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兒子!我啊,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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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嘉淼胳膊抵在他胸膛把人推開:“能不能等這件事結束,我現在沒心情。”
“沒心情?親一會兒就有了。”
陳易年又追著她的唇親了親,一下輕一下重,逗弄似的。
但又怕把人逗生氣,於是圈在懷裏抱了會兒,他有些感慨:“淼淼,我變得越來越沒有原則了怎麽辦。”
溫嘉淼可能不太理解他為什麽焦慮這件事,因為她一向隨心所欲。
原則那個東西,她遵守才叫原則,不遵守,也無所謂。
“你原則是什麽。”
“忠於人民,恪盡職守、廉潔奉公,接受公眾監督。”
溫嘉淼:“……”突然想站起來敬個禮。
這個回答太正式,太陳易年了。
“淼淼,我知道這次IPO對你很重要,又立了軍令狀,我並非刻意使壞,也不是見不得你好。”他眸光動了動,“如果我這次選擇幫你隱瞞,其實也沒問題,規則並非一毛不拔。”
“可是淼淼,規則之上還有原則。原則之上,是更多的人。”陳易年手臂微微收緊,淼淼這麽聰明,應該很快就理解他話裏的意思了。
他太怕淼淼生氣了,可當愛人與原則相悖時……世間哪來什麽兩全法。
下一句不負如來不負卿說得輕易,做起來卻太難。
他就是有點軸,有點固執,不懂得變通,他可以盡力改變自身,卻不能改變原則問題。
原則就擺在那兒,永遠不會崩塌。
溫嘉淼垂眼,靜靜道:“我現在好想挖個坑把你埋了。”
“對不起,淼淼,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就好了,我也很想失憶。”陳易年小聲道。
“那你等著,”溫嘉淼作勢要推車門,“我下去找塊磚,把你拍失憶。”
他低低笑了:“淼淼,你會理解我的想法嗎。”
“不理解又怎麽辦,又不能真挖個坑把你埋了。”
陳易年笑道:“明天我陪你去見發證小組,事情由我來說清楚,爭取獲得他們寬諒,有主動披露的情節在,最壞的結果大概也隻是延期。”
溫嘉淼哀嚎一聲,把臉埋進他懷裏:“啊~我命怎麽這麽苦,早知道有今天,當初你說你離婚了,我就應該直接跑!馬不停蹄的跑!”
“淼淼。”陳易年幽幽道,“你就算當時不為所動,我以後也會找你的。”
“放過我。”溫嘉淼道。
“這輩子是沒辦法放開你了。”陳易年低頭吻上去,輕輕落在她唇上,“下輩子也不會。”
溫嘉淼偏頭躲開:“我雖然答應你了,但我還是希望和發證小組正式披露前,見一見那個廠長,看他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我心裏有個底,也不至於被發證小組真查出點其他什麽問題的時候毫無準備。”
陳易年點頭:“好,我都陪你。”
·
廠長叫郝俊楠,有過案底,因為營業執照的問題被拘留罰款過,手下好幾個空殼公司。
餐桌上。
郝俊楠和錢德看著滿桌的鮑魚、小青龍,眼睛都快笑沒了。
陳易年靜靜坐在對麵,等他們笑夠了,才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郝廠長,錢主管,廠裏工資一直發現金,是為了避稅嗎?”
兩人臉上的笑同時僵住。
錢德先反應過來,扯著嘴角:“打聽這麽多幹嘛?兄弟,在廠子裏,少打聽,少說話,多做事,對你沒壞處。”
郝俊楠沒說話,眯起眼,仔細打量著陳易年的臉::“等等,我怎麽看你這麽眼熟?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陳易年抬眸,目光平靜無波:“發改委,陳易年。”
他說明身份,並不打算遮掩。
倆人虎軀一震,嚇了好幾跳。
郝俊楠更是聽見個當官的,就下意識腿抖:“你你你你……!!當官的!!?”
錢德更是腿軟:“你你你你!”他就知道這人不像普通人,沒想是這麽大的官。
他腦子嗡嗡響,居然收發改委人員的煙?怕不是不想活了。
陳易年目光冷淡,語氣平靜:“回答問題。”
“發現金,是不是為了避稅?”
“車間的安全防護,有沒有偷工減料?”
“是否還有拖欠員工工資等現象?”
“三年前這裏出過事故,是不是?”
“對於受害者的家屬,你們不僅一分錢沒賠償,而且態度惡劣,幾次出手傷人。”
陳易年淡淡道:“你們犯法了,跑不掉的。能做的隻有現在主動說明問題,爭取減刑。”
郝俊楠緩過來了,指著他:“你開個價,要多少我都給!把這事給我平了!你現在掙那點死工資,一年能有百萬嗎?我給你一百萬,現金!今晚就能到位,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查到的所有東西,全都爛在肚子裏!”
