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拍賣會已然落幕，但其造成的巨大波瀾，卻在淩霄王城，乃至整個青州範圍內持續發酵，愈演愈烈。街頭巷尾，茶樓酒肆，幾乎所有修士都在激動不已地談論著那場驚世駭俗的競拍。
    “兩億三千萬！我的老天爺！聖龍天朝真是……真是富得流油啊！”
    “那可是能淨化業力、照見因果的寶物啊！別說兩億，就是再翻一倍，也值！”
    “唉，我等是別想了，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那《傳世神話》的故事，倒是玄妙得很，聽得我道心都有些觸動。”
    “是啊，佛陀選擇‘惡業鏡’，直麵業力本質，這才是大智慧、大勇氣！相比之下，我們平日裏執著於善惡分別，倒是落了下乘……”
    “不知那《傳世神話》的完整故事，還有沒有流傳？總覺得莫大師講述的，隻是冰山一角。”
    龍毅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耳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議論。大多數人都沉浸在對於那驚天價格和聖龍天朝雄厚財力的震撼中，但也有一些心思敏銳、道心堅定之輩，如同龍毅一樣，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那深邃玄奧的《傳世神話》本身。
    那麵《仿製·心鏡》他不敢奢望，但那《傳世神話》中蘊含的至理，尤其是佛陀那超越善惡分別、直麵業力本質的抉擇，以及最終成就的“大圓鏡智”，卻如同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不斷生根發芽，讓他念念不忘。
    他隱隱感覺到，這《傳世神話》絕非一個簡單的故事，其背後，很可能隱藏著關乎修行本質、甚至超越此方世界認知的終極奧秘。若能深入了解，或許對他理解《九霄雷帝經》，乃至未來的道途，都有著難以估量的指引作用。
    “必須弄清楚這《傳世神話》的來曆和完整內容！”龍毅心中下定決心。連仿製品中的仿製品都擁有如此逆天的殘效，那真正的傳說，其本體，又該是何等光景？知曉其根源，或許就能找到通往更高層次的路徑。
    然而，這等秘辛，顯然不是尋常渠道能夠打探到的。他嚐試去了幾家規模較大的酒樓和情報販子聚集地，旁敲側擊，得到的要麽是和他一樣的一知半解，要麽就是一些明顯胡編亂造、牽強附會的野史傳聞，毫無價值。
    “看來，尋常手段是行不通了。”龍毅站在喧囂的街口，眉頭微蹙。他想到了乾坤商會，但對方既然在拍賣會上語焉不詳，顯然是不願輕易泄露，再去詢問，恐怕也是徒勞，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那麽，在這淩霄王城，乃至整個天穹大陸，還有哪裏可能存有這等近乎神話傳說的完整記載？
    一個名字，浮現在他的腦海——聽道殿。
    據傳聞，聽道殿並非一個宗門，而是一個極其神秘、超然物外的組織。其曆史甚至比聖龍天朝還要悠久，分殿遍布大陸各個主要區域，淩霄王城自然也有。聽道殿不參與任何勢力紛爭，其宗旨號稱是“收錄萬道，聆聽諸天秘辛”，網羅天下一切功法、秘聞、曆史、乃至各種不可思議的傳說。隻要你付得起代價，幾乎可以在那裏買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信息，甚至包括某些失傳的古法、禁忌之術的線索。
    當然，其要價也同樣是天文數字，而且有些核心機密，並非有靈石就能買到，還需要相應的身份、實力或者完成他們指定的特殊任務。
    “聽道殿……或許，那裏會有答案。”龍毅目光閃動。雖然知道代價必然高昂，但他還是決定去試一試。即便買不到完整的信息，能獲得一些相關的線索也是好的。
    他不再猶豫，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王城中心區域，那片更加莊嚴、更加神秘的地帶走去。
    聽道殿的位置並不難找，它就坐落在王城核心區域，與城主府、淩霄殿總部呈三角鼎立之勢，但其建築風格卻與周圍恢弘大氣的殿宇截然不同。
    那是一座通體由某種不知名的灰白色石材砌成的九層高塔，塔身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隻有無數細密、古樸、仿佛蘊含天地至理的刻痕遍布其上。高塔給人一種極其古老、極其沉靜的感覺，仿佛它並非建造於此，而是從萬古之前就一直矗立在這裏，默默地觀看著時代的變遷，聆聽著大道的綸音。塔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同樣古樸的木匾，上麵隻有兩個龍飛鳳舞、卻帶著無盡道韻的大字——聽道。
    僅僅是站在這座塔前，龍毅就感到一股無形的、洗滌心靈的力量籠罩下來，讓他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變得沉靜、肅穆。周遭的喧囂到了這裏，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顯得異常安靜。進出塔門的人並不多，但每一個都氣息沉凝，步履從容，顯然非富即貴，或者身懷絕技。
