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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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麻繩勒出的紅痕還沒消退,沈悠悠和小蘭就被關在偏院的耳房裏。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外屋傳來婆子們嗑瓜子的閑聊聲,小蘭費力地挪動著被捆住的身子,膝蓋在青磚地上磨出紅印,終於蹭到沈悠悠身邊:“三小姐,您臉上的傷還疼嗎?”
    沈悠悠動了動手腕,麻繩勒得她指尖發麻,連握拳都費勁:“沒事,比不過心裏的急。”
    她側耳聽著外屋的動靜,聲音壓得極低,“現在硬逃肯定不行,不如等嫁去秦家再找機會——秦家是大府,人多眼雜,大婚那天肯定亂,咱們趁亂跑,比在沈家好躲。”
    “後天你跟著送親的隊伍走,記住沿途的路,尤其是城門的方向。”沈悠悠咬了咬唇,“我坐在轎子裏不方便,全靠你記路了。”
    兩日後的清晨,沈悠悠被強行解開繩子時,胳膊已經僵得抬不起來。
    兩個嬤嬤捧著大紅嫁衣進來,料子粗糙得硌皮膚,連熨燙都省了,針腳歪歪扭扭地露在外麵。
    “趕緊穿上,別耽誤了吉時。”嬤嬤的語氣冷硬,手勁大得幾乎要把嫁衣戳進她肉裏。
    沈悠悠強壓著怒火,故意晃了晃身子,臉色慘白:“我兩天沒怎麽吃東西了,再不吃點東西,怕是撐不到拜堂——要是在秦家賓客麵前暈過去,丟的可是沈家的臉。”
    嬤嬤對視一眼,顯然想起了劉氏“不許丟沈家臉麵”的囑咐。
    其中一個隻好轉身去拿吃的,另一個守在旁邊,眼神像盯賊似的。
    沈悠悠趁這間隙,飛快地摸向床頭——這裏藏了一把剪子,是小蘭之前趁婆子不注意,從針線籃裏偷來的,此刻正被她攥在掌心,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稍稍安心。
    “吃快點,別耍花樣。”嬤嬤把一個幹硬的饅頭扔過來,沈悠悠接過,就著水咽下去,眼睛卻在飛快打量四周——嫁衣的腰帶夠寬,正好能把剪子藏在裏麵。
    剛收拾好,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秦家三爺居然親自來接親了!這可是頭一遭啊!”
    沈悠悠的心猛地一緊——她原以為秦長風會敷衍了事,沒想到竟會親自來?
    兩個嬤嬤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地給她蓋上紅蓋頭,推著她往外走。
    不知走到了哪裏,隻聽耳邊一個男人壓低了聲音:“你可真是自願嫁給我的?我可比傳說中的還要壞哦!”
    蓋頭下的視線一片模糊,這應該就是秦長風的聲音——清朗中帶著點漫不經心,和“暴虐頑劣”的傳聞倒是不符,沈悠悠沒做出反應,隻聽耳邊出來一陣笑聲,好像在嘲笑自己一般。
    混亂中,她被塞進花轎。
    轎身一晃,沈悠悠攥緊了藏在腰帶裏的剪子,手心全是汗。
    不知晃了多久,花轎終於落地。
    沈悠悠被攙扶著走進秦府,耳邊全是鬧洞房的哄笑聲,腳步聲、說話聲擠在一起,吵得她頭都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司儀的聲音剛落,她就被推進了新房。
    新房裏紅燭高照,滿屋子的人圍著起哄,桌椅碰撞的聲音、酒杯相碰的聲音此起彼伏。
    沈悠悠站在原地,蓋頭下的眼睛飛快掃視——至少有十幾個人,顯然是等著鬧洞房。
    “這可怎麽辦?”小蘭端著茶過來,故意手一歪,茶水灑在沈悠悠的嫁衣上,“哎呀!小姐,奴婢手滑了,您跟奴婢去屏風後擦擦吧!”
    沈悠悠趁機跟著她躲到屏風後,掀開蓋頭的瞬間,心涼了半截——外麵的人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還在笑著說:“等長風哥回來,非得讓他把新娘子抱起來轉三圈!”
    “小時候他總欺負咱們,今個可得好好報仇!”
    沈悠悠咬著唇,指甲掐進掌心:“別慌,等他們喝多了,後半夜再跑。”
    可沒等多久,外麵的喧鬧聲突然像被掐斷了似的,漸漸安靜下來。
    沈悠悠屏住呼吸,試探著喊:“小蘭?”
    沒人回應,反而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
    一隻布滿皺紋的手掀開了她的蓋頭,沈悠悠抬頭一看,是位穿著深紫色褙子的老太太,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眼神慈祥卻帶著威嚴。
    周圍空蕩蕩的,剛才鬧洞房的人全沒了蹤影。
    “好孩子,別怕。”老太太拉著她的手,掌心溫暖幹燥,“老身是秦長風的祖母,你以後叫我祖母就好。”
    沈悠悠乖巧地應了聲“祖母”,心裏卻打鼓——這老太太怎麽突然來掀蓋頭?
    “你肯定奇怪,為什麽我會來,為什麽屋裏沒人了吧?”秦老太太歎了口氣,語氣裏滿是無奈,“長風那混小子,今個大婚,居然跑了。”
    “跑了?”沈悠悠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她還沒逃,新郎先逃了?
    “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連貼身小廝都沒帶。”秦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老身來,是想問問你——若是你想走,老身做主,放你回沈家,秦家給的嫁妝你也能帶走,絕不攔著;若是你想留下,老身向你保證,在秦家沒人敢欺負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秦家管夠。”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穿著粉色襦裙的婦人,頭發有些淩亂,顯然是急著趕來的。
    她一把抓住沈悠悠的手,眼眶通紅:“好孩子,你可別走啊!你要是走了,外麵的人該怎麽說長風啊?這……這等他爹回來,非得打死長風不可!”
    “莊氏!”
    “娘,您讓我說!”
    沈悠悠愣了愣,秦老太太在一旁解釋:“這是長風的娘,你的……婆母。”
    “婆母。”沈悠悠連忙行禮,心裏卻飛快地盤算起來,這若是留下……
    秦夫人見她行禮,立刻喜出望外,從袖袋裏掏出一個錦盒,塞進沈悠悠手裏:“這是給你的見麵禮,裏麵有一對羊脂玉鐲,還有幾塊赤金牌子。你放心,隻要你留下,你大哥的官途、你大姐夫的生意,秦家都能幫著辦!長風那兔崽子回來,我肯定好好揍他,讓他給你賠罪!我把他關在這屋裏,絕不讓他再出去胡鬧!”
    錦盒沉甸甸的,觸手冰涼,顯然是貴重之物。
    沈悠悠抬起頭,眼神清亮:“祖母,婆母,我既然嫁進秦家,就是秦家的人。就算秦三爺一輩子不回這屋,我也會安守本分。隻是……我有三個不情之請,想請二位應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