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接線員叫黃啾啾，可能是因為這個名字像小麻雀，所以黃啾啾的小嘴兒格外碎。
    三十啷當歲的年紀，就喜歡看點八卦啥的。
    她看著組員去玩遊戲也不眼熱，這群都是二十多歲的小孩兒，沒聽過北鳳霞。
    她進來的時候咱家北姨還沒退休。
    黃啾啾這輩子都不想回憶那時候的悲慘人生，每天來了工作地方就是被北鳳霞操練，一天下來，電話沒接幾個，小臉兒倒是蠟黃。
    虛的。
    小劉看著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的女人：“黃姐，我剛才好像死了！”
    女人笑了笑：“哎，你第一次見你北姐，跟你北姐操練，別說死！讓你死去活來都是小事兒。”
    這話剛剛說完，小劉便立刻躺了回去：“對！我再去複活一次！”
    儲秀宮的宮女在冷宮門口等著，自從鳳雛荒年遊戲上線之後，大燕皇宮的冷宮就沒有別人了，都是可以走後門玩家來的地方，畢竟皇宮這個地兒離糯寶和霍昭燃比較近，搶手得很。
    “您是？”
    北鳳霞身邊的大宮女叫秋深，她看著這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有些眼熟，就這麽說話的功夫，他身後又跟著跑過來幾個人。
    “秋深姐！我是小劉兒！那個我回儲秀宮了嗷！”
    秋深立刻從懷中掏出一張蓋著儲秀宮主位印章的通行證：“拿著，這是貴妃娘娘吩咐我的。”
    剛死的五個人快馬加鞭往儲秀宮跑。
    有著兩百年功力的水鬼也漸漸緩過神。
    水鬼一身灰衣，上麵水滴滴答答往下流，它長發覆麵，看著自己漆黑的指甲。
    不對——這些人！
    他們不是人！
    身後王家馭鬼傳人拿著百魂幡撲麵而來，它身形鬼魅，閃到女孩兒後麵，隨後伸出利爪，再次剜心！
    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水鬼再次屏息凝神，神魂……這群人沒有神魂！
    被頭發覆蓋的空洞雙眸看向北鳳霞和處長，腦袋微微轉動，它剛想上去衝二人發動攻擊，從複活點複活的玩家們又湧了上來。
    尤其是小劉，嘴裏咋咋呼呼：“剛才不算，我沒準備好！再來再來！”
    看著這一幕，北鳳霞笑了一下，她盯著陰氣最重的地方，那是隱山施法的陣眼。
    小道童從紅燭光影內看著那個身著薩滿服飾的女子，她眼神陰森，眼仁露著三點白。
    一時間分不清她和那個水鬼到底哪個不是人。
    女人挑眉側目，趕神鞭指著陣眼道：“小逼崽子，你再敢動我閨女一下試試呢？”
    “幹不死你啊你媽的。”
    在旁邊的處長喉結上下動了動：“姐，這話不能播。”
    隱山往後退了兩步，從懷中拿出兩張鬼符，通體灰暗，陰氣十足，涼絲絲的隱魂繞著他的指尖，小道童口中念訣：“陰兵借命，鬼王！助我！”
    這隻鬼王算得上是隱山的王牌，今天，他必須弄死大燕這些人，一個也不能放過，哪怕是那些剛入圈的孩子。
    隻有登上大魏國師之位，他才能借著權勢完成祭祀。
    這些螻蟻哪裏能懂長生的魅力！一群腦子隻有眼前那些權勢的畜生罷了！
    小道童身邊黑氣四起，如果這時有人推門進來，哪怕是不懂玄學的人也能一眼看著被黑霧包裹著的隱山。
    陰氣縷縷纏繞，勾勒出一個姣好的身形，紅衣爛衫掩蓋不住小腿到膝蓋處的青紫皮膚。
    “喲，小隱山，打不過了？”
    “多少年了，都沒叫老娘出山。”
    女鬼在他身後輕語，隻一句話，小道童周身汗毛倒立，雞皮疙瘩驟起。
    “殺了他們！”
    女鬼左瞧瞧右看看，不想動。
    被人指使的感覺並不好受，她要看看隱山現在的情況，能不能掙脫枷鎖。
    小道童察覺到了女鬼的心思，左手結印，往她身上一打。
    ——啊啊！
    厲鬼慘叫聲慘絕於耳！
    “我去便是！你何苦如此欺辱我！”
    女鬼名叫嫣嫣，隱山在她身上下了大功夫，再加上這個小道童正派道法也會，所以哪怕嫣嫣有五百年的道行也難以翻身。
    儲秀宮寢宮內，新手玩家們還在送菜，一個接一個磨精英怪的血條，從中練習配合熟練度。
    幾十次下來，哪怕是肌肉記憶，這二十多個青年都能自覺分成戰鬥小組，然後和水鬼……一對一？
    一群對一個！
    嫣嫣過來時候儲秀宮陰氣到了頂峰，就連在門口站崗的侍衛都覺得涼快許多。
