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碼？”
    許易靠在座椅上，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他的聲音裏聽不出多少情緒，隻有一些單純的探尋。
    電話那頭的劉師兄，似是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探尋，低沉的笑聲順著電波傳來，帶著一種盡在掌握的沉穩。
    “對，加碼。”
    劉師兄的聲音壓得很穩，但許易依然能從中分辨出那股深藏其下的振奮。
    “師弟，你那個青禾學校的摸底成績，報告送上去以後，在上麵引起的震動，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一份成績單，直接把很多爭論了十幾年的問題，給徹底終結了。”
    劉師兄的語氣裏，帶著一種親曆曆史的感慨。
    “這麽多年，關於教育改革的路線，關於素質教育和應試教育的平衡，內部一直有各種聲音。”
    “誰也說服不了誰，誰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和數據。”
    “結果……”
    劉師兄頓了頓，似乎在回味那個場景，聲音裏多了幾分哭笑不得。
    “你們青禾村，一個村辦學校，一次普普通通的摸底考試，把所有人都給幹沉默了。”
    許易聽著師兄的描述，唇角無聲地勾起。
    他能想象到那個畫麵。
    一群站在金字塔頂端，為國之大計爭得麵紅耳赤的大佬們，在看到那份堪稱“神跡”的成績單時，集體失聲、麵麵相覷的場景。
    那肯定很精彩。
    “你們青禾學校的那份成績單，證明了一件事。”
    劉師兄的聲音陡然變得深沉。
    “教育的終極形態，不是二選一。”
    “而是可以，也必須是——全都要。”
    “所以，上麵連夜開會研究，第一個決定，沒有任何懸念。”
    “青禾學校，將獲得大學辦學資格。從小學到大學，一貫製培養，這個事情已經基本確定，下一步就是走流程，準備對外進行公示。”
    這個消息，並未在許易心中掀起太大的波瀾。
    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還隻是開胃菜。”
    劉師兄清了清嗓子，聲音裏的振奮再也壓抑不住，語速也隨之加快了幾分。
    “真正的加碼是，上麵希望，在給予你們大學辦學資格的基礎上，看你們青禾學校，能不能承擔起更大的責任。”
    “更大的責任？”
    許易的眉梢微微挑起，終於來了幾分真正的興趣。
    “沒錯。”
    劉師兄的聲音變得無比鄭重，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上麵想看看，你們青禾學校，能不能嚐試著，招收一小部分……外麵的學生。”
    “外麵學生？”
    許易的眼神微微一凝。
    “對！”
    劉師兄的聲音斬釘截鐵。
    “不過不是普通的學生，而是每年高考金字塔最頂尖的那一小撮！”
    “上麵希望，你能給這群最優秀的孩子，提供一個全新的，不同於傳統大學的成長路徑。”
    這番話，讓許易瞬間明白了上麵的意圖。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認可了。
    這是在把他那所建在村裏的學校，直接抬到了和清北這樣的百年學府，同台競技的位置上！
    甚至，猶有過之！
    “而且……”
    劉師兄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在醞釀著一個更加重磅的消息。
    “這還不是全部。”
    “既然是大學，以青禾學校的成績，那就不可能隻有本科教育。”
    劉師兄深吸一口氣，用一種近乎宣告的語氣，沉聲說道。
    “上麵的最終決定是，一步到位！”
    “青禾學校，不僅可以招收本科生……”
    “還將同時獲得碩士和博士學位的授予資格！”
    “研究生點！”
    “博士點！”
    “全部給你配齊！”
    “上麵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看看，你這個被譽為‘奇跡發生器’的地方，到底能不能在教育領域，也給國家創造出一個全新的，足以引領下一個時代的超級大學！”
    聞言，饒是許易，也感到自己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
    研究生點！
    博士點！
    他想過上麵會給政策，給支持，但他萬萬沒想到，上麵的魄力，竟然會大到這種地步！
    這已經不是“加碼”了。
    這是直接把一副王炸，連帶著四個二，不由分說地塞到了他的手裏，然後告訴他——
    隨便打，打成什麽樣我們都認！
    這背後所代表的信任與期望，沉甸甸地壓在了他的心頭。
    車廂內一時間陷入了安靜。
    隻有引擎平穩的運行聲，和窗外傳來的模糊車流聲。
    許易沒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飛速地消化著這個驚人的消息。
    電話那頭的劉師兄也沒有催促，他知道，這個決定對於任何人來說，都需要時間去平複心緒。
    過了許久，許易才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所有的波瀾都已歸於平靜。
    “師兄。”
    “我在。”
    “這個‘碼’，確實有點分量。”
    許易的聲音恢複了慣有的輕鬆，甚至還帶上了一絲調侃的意味。
    劉師兄聞言，頓時鬆了口氣，爽朗的笑聲從聽筒裏傳來：
    “我就知道你小子扛得住！怎麽樣，接不接？”
    “我個人這邊是沒有什麽意見。”
    許易笑了。
    “上麵給了這麽大的信任，我要是還往外推，那不成不識抬舉了？”
    “不過……”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認真起來。
    “學校的事，一直都是王校長在全權負責，我隻是個甩手掌櫃，我這邊需要尊重他的意見。”
    “這件事，我得跟王校長那邊再碰個頭，仔細商量一下，才能給您一個最終的答複。”
    這番話，讓電話那頭的劉師兄沉默了片刻。
    隨即，他發出一聲由衷的，發自肺腑的讚歎。
    “師弟，你這一點，才真正是讓上麵放心的原因。”
    劉師兄的語氣裏滿是欣賞。
    “換做任何一個人，麵對這種一步登天的機會，早就一口答應下來了。隻有你，還能保持這份冷靜和對專業人才的尊重。”
    “把寶押在你身上，看來是押對了。”
    “行，這是應該的。”
    劉師兄的語氣變得幹脆利落。
    “教育不是兒戲，謹慎點總沒錯，你跟王老那邊好好商量，我們等你的消息。”
    “好，一有結果，我第一時間通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