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在背叛的廢墟上,獻上最後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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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林感到肺裏燒著火,嗆滿血腥味。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鏽的腥氣,割著喉嚨。
    他單膝跪著,身上動力甲布滿彈孔,焦黑一片。
    甲邊緣,幾塊凡人血肉還黏著,晃來晃去,散發著死亡的酸腐。
    他手中符文戰斧,曾劈開無數敵人,如今隻剩半截。
    斷口滋滋冒電火,嗡嗡作響,像是在低吼。
    身邊,五百“碎顱者”衛隊,他的心腹兄弟,全成了屍體。
    他們像爛肉一樣堆在地上。
    他們死得慘烈,躺在這片被自己人炮火犁過一遍又一遍的焦土上。
    土裏血肉橫流,混成泥漿。
    他們的敵人並非那些凡人士兵。
    而是那些像鬼影一樣,從他們同伴屍骸裏爬出的黑甲戰士。
    巴林從沒見過這般無聲的殺戮,這群“天使”的手段透著冰冷與詭詐。
    “……這是為何?”
    巴林抬眼,遠處,一個穿漆黑動力甲的“天使”正走近。
    那高大身影在炮火餘燼中時隱時現,手中狙擊爆彈槍還滴著他兄弟們溫熱的血。
    他那顆隻懂“榮耀”和“勇氣”的心,此刻被“不懂”塞滿。
    他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氏族的古老信條似乎在這一刻崩塌。
    “明明……我們贏了啊……”他心中有個聲音在嘶吼,帶著不解與瘋狂。
    他想起,一個鍾頭前。
    他和“碎顱者”們,像猛虎下山,輕易撕開帝國軍的爛陣。
    凡人的防線,在他眼裏就是紙糊的。
    爆彈槍的火光吞噬著低語,鏈鋸斧撕裂血肉,帶來純粹的殺戮快感。
    他想起,一斧頭把帝國重機槍陣地連人帶掩體砸成鐵餅時,他心裏的狂喜。
    那金屬扭曲,血肉炸開,是他力量的證明,也是氏族武德的彰顯。
    他想起,看那些“長腿佬”的炮灰在他麵前哭喊著跑散時,他心裏蔑視。
    以為那隻是凡人被嚇破膽,是低等生物的本能怯懦。
    他以為,他會為自己,為父親,為整個卡拉諾克氏族,贏一場最光榮的勝仗,能刻進氏族的《榮耀石板》裏。
    那塊石板記載著每一個偉大戰士的功績,是他奮鬥的目標。
    他以為,他會證明自己最有資格,能接那把符文戰錘,成為“長子”。
    那是氏族領袖的象征,力量與智慧的結合。
    但他錯了。
    他和那些殺紅眼的兄弟,都漏了一處最要命的活口。
    那些炮灰,他們在跑。
    但他們,從沒真正垮掉。他們的退兵,像被訓過的狗趕羊。
    每一步“亂”跑,都透著一股規矩,一種不自然的秩序。
    他們看似沒頭蒼蠅,但跑的方向,總把碎顱者死死困在這一片。
    這地方沒掩體,被炮火轟平,成了屠宰場!巴林感到腳下黏滑,全是血肉。
    他這才發現,他們早已深陷絕境。
    而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獵人的蠢貨。
    卻不知不覺中,成了被獵物引誘的野獸。
    巴林心裏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與怒火,他被凡人玩弄了!
    “……玩得……真妙啊……”
    巴林看著那個站在他麵前的黑色死神。
    他那張失血過多的臉,慘白一片,卻擠出一個敬佩又不甘的笑。
    那是敗者對強者的最後一眼,混雜著對自身愚蠢的自嘲。
    他輸了。
    輸得服氣。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敗給這種心計。
    這已超越了單純的武力對抗。
    他輸給一個,比他更懂用犧牲的鬼東西。
    一個能把凡人命當棋子的冷血家夥,比他更懂戰爭的殘酷。
    伊克頓看著眼前這氏族領主,重傷難支,眼裏卻仍燒著戰火。
    那份鬥誌,敗了也沒滅,像岩漿般熾熱。
    他麵甲下,臉沒動。
    他隻是慢慢舉起手中狙擊爆彈槍。
    槍身上,熱流湧動,等待著最終的釋放。
    槍口,對準了那顆寫滿不甘的頭顱。
    那是結束。
    “為了卡拉諾克!”
    巴林發出此生最後一聲吼。
    那聲音撕裂喉嚨,傳遍這片死寂的屠宰場,帶著卡拉諾克氏族不屈的驕傲。
    他使出最後一點力氣,舉起手裏那半截符文戰斧。
    殘破的斧,是他最後的尊嚴,也是他向敵人揮出的最後一擊。
    他衝向那個,此生最敬佩的敵人。
    發起最後的衝鋒!
    不是為了贏,是為了氏族戰士的命,為了不悔,為了最後的尊嚴!
    砰!