    “是不是變天兒了啊？咱這兩天站崗都感覺不咋熱呢？”
    “我也是！”
    門口與屋內完全是兩個世界。
    寢宮內，嫣嫣和北鳳霞纏鬥在一處，一起動手的還有處長，兩個前輩身法大開大合，再加上這麽多年的配合熟練度，能勉強能和嫣嫣打個平手。
    隱山每派出一個鬼都消耗自身陰氣，他以為水鬼能飛快解決那邊的小嘍囉，可一個時辰過去，他們依舊在纏鬥，並且狀況焦灼，水鬼竟然漸顯疲態。
    道袍被冷汗浸濕，小道童的眼角竟然生出幾絲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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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雙手合十，喘著粗氣道：“回！”
    水鬼應聲而滅，特殊辦事處這群玩家們差點互相傷著。
    幸好法術撤得快。
    小劉左顧右盼：“噯？鬼呢？！”
    小王：“它主銀整回去了唄！”
    “那我們現在……”
    “幹這個！”
    “整它！”
    一擁而上的新兵蛋子打亂了北鳳霞和處長的戰鬥思路。
    他們……
    北鳳霞瞅著這群傻兮兮的孩子們，一言難盡。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打架哪裏有什麽章法啊？
    她斜眼瞪了一下處長，後者委屈巴巴的在女人身後站著，小聲說道：“那也不賴我啊，不是你先把你老爺們兒殺了的麽？你不殺他！咱們處裏的孩子還能有邪物練練手是不？”
    “？？？？、”
    小王：“嘿嘿，有八卦！”
    小劉：“聽聽啊！？”
    嫣嫣聽到這個動靜也愣了一下，眾人打架的頻率慢了下來，女鬼和那群新兵蛋子漸漸往二人身邊靠近。
    北鳳霞聽罷冷笑一聲：“我不殺他難道看著他斬龍脈？”
    處長：“那好歹好了那麽多年是不是……”
    北鳳霞：“你傻逼吧？你知道啥叫臥底麽？臥底！”
    “我進處裏接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接近他！”
    處長：“那處裏讓你跟他搞對象了麽？！”
    北鳳霞：“那他相中我了能咋整啊？當朋友有對象關係近啊！？”
    處長：“你拉倒吧你，你就是饞人家身子，我從小跟你一起長大還不知道你了？你老爺們兒死之前還跟我說呢，這輩子就放不下你啊，你殺了他也心甘情願，他就想跟你長生啥的巴拉巴拉。”
    聽到這兒，女人的眉眼明顯柔了一瞬，但隻有一瞬，隨即鳳眸冷冽。
    “傻逼吧？老娘可是東北薩滿傳人！根正苗紅！上麵幾十個祖宗看著我呢！”
    “愛情……永遠比不上我心裏的信仰，北家家訓：以國為先！正身立命！”
    屋內打鬥的聲音漸漸平靜，不知為何，嫣嫣突然停下了攻擊的動作。
    女鬼和那群挺熱鬧的小趴菜差點兒都貼到北鳳霞和處長身上來了。
    詭異空靈的聲音響起：“可是他愛你啊，你殺了他他都願意，這輩子——不對，下輩子，可能好幾輩子你都遇不到一個拿命對你好的男人了。”
    北鳳霞：“我要那種沒用的東西幹哈啊？”
    噯？
    不對！
    這動靜！
    咱姨抬頭看著飛在半空的嫣嫣，指著她繼續說道：“要不然說你能當厲鬼呢，戀愛腦麽，嘎嘎能吃苦！”
    嫣嫣聽不懂戀愛腦是什麽意思，但應該不是個好詞！
    “胡說！我……我就是……”
    吃瓜這事兒，誰也比不過華國人，哪有事兒哪裏到，一個個可愛看熱鬧了呢？
    小劉指著半空中的嫣嫣說道：“咋的，你就是對他愛慕情深了！”
    “然後誓死追隨了！”
    “然後那個人渣又拋棄你了！”
    “之後哢嚓你就死了！”
    “變鬼了！”
    “等他五百年啊？那銀兒長啥樣啊美女，讓我們瞅瞅行不？”
    下麵的小趴菜們一人一句，給嫣嫣說的有些紅溫，多少年了，她都沒有感受過人類的溫度。
    但臉頰上的熾熱做不得假！
    “你們這群——！”
    她陰氣全開，雙眸通紅，一看就準備開大招了。
    結果話還沒說完，直接就被隱山弄了回去。
    小趴菜們一陣哭嚎：“啊？回去了啊！”
    “今天不打了？”
    “別的啊，我正有點兒思路呢！”