錢德緊跟著幫腔:“是啊領導,當官的也是人,也要過日子不是?收了錢,咱們都輕鬆,你好,我們也好……”
陳易年依舊坐在那兒,連眉頭都沒動一下:“賄賂公職人員,罪加一等。”
郝俊楠&錢德:“……”徹底絕望。
郝俊楠開始到處亂曝:“你、你別太狂!我上邊也是有人的,你知道我背後是誰嗎?!”
話說一半,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猛地閉嘴。
陳易年還在等他下文,故意逼他說出來的。
這麽大的事被平了,要說沒人,他也不信。
“不妨說來聽聽,我沒準認識。”陳易年道。
“領導!領導您聽錯了!”郝俊楠瞬間變臉,“我上邊哪有什麽人,我都是胡說八道的!”
就在這時,包間門被推開。
溫嘉淼進來,一進來就看到兩個大男人瑟瑟發抖抱到一起,場麵一度精彩。
她剛才趁著廠子沒人看管,溜進去拍了一大堆照片才出來。
她把手機屏幕轉向郝俊楠,一張張照片在他眼前劃過。
“車間重地,禁止攜帶手機!”郝俊楠像被踩了尾巴,尖聲叫道。
溫嘉淼收回手機:“身為代工廠,做出來的產品不合格,機器操作不規範,安全問題也沒放在心上,你這個廠長是怎麽當上的?”
郝俊楠驚恐,像是終於認出了她:“你、你你你,溫……”
溫嘉淼打斷他:“除了這些已知的這些事,你還有沒有其他事情瞞著?”
事到如今,郝俊楠破罐子破摔:“是!老子是違法了,怎麽了?我幹完這票就出國,我老婆孩子已經在國外了!今天算我倒黴,撞你們手裏!老子認栽!”
“但我和我老婆早就離了,錢全在她那兒,都是洗白了的幹幹淨淨!你們能奈我何?抓我啊,判我啊,老子光棍一條,怕個屁!”
旁邊的錢德一聽,急了:“大哥!你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好了有我一份!我整天替你擔驚受怕,跑前跑後,你不能過河拆橋啊!”
“老子給你留個屁!家都被摸透了你還蒙在鼓裏,老子留你有什麽用?”郝俊楠扭頭就罵。
“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沒功勞也有苦勞!”
“你有什麽苦勞?今天咱倆一塊完蛋!”
“郝俊楠!虧我那麽信任你,你居然把老子當猴兒耍!”
倆人瞬間扭打成一團。
溫嘉淼看得怔住,簡直匪夷所思:“都這時候了,還能為分贓打起來。”
“砰——嘩啦!”
酒瓶砸碎,碗碟飛濺,轉眼間滿地狼藉。
陳易年眉頭一擰,起身要攔,再打下去要出人命。
溫嘉淼想拉他:“你別……”報警了,警察馬上到的。
可是已經晚了。
下一秒,他就被酒瓶砸中腦袋。
郝俊楠在他身後猙獰地笑:“老子現在什麽都不怕,去他媽狗屁的!”
“小心!”
溫嘉淼連忙上前扶住他,陳易年手臂還下意識地護著她,將她往身後帶。
砰、
“警察!都不許動!”
直到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他才倒下。
“陳易年!”
·
“病人隻是輕微腦震蕩,被重物擊中後暫時昏迷,沒有大礙,醒來休息幾天就好。”醫生交代完便離開了病房。
沈嘉彥悠哉坐在沙發上,削著蘋果皮:“嘖,你倆真精彩啊,玩這麽刺激的居然不帶上我?”
溫嘉淼坐在陳易年病床邊,一動不動看著他。
“你別說風涼話了,都是我,要不是我執意一問到底,他也不會受傷。”
沈嘉彥削完蘋果自己吃了,語氣酸溜溜的:“這事和你沒關係,是他不抗揍。”
溫嘉淼:“……”
“不過話說回來,bb,老登兒挨這一下也不全虧。”
沈嘉彥道:“毆打公職人員,三年起,那倆叼毛沒個三五年的肯定出不來,再查出點別的問題,直接無期了。”
“這要是換個人揍都揍不出這效果,比如要是揍你,bb呀,流程可能走得還沒那麽快,也沒那麽證據確鑿、情節嚴重,嗯,老登兒總算有點用了。”
說到最後,沈嘉彥直接笑出聲:“笑死我了。”
話音剛落,病床上的人眼睫顫了顫。
陳易年眼皮還沒完全睜開,一口氣先順著呼吸管悶悶地頂了上來。
活生生給氣醒的。
“你醒了?”溫嘉淼立刻俯身,關切問道,“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呀。”
陳易年眼神還有點渙散,溫嘉淼心裏一沉,想起醫生的交代,都快哭出聲了,連忙問:“醫生說你可能會短暫性失憶,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失憶??!”沈嘉彥興奮不得了,一下竄過去了,“兒子!我啊,你爸爸!”
