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愣了一下，沒想到周安然會主動提出共進晚餐。
    他原本的計劃確實是玩完就回宿舍，或許泡碗麵，或者點個外賣，隨便對付一下。或者奢侈一下，買個小蛋糕給自己慶祝。
    但看著周安然那雙平靜望著自己的眼睛，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畢竟，她今天不僅送了他一份昂貴的禮物，還陪他在電玩城玩了這麽久，於情於理，他都應該有所表示。
    “呃，好啊。”林軒點了點頭，腦子裏飛快地搜索著附近合適的餐館。今天天氣倒是陰冷，感覺吃點熱乎乎的東西會很不錯。
    “要不……我們去吃火鍋？”他試探著提議，“我記得這樓上就有一家自助火鍋，種類挺多的，味道也還行。”
    他有些擔心周安然會覺得火鍋太過喧鬧或者不夠檔次，畢竟以她的家境，可能更習慣去些安靜精致的西餐廳。
    嗯…當然也可能隻是刻板印象吧。
    然而，周安然隻是略一思索，便幹脆地點頭：“好，那就火鍋吧。”
    她的爽快讓林軒鬆了口氣，同時心裏也泛起一絲微妙的欣喜，她似乎並不排斥，還願意嚐試他提議的東西。
    兩人乘扶梯上樓，找到了那家名為“熱辣部落”的自助火鍋店。
    店裏現在人氣很旺，暖黃色的燈光和蒸騰的熱氣驅散了從外麵帶來的寒意，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鍋底和食材的濃鬱香氣。
    選了個相對安靜的卡座，林軒主動承擔起取餐的任務，詢問著周安然的口味偏好。
    “我都可以，你看著拿就好。”周安然坐在座位上，姿態依舊優雅，與周圍略顯嘈雜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林軒便按照自己的喜好，先去調了兩份蘸料，一份是他的經典蒜蓉香油碟，另一份則細心地問了服務員，調配了個不那麽辣的麻醬碟。
    接著，他又穿梭在各色食材櫃之間，拿了肥牛卷、羔羊肉、蝦滑、毛肚（素）、各種蔬菜和菌菇，還端了兩盤西瓜。這人均86的價格能有這些，老板還算玩得起。
    當他端著堆得滿滿的兩個餐盤回到座位時，周安然看著他忙碌的樣子，在林軒看不到的時候，笑了一小下。
    露齒的那種。
    兩人的鍋底選的是鴛鴦鍋，一邊是翻滾著辣椒和花椒的牛油紅湯，一邊是奶白色的菌菇清湯。
    “嗯，你能吃辣嗎？”林軒看著那沸騰的紅油，有些不確定地問。他刻板印象裏的周安然，似乎應該更偏向清淡飲食。
    “小瞧我啊。”周安然淡淡的說著，放了一卷肉到紅湯鍋裏。
    “呃…噢。”這周安然習慣了麵無表情，有一點是真不好，難以分辨她是在開玩笑，還是有些不高興。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先吃先吃。林軒一股腦的將毛肚丟進了紅湯裏涮燙起來。
    熱騰騰的蒸汽在兩人之間嫋嫋升起，模糊了彼此的麵容，也衝淡了些許拘謹。
    林軒專注於涮燙著紅湯裏的毛肚，心裏默數著“七上八下”的口訣。但往往他又怕煮不熟，所以又會多上下幾次…
    周安然雖然之前那麽說，但實則更偏愛清湯，她夾起一片嫩滑的羔羊肉，在菌菇湯底裏輕輕一涮，待肉色變白便撈起，蘸了點麻醬，動作斯文地送入口中，細細咀嚼。
    老吃家曾言，隻要把自己每一頓美食都當成最後一頓飯一樣細細品味，那麽每一頓飯都會別有一番滋味。
    “味道怎麽樣？”林軒忍不住問道。
    “還行。”周安然點了點頭。
    林軒鬆了口氣，自己也夾起燙好的毛肚，在油碟裏滾了一圈，塞進嘴裏。
    脆爽的口感和麻辣的鮮香瞬間在味蕾上炸開，他滿足地眯起了眼。
    “果然這種天氣，就得吃火鍋才舒服。”他感慨道，語氣輕鬆了不少。
    周安然看著他毫不掩飾的滿足神情，嘴角又彎了一下，但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紅湯裏。
    用餐的過程大部分時間是安靜的，隻有火鍋咕嘟咕嘟的沸騰聲和周圍食客的談笑聲。林軒起初還有些擔心會冷場，努力想找些話題。
    他聊了聊剛才在電玩城的趣事，比如周安然玩節奏光劍時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後來的行雲流水，誇她學習能力超強。
    周安然大多隻是聽著，偶爾會“嗯”一聲，或者簡短地回應一句“是那個機器設計得不合理”或者“隻是掌握了規律而已”。
    其實，她吃飯時習慣不說話，要安靜。但麵對林軒，她並沒有流露出不耐煩來。
    後來，林軒也漸漸放鬆下來，不再刻意尋找話題。他發現，即使不說話，隻是這樣麵對麵吃著熱氣騰騰的食物，感受著周遭喧鬧的人間煙火氣，似乎也並不尷尬。
    他還注意到，周安然非常喜歡吃蝦滑，吃之前的時候，還會用筷子尖輕輕點一下碟子。
    而且她還對西瓜情有獨鍾，原本在她麵前的那一小碟很快見了底。林軒也就自然地起身，又去水果區端了滿滿一盤回來，放在了桌子中央。
    周安然抬眼看了看那盤西瓜，又看了看坐回來的林軒，隻是默默地夾了兩塊，哢嚓哢嚓的吃了起來，看來很滿意。
    用餐接近尾聲，林軒吃得心滿意足，靠在椅背上休息。周安然也放下了筷子，用餐巾紙輕輕擦了擦嘴角，姿態可謂無可挑剔。
    “吃飽了嗎？”林軒問道。
    “嗯。”周安然點頭。
    “那……我們走吧？”
    “好。”
    結賬自然是林軒搶著付的，雖然周安然有付賬的意思，但林軒態度十分堅決。
    “今天是我生日，飯局總得主家請吧。而且你送了那麽貴的禮物，這頓飯無論如何都得我請。”
    周安然看了他一眼，沒再堅持，收回了手機，淡淡說了句：“好吧。”
    走出火鍋店，室外的冷空氣瞬間包裹上來，林軒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寒噤，將外套拉鏈往上拉了拉。
    現在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城市的霓虹燈在寒冷的夜色中閃爍著。
    兩人並肩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回程的路比來時要安靜許多，兩個人都不說話。
    火鍋帶來的暖意還在體內流轉，驅散著秋夜的寒意，但也讓沉默變得更加明顯。
    走過一個紅綠燈路口，等待的間隙，周安然忽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今天。”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我玩得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