飛。
    “許書記，你……你這個人，太不厚道了！這麽逗我們玩兒！我剛才心髒差點被你這個數字給嚇停了！”
    “我現在才反應過來，出欄體重那不是越重越好嗎？越重就代表著這肉越多啊！”
    顧總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灼灼發亮，語氣裏帶著幾分後怕，又夾雜著無法掩飾的興奮。
    一直沉默的陳先生，也對著許易，重重地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罕見的笑意。
    他們都想通了。
    這看似誇張到離譜的總價，其實隱藏著對他們最為有利的黃金事實。
    許易看著四人那如同坐過山車般的神情變化，忍不住輕笑出聲。
    “幾位老哥，現在，沒問題了吧？”
    “沒問題！完全沒問題！”
    趙老板把胸脯拍得“嘭嘭”作響，嗓門洪亮得能把屋頂的灰塵震下來。
    “許書記，你早這麽說不就完了！搞得我這心啊，剛才就跟坐了趟過山車似的，忽悠一下上天，‘啪’一下又給我摁地上了！”
    他這麽一嚷嚷，會議室裏那點因為天價數字而殘存的緊繃感，瞬間煙消雲散。
    顧總扶了扶眼鏡，苦笑著搖頭：“許老弟，你這說話藝術，以後我們可得學著點，太考驗心髒承受能力了。”
    一直沉默的陳先生也難得地開了句玩笑：“以後跟許書記談生意，看來得隨身備著速效救心丸。”
    許易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幾位老哥，這可怪不著我，我隻是說了實話而已。”
    眾人相視一笑，氣氛徹底熱絡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養殖場的交易流程已經走過兩次，這次更是輕車熟路，出欄、裝車、交接。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拖遝。
    趙老板站在一旁，雙手叉腰，看著一輛輛滿載的重卡從自己麵前駛過，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看著看著，他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唐鎮元他們的車隊，又回頭看了看自己這邊的車隊。
    好像……自己這邊的貨，多了那麽一些？
    他下意識地就要去找許易問個清楚，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忽然想起，之前為了種畜的事，自己動用了不少老關係；
    為了村晚，又拉來了幾個壓箱底的明星朋友。
    當時隻覺得是幫許老弟的忙，沒想過具體回報。
    現在看來……
    他目光掃過不遠處正和唐鎮元談笑風生的許易，心中豁然開朗。
    他嚐試著朝許易投去一個探尋的眼神，許易恰好也看了過來，臉上笑容不變，卻幾不可察地輕輕頷首。
    這一下，趙老板心裏徹底亮堂了。
    這年輕人，人情世故比誰都懂，隻是懶得掛在嘴上。
    這份多出來的貨，就是許易無聲的回應。
    想到這裏，趙老板心裏湧上一股暖流，他目光再次投向許易，眼神裏多了幾分複雜和感慨。
    跟這種人做生意，舒坦！
    你為他跑前跑後，他絕不會讓你白忙活。
    這種默契，比任何合同條款都來得讓人安心。
    唐鎮元幾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趙老板那邊的動靜，但幾人都是人精，對視一眼後，誰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他們心裏清楚，這是趙老板應得的。
    正午時分，龐大的車隊滿載而歸，緩緩駛離青禾村。
    許易站在村口，目送著車隊消失在村道之中。
    這次出欄，又是一筆巨額資金即將到賬。
    ……
    幾天後。
    正月初八，年味漸漸淡去，村裏的各項工作也開始重新步入正軌。
    許易剛處理完幾份關於養殖場和農場擴建的初步意向材料，手機便“嗡嗡”震動了一下。
    他拿起來一看，是縣裏李安書記發來的一條網址鏈接。
    他伸出手指，點開了那個鏈接。
    手機屏幕上，一個官方網站的頁麵迅速加載出來。
    藍底白字的標題，莊重而醒目。
    【關於河源縣青禾村村莊整體規劃調整征求公眾意見的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