“快,叫爹,這是你媽媽。”沈嘉彥痛心疾首,捂著胸口,“兒啊,爹可真的太擔心你了!”
陳易年啞聲罵他一句:“……去你的。”
沈嘉彥還有點失落:“得,沒失憶,白興奮了。”
醫生立馬進來了,對著陳易年檢查:“家屬放心吧,病人沒什麽事,靜養即可,這段時間需要人時刻陪護,多多留心。”
沈嘉彥送醫生出門,深陷角色無法自拔:“放心吧醫生,我會照顧好我兒子的。”
陳易年:“……”他閉了閉眼,懶得費力氣罵了。
他轉過頭,看向床邊坐著的溫嘉淼。
心裏輕輕一動,淼淼好像又回來了,看向他時,充滿愛意,就和從前一樣。
他問:“淼淼,後來你沒事吧。”
溫嘉淼搖頭:“我沒事,隻是做了個筆錄。”
陳易年笑了笑:“沒事就好。”
看見他笑,溫嘉淼突然覺得眼眶一酸:“你有沒有想吃的,我去買。”
他握住她的手:“你多陪陪我就好。”
沈嘉彥繞過來,一把握住陳易年的另一隻手,情深意切:“我也陪你,我們夫妻倆一起陪著你。”
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陳易年一口氣堵在胸口:“不行,淼淼,我一看見他就渾身難受,能不能讓他走。”
溫嘉淼立馬說:“你去買點粥回來。”
沈嘉彥:“……”
他可憐巴巴地望過來:“老婆,等我回來你還愛我嗎?”
“咳、咳咳。”
陳易年適時地咳了兩聲:“淼淼,我難受。”
她注意力立馬放到了陳易年身上:“怎麽了,要喝點水嗎?”
沈嘉彥看她忙前忙後的,扯了扯嘴角,算了,誰讓老登兒光榮負傷,忍著吧。
他默默出去買粥了。
陳易年被小心地喂了幾口水,看著她輕聲說:“我真沒事了,別擔心。”
溫嘉淼還是皺著眉:“醫生說你腦震蕩,你真沒哪裏不舒服?沒忘什麽事?”
“我倒是挺想失憶的,一覺醒來誤以為我們結婚了,然後你會陪我繼續演下去嗎?”
溫嘉淼答不上來,沒想過,但現在對他挺愧疚的,舍不得說重話。
“這問題,你還是問我比較合適。”
沈嘉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抬眼一看,他雙臂環胸,麵色冷峻站在門口。
“你怎麽回來這麽快?”溫嘉淼道。
沈嘉彥拿起沙發上的手機:“我忘拿手機了。”
他神色並不友好,看向病床上的陳易年:“你要是敢把我老婆認成你老婆,我就把你揍到恢複記憶為止。”
陳易年立刻捂著額角:“淼淼,我頭疼,受不了刺激。”
溫嘉淼:“你快買粥去吧。”
沈嘉彥瞬間悲傷:“寶寶~~”
他下了住院部的樓,坐在沒人的長椅上,哭了好半天。
心裏委屈的那股勁兒,直騰騰冒上來。
老登兒受了個不大不小不能離人的傷病,寶寶的全部注意力就都被他拽過去了。
可真有心機啊,連受的傷都這麽綠茶,一點沒毀容沒截肢的,但偏偏聽起來那麽嚴重。
幾個小護士路過窗邊,正好瞧見樓下坐在長椅上的修長身影,立馬圍成了一圈。
“哇,快看!樓下那個帥哥,好帥啊!”
“是病人家屬嗎?一個人坐著呢。”
“天,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你們說我現在下去要聯係方式,會不會被拒絕?”
“去呀去呀!你這麽漂亮,帥哥肯定給麵子!”
一道平靜的聲音從她們身後傳來:
“他有老婆了。”
幾個護士一回頭,看見說話的人,和樓下帥哥驚豔的如出一轍的臉,又驚了一下。
好看的人總是相似的。
小護士們麵麵相覷,一哄而散。
溫嘉淼走到窗邊,目光向下望去。
沈嘉彥隻是那樣安靜地坐在長椅上,微微仰著頭,後頸靠在椅背上,抬手擋住了眼睛。
看起來挺脆弱的,一個人,真可憐。
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就足夠吸引目光。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女孩紅著臉走過去,像是在問什麽。
大概是要聯係方式。
沈嘉彥側過臉,表情很淡,眉頭微微蹙著,透出明顯的不耐。他搖了搖頭,看起來不是很想搭理,連話都懶得說。
樓上,溫嘉淼的眼神一點點沉了下來。
……真是招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