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剛一接通，安德森那標誌性的大嗓門便如炮彈般轟了過來，帶著一種戲劇化的誇張和壓抑不住的急切。
    “許！我的上帝，你就不能讓這個瘋狂的世界稍微喘口氣嗎？哪怕隻有一秒鍾！”
    許易聽著這熟悉的腔調，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
    他好整以暇地將身體向後靠在寬大的椅背上，姿態放鬆地轉動著手中的鋼筆，悠然開口。
    “我的朋友，你這又是怎麽了？”
    “怎麽了？你居然問我怎麽了？”
    安德森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背景音裏傳來他皮鞋在地板上急躁踱步的聲響。
    “許，你這是又一次把天給捅了個窟窿啊！”
    “就那個，就青禾社區剛發布的那個叫《幻想三國》的遊戲！”
    “哦，你說那個啊。”
    許易的語氣裏帶著幾分莞爾。
    “那可不是我搞出來的，那是企鵝集團的手筆，你這是找錯人了。”
    “得了吧，許！”
    安德森立刻反駁道，語氣裏帶著一種“我早已看穿一切”的精明。
    “沒有你的‘第二世界’，他們去哪裏實現什麽全沉浸式虛擬遊戲？”
    “全世界都知道，通往新世界的鑰匙，就握在你的手裏！”
    “這跟是你親手搞出來的，有什麽區別？”
    這番話倒是實話，許易笑而不語。
    緊接著，安德森的話鋒一轉，終於切入了正題，聲音也變得急切起來。
    “說到新世界，我就是為這個來的！”
    “本來，你前些天宣布接入設備隻在你們國內首發，整個海外市場就已經望眼欲穿，所有人都像沙漠裏等水的旅人。”
    “但是現在！”
    電話那頭傳來安德森粗重的喘息，像是剛跑完一場百米衝刺。
    “一個真正的，可以親身參與曆史的虛擬遊戲出現了！”
    “許，你可能不完全了解，‘三國’這個題材，在海外那些對東方文化癡迷的圈子裏，擁有多麽恐怖的號召力！”
    “他們把這稱為‘東方權力的遊戲’！”
    “那些人，現在已經徹底瘋了！”
    “他們眼睜睜看著你們國內的玩家，在那個世界裏招兵買馬，逐鹿天下，自己卻連大門都摸不到！”
    “你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嗎？”
    “我公司的郵箱，每天都會被幾萬封谘詢郵件直接撐爆！”
    安德森的語速極快，將海外市場的狂熱景象，生動地描繪了出來。
    鋪墊了足夠的情緒，他終於拋出了最核心的問題，聲音裏帶著一絲試探和濃到化不開的渴望。
    “許，我了解過你們國內的銷售狀況，非常恐怖，短短幾天就發售了至少數億套……”
    “這個數字，應該差不多能滿足你們國內的第一波需求了吧？”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試探，和濃濃的渴望。
    “所以……是不是……也該輪到國際市場了？”
    許易聽著安德森急切的詢問，目光落在了麵前光幕上那依舊在瘋狂跳動的預售訂單數字上，嘴角的笑意不變。
    “安德森，我的朋友，事情不能這麽簡單地看。”
    他的聲音平靜而清晰，通過電波傳到大洋彼岸。
    “你已經看到了我們國內市場的熱情，但你要知道，整個國際市場的體量，隻會比這更大，更瘋狂。”
    “光是用戶的基數，就是國內的好幾倍。”
    “所以要國際發售前，我總得多準備一些貨，對吧？”
    許易的語氣變得輕鬆，染上了一絲調侃的味道。
    “總不能我剛宣布全球發售，你們那邊一秒鍾就把我所有的庫存都搶光，然後剩下幾十億人指著你的鼻子痛罵。”
    “我可不想在明天的國際新聞頭條上，看到我親愛的合作夥伴，被憤怒的玩家們用領帶吊在辦公室最高的旗杆上。”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兩秒。
    隨即，一陣爆炸般爽朗的大笑聲轟然響起。
    “哈哈哈！許，你說的沒錯！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他們恐怕真會衝進我的辦公室，把我吊在最高的旗杆上！”
    安德森笑聲過後，語氣重新沉澱下來。
    他瞬間就明白了許易的意思。
    備貨不足就倉促上市，對於一場全球性的產品發布而言，無異於自殺。
    “好吧，我明白你的顧慮，你是對的。”
    安德森的語氣無比誠懇。
    “那麽，一個大概的時間呢？我需要一個時間點，哪怕隻是一個模糊的範圍。”
    “這樣我也好去安撫那些渠道夥伴們，最重要的是，我的團隊需要時間，來準備一場史無前例的宣傳預熱！”
    “大概時間麽？”
    許易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叩擊，發出“嗒、嗒”的輕響。
    片刻之後，他給出了答案。
    “快了。”
    電話那頭，安德森的呼吸驟然一滯。
    許易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足以錨定人心的力量。
    “一個月之內，全球市場會正式開放銷售。”
    “你那邊，可以按照這個時間節點，提前讓你的團隊動起來了。”
    “一個月！”
    一聲難以抑製的狂喜暴喝從聽筒裏傳來，這個時間點，比他預想中最好的情況還要快！
    “太好了！許！你永遠是我最可靠的夥伴！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話音未落，安德森便“啪”的一聲，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聽著對麵的聲音，許易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安德森啊。
    許易的目光從手機上移開，重新落回葉晚晚剛才投影的那份數據報告上。
    國內市場，短短七十幾個小時，就消化了超過四億套設備，後續還有上億的訂單在排隊。
    這片已經足夠洶湧的海洋，放到全球的尺度下，確實隻能算一個湖泊。
    一個月。
    這個時間點，是他親口許下的承諾，也是一道他給自己下達的軍令。
    “晚晚。”
    “書記。”葉晚晚應道。
    “通知超級手機工廠那邊，從現在開始，調整生產計劃。”
    許易的聲音平靜，卻蘊含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全力生產接入設備。”
    “必要情況下，可以先暫停一部分其他的生產線，把產能全部讓出來。”
    聞言，葉晚晚的瞳孔微微一縮，但眼神沒有任何動搖，隻是幹脆利落地一點頭。
    “明白。”
    隨後，她轉身離開辦公室，步伐利落，去布置這道足以攪動全球供應鏈的命令。
    看著葉晚晚離去的背影，許易的目光緩緩收回。
    也就在這時，他的私人手機屏幕亮起，彈出一條文件的接收通知。
    文件名——
    青禾係列藥物臨床終版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