    “回來唄，求求了。”
    隱山越看越氣，袖袍一揮，紅燭光影散去。
    他麵前站著的是剛回來的嫣嫣。
    小道童看向女鬼：“為什麽那些剛入道門的弟子沒死？”
    “你們倆的道行，弄死他們應該不在話下！”
    為啥，因為他們沒有神魂唄為啥。
    不過……
    嫣嫣看向水鬼，心裏腹誹：它為啥沒說，它回來的比自己早，自己是聽完個熱鬧才回來的。
    你不說，我也不說！
    嫣嫣彈了一下自己的指甲，隨便編了個理由：“他們身上有祖上護身的符咒，我們攻擊是厲害，但都被符咒化解了。”
    “你也知道，能跟你打平手的人，祖輩肯定厲害。”
    隱山打量了兩隻鬼半天，再次揮揮袖袍，黑氣四散，兩鬼消失不見。
    北鳳霞對今天這場訓練表示高度讚賞。
    儲秀宮內，霞貴妃娘娘在宮婢的伺候下換好了常服，隨後坐在正廳請他們吃小廚房的點心。
    “姐！你這遊戲玩兒的也太爽了！早知道我直接進宮投奔您好不好？”
    “我還沒見過崽崽和小白花呢姐！”
    小劉對糯寶和霍昭燃有執念，這輩子就沒見過溫柔成這樣的女人！
    就想見一次！
    青年嘴裏鼓鼓囊囊，他還想說什麽，卻被門口的侍衛打斷：“貴妃娘娘，皇後娘娘帶著太女殿下在殿外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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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立刻起身，她攏了攏衣裳：“什麽時候的事兒？”
    “已經有一會兒了，剛剛秋深說您不方便出來，她們倆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沒等侍衛說完，北鳳霞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二娘！”
    秋深聽見屋內漸漸安靜，便將糯寶和霍昭燃放了進來。
    崽崽今天一身嫩紫色，頭上梳個小揪揪，跑起來一彈一彈的，可愛的很。
    “我寶！”
    溫暖入懷，倆人明明昨天剛見著，卻好像分別了幾年似的。
    霍昭燃的杏眼完成了月牙，如果母愛可以具象化，那現在她的眼神一定在‘欻欻’冒光。
    “你啊，明明昨天剛見著二娘不是？”
    北鳳霞抱著孩子給霍昭燃行了個禮：“姐姐來了怎麽不直接進來？”
    “糯寶說你宮門口涼快，在那和侍衛們玩兒來著。”
    北鳳霞：“來找我啥事兒？”
    霍昭燃一般沒事時候從來不打擾別人。
    一身素衣的女子語塞了一下，隨後問道：“非得……非得讓老弟和糯寶住在一起麽？”
    皇後神色一言難盡，甚至帶著幾分嫌棄。
    北鳳霞不解：“怎麽了姐姐？”
    老弟聽糯寶話，特別通人性，就跟狗似的。
    怎麽了……
    霍昭燃深吸一口氣，昨天晚上她睡得真是雞飛狗跳。
    是的，孩子還把禦獸園的狗弄回來了。
    她說：“娘！二娘說老弟和黑狗可以保我平安。”
    那還說啥了啊！
    這一晚上，霍昭燃都沒有閉上眼睛過。
    整個寢殿都是撲棱撲棱的聲音，這倆小動物倒是不叫，但一個勁兒跑啊，爪子噠噠的！
    “你不是說黑狗和老弟能保糯寶平安麽？”
    “但……雞飛狗跳這個詞……”
    霍昭燃說的磕磕絆絆，北鳳霞卻愣了一下：“我什麽時候說黑狗能保閨女平安啊？姐，老弟就夠了！”
    懷中崽崽的笑容漸漸凝固，和北鳳霞四目相對。
    後者鳳眸倒立，眉頭緊蹙，她捏著糯寶的臉問道：“寶！你學會撒謊了！？”
    糯寶其實就想抱著黑狗睡覺，但她睡著了之後什麽也不知道……
    風吹屁屁涼，感覺要遭殃。
    崽崽扭頭，直接衝著儲秀宮門口大喊：“姥爺！姥爺救我！”
    “我娘要打我啊姥爺！”
    聽到這話，在儲秀宮門口納涼的北大將軍直接就衝進來了，還有進宮匯報朝中之事的霍相。
    “閨女！你把糯寶放那兒！”
    “你還打上孩子了！你小時候把我紅纓槍撅了烤肉我都沒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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