    一聲悶響,爆彈精準穿過巴林頭盔的目鏡。
    彈頭撕裂陶鋼,洞穿血肉與骨骼。
    巴林龐大的身子,猛地一僵,衝勢停住。
    他那雙像熔岩一樣熱的眼,最後一絲光亮,被解脫蓋住,迅速暗了。
    所有的憤怒、不解、不甘,都隨之消散。
    然後,轟然倒地。重重的身軀砸在焦土上,濺起血泥,揚起一片塵土。
    伊克頓麵無表情地收槍。
    槍口還冒著青煙,帶著淡淡臭氧味。
    他看著那具屍體,死後也保持著衝鋒姿態。
    這氏族戰士,用最野蠻的方式,走完了他那條路。
    伊克頓的基因算法,瞬間記錄下這失敗者的數據。
    他那顆鋼鐵般的心,此刻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輕輕“撥動”了。
    一絲轉瞬即逝的敬意,像冰湖上不易察覺的漣漪。
    “……一個……值得一記的……‘戰士’……”這話在他心裏響起,沒有聲音,像機器也帶了些低沉,但很快就被任務指令覆蓋。
    但這情緒,不到一秒。
    就被更“冷”的“理性”蓋過。
    任務還沒完,情緒隻會拖後腿,這是阿斯塔特刻入基因的鐵律。
    他轉身,看那座仍在噴火、像鋼鐵山脈一樣的卡拉諾克氏族要塞。
    炮塔的火舌撕裂夜空。
    他知道。
    “手術”,還遠沒完。這地裏的毒瘤,遠不止於此。
    他打開全軍通訊。
    “我是第一軍指揮官,伊克頓。”
    他的聲音,冷,又“有效率”,不帶一絲個人情感。
    “敵方東側主官,巴林,已死。”
    “再報。”
    “巴林,已死。”重複報送,為的是讓每個阿斯塔特都清楚這個重要消息,不留一點雜音。這是對凡人指揮官的首要報告。
    “PVP對戰【攻城為下】演化時間:第三小時。”
    主視角,星際堡壘卡拉諾克氏族第一鐵砧要塞指揮中心。
    領主鐵須,聽著通訊裏那像死神宣判一樣的冷聲。
    那聲音穿透金屬,直擊他心核,仿佛在嘲笑氏族的落敗。
    他那身像花崗岩一樣硬的身子,猛地一抖。
    他手裏的符文戰錘,“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震得指揮桌直晃。
    錘身冰冷,不再給他力量。
    他那雙渾濁的眼,死死盯著全息沙盤上,那個已滅掉的紅色光點,他長子的標誌。
    那點光曾是他的驕傲,是他血脈的延續。
    他腦子,此刻一片空白。
    世界在他眼前沒了顏色,沒了聲音,隻剩下喪子的劇痛。
    “死了……”
    “我的……巴林……”
    “死了……”這三個字在他腦裏反複撞擊,每次都像撕開他心,留下血淋淋的傷口。
    “父親。”
    一個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那聲音像冰錐,紮破鐵須的悲傷,將他從絕望中拉回。
    是他的次子,索林。
    他站在鐵須身後,像塊沒感情的礁石,沉默而堅硬。
    “哥哥他……完成了他的榮耀。”
    索林聲音裏聽不出一點悲傷,隻是在說一個事實,一個務實派對理想主義者的總結。
    索林看著因喪子而瞬間老了幾十歲的父親。
    他看到鐵須眼中,那份老兵才有的絕望,以及對舊式榮譽的執著。
    他那雙像黑曜石一樣深的眼裏,沒一絲悲傷,隻有一種看被淘汰的舊時代一樣的可憐。
    巴林的犧牲,在他看來隻是氏族前進的必然代價,無關個人情感。
    “而我們。”索林慢慢上前,步子穩而硬,每一步都帶著計算好的力量。
    他從地上撿起那把象征權力與未來的符文戰錘。
    那錘子曾是巴林夢寐以求,如今卻輕易到了他手裏。錘身在他手中散發出低沉的嗡鳴。
    “也該去完成,我們的勝利了。”聲音在戰錘入手的瞬間,更清楚,更自信。
    他轉身,看沙盤上,那片被他無盡炮火淹沒的帝國軍炮灰陣地。
    那裏的紅色光點,一個接一個滅掉,如同蠟燭熄滅。
    他臉上,露出了一個笑。
    那笑裏藏著他對未來的一切掌控,以及對“長腿佬”的蔑視。
    他知道。
    從這時起。
    他,索林,才是卡拉諾克氏族,唯一的未來。
    他將接過氏族的重擔,以他精密的計算和務實的手腕,帶族人贏。
    他要用他自己的法子,贏這場仗。
    那不是巴林那種原始的衝鋒,而是精準計算、火力壓製和戰術欺騙。
    他要向父親,向整個氏族證明——
    智慧,永遠比那可笑的勇氣,更有用。
    在麵對異形和混沌時,匹夫之勇等於送死,唯有科技與策略才是氏族存續的基石。
    “傳我的令!”
    他對著通訊器,發出他成繼承人後的頭一個命令。
    聲音在指揮中心回蕩,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如同冰冷金屬的摩擦。
    “所有炮兵,停下對正麵戰場的蠢消耗!”
    這意味著之前的炮火壓製,在他眼中都隻是浪費炮彈,毫無效率可言。
    “把所有炮火,都給老子,集中在……東側!”
    他聲音陡然拔高,命令精確又狠毒。
    他要對殺死他哥哥的敵人,施以最猛的報複,用火力徹底覆蓋那片區域。
    “我要把那些,殺我哥哥的凶手!”
    “和他們那可笑的勝利!”
    “一起,給我徹底地……轟成肉泥!”
    他要讓那片區域寸草不生,所有敵人化為灰燼,不留一絲痕跡。
    他要……“報仇”。
    他要用一場最漂亮的炮火盛宴,為他那蠢哥哥,辦最後的……“葬禮”。
    那將是火焰與死亡的讚歌,響徹星空。
    也為他自己的“上位”,鳴最完美的……“禮炮”。
    那炮火將宣告新時代的開始,宣告索林的崛起,以及卡拉諾克氏族新時代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