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曦終於走到了靈堂中央，棺材前方。
    她停了下來，緩緩抬起低垂的頭顱。濕漉漉的黑發向兩邊滑落，終於露出了那張慘白卻異常平靜的臉。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鋒，先是在柳氏那張驚駭扭曲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的冰冷，讓柳氏如墜冰窟，牙齒咯咯打顫。
    然後，她的視線移向了主位上的淩嘯天。
    沒有憤怒，沒有委屈，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和沉澱在眼底的、冰冷的嘲諷。
    “我？”淩曦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死寂，清晰地在靈堂中回蕩，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我還沒死透，讓父親和母親……失望了。”
    她的聲音不高，卻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每個人耳邊！
    “失望？”
    淩嘯天臉色鐵青，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厲聲嗬斥，“逆女！你這是什麽樣子？！擅闖靈堂，拖拽汙穢之物！驚擾你母親亡靈！成何體統！”
    他想用家規和威嚴壓服這詭異歸來的女兒。
    “母親？”淩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那笑容裏沒有半分溫度，隻有無盡的譏誚，“我的母親，早已躺在了冰冷的黃土之下。這裏躺著的……”
    她抬手指向那口黑漆楠木棺材，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般的尖銳，“不過是披著人皮的惡鬼！是害死我母親的凶手！昨夜還想活埋我！是被柳氏當槍使又被滅口的一條狗！”
    “轟——！”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靈堂內瞬間炸開了鍋！
    “什麽？！”
    “她說什麽？柳氏指使害死了她娘？”
    “活埋？！昨夜？”
    族老們臉色劇變，驚疑不定地看向柳氏和淩嘯天。
    仆役們更是麵麵相覷，竊竊私語聲嗡嗡響起。淩婉蓉躲在柳氏身後，臉色煞白。
    “你……你血口噴人！”柳氏如同被踩到尾巴，再也顧不得裝柔弱，尖聲叫道，臉上血色盡褪，隻剩下驚恐和怨毒，“小賤種！你死裏逃生就敢回來汙蔑嫡母！你……”
    “汙蔑？”淩曦猛地打斷她，聲音如同寒冰，“昨夜，就在這靈堂之上！你！柳氏！”
    她猛地指向柳氏，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顫抖，眼神卻銳利如刀，“汙我克死生母，衝撞祖宗！不分青紅皂白，動用家法！將我……活活鞭笞至死！”
    “然後！”她猛地轉身，冰冷的目光掃過靈堂內所有人，最後定格在淩嘯天臉上，“我的好父親！你！親口下令：‘拖出去，找個地方埋了。別髒了地磚。’”
    “於是，兩個惡奴，張五和趙六，將我像死狗一樣拖出淩府，拖上荒山！在風雨交加的夜裏，在我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把我塞進一口薄皮棺材！活！活！埋！了！”
    “若非天不絕我，讓我在棺材中醒來……”她猛地舉起左手，那猙獰的狼屍被拖到近前，“若非這畜生想刨開我的‘墳’當點心，給了我一線生機……我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腐屍！”
    “父親！”淩曦的目光如同兩柄利劍，直刺淩嘯天的眼睛，聲音帶著壓抑到極致的冰冷風暴，“這就是您治下的淩家？這就是您口中尊卑有序的體統？！任由一個毒婦，虐殺您的親生女兒？！任由惡奴，活埋尚有氣息的淩家血脈？！”
    她猛地將手中的木棍狠狠往地上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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