    龍毅整理了一下衣袍，邁步走入塔中。
    塔內第一層空間頗為廣闊，但陳設極其簡單。隻有寥寥數張玉石桌椅，以及一位閉目盤坐在蒲團上、須發皆白、麵容清臒如同得道老叟的青袍老者。老者氣息全無，仿佛與整個石塔融為一體，若非肉眼可見，龍毅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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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龍毅進來，老者緩緩睜開雙眼。他的眼神並不銳利，卻無比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洞悉萬物。目光落在龍毅身上，讓龍毅有一種從裏到外都被看了個通透的感覺，連體內隱藏的雷霆真元和那絲微薄龍氣都似乎微微躁動了一下。
    “小友來我聽道殿，所欲何求？”老者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直指本心的力量。
    龍毅心中凜然，不敢怠慢，拱手行禮，恭敬道：“晚輩木易，冒昧前來，是想打聽一些……關於古老傳說方麵的信息。”
    “哦？”老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似乎對龍毅的問題有些意外，通常來此的修士，多是詢問功法、秘術、仇家蹤跡或者天材地寶的下落，直接打聽古老傳說的，倒是少見。“不知小友想打聽何種傳說？”
    龍毅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晚輩想打聽的，是近日在乾坤商會拍賣會上，莫大師曾提及的……《傳世神話》。”
    當“傳世神話”四個字出口的瞬間，龍毅清晰地看到，那一直古井無波的老者，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周身那與石塔融為一體的氣息，也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雖然瞬間就恢複了平靜，但這一絲變化，已然說明了問題——這聽道殿，不僅知道《傳世神話》，而且其重視程度，遠超想象！
    老者重新打量了龍毅一番，目光更加深邃，緩緩道：“《傳世神話》……小友倒是問了一個……了不得的問題。”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在權衡什麽，繼續道：“此傳說，牽扯甚大，淵源極古，涉及之秘，甚至可能超越此界認知。我聽道殿，確有相關記載。”
    龍毅心中一震，果然有！他強壓住激動，問道：“不知晚輩需要付出何種代價，才能一觀？”
    老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小友為何對此傳說如此執著？須知，有些知識，本身便承載著因果與重量，知曉未必是福。”
    龍毅沉默片刻，坦然道：“晚輩於拍賣會上聞此傳說，深感其中蘊含之道，直指本源，超越善惡分別。晚輩道心為之所動，覺得此傳說或許關乎未來道途方向，故而心生向往，欲探其究竟。即便福禍難料，亦求明心見性，無愧道心。”
    這番話半真半假，既表達了對傳說的向往，也隱藏了自身對力量和高層次秘密的渴望。
    老者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但隨即又搖了搖頭：“小友道心堅定，求知若渴，本是好事。但《傳世神話》非同小可，其完整記載，乃是我聽道殿最高機密之一，等閑不可外傳。”
    他看著龍毅，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規則：“欲觀《傳世神話》完整卷宗，有兩個條件，滿足其一即可。”
    “第一，出身於聖龍天朝皇室、青州淩霄殿、中州道一宗、西域大雷音寺等有資格知曉此秘的指定頂級勢力核心層，並需有該勢力法相境以上老祖親自作保。”
    “第二，”老者伸出一根手指，報出了一個讓龍毅瞬間如墜冰窟的數字，“支付十億！下品靈石！作為查閱費用。”
    十億！下品靈石！
    這個數字，比之前拍賣會那麵《仿製·心鏡》的最終成交價，還要高出數倍！如同九天銀河傾瀉而下，將龍毅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火苗，瞬間澆滅，連一絲青煙都未曾留下！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六十多萬靈石與十億靈石之間的差距，比螢火與皓月、螻蟻與神龍的差距還要巨大，那是一條他目前無論如何也無法跨越的鴻溝天塹！
    看著龍毅瞬間煞白的臉色和失神的眼眸，老者似乎早已預料，臉上並無嘲諷，隻是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平靜，緩緩道：“小友現在可知，為何老夫說知曉未必是福了？《傳世神話》……這本就不是給普通人看的。要麽，你有顯赫至極、得到公認的家世背景，背後站著足以鎮壓一方氣運的龐然大物；要麽，你擁有足以撼動規則、攫取無盡資源的絕對實力。”
    “十億靈石，並非我聽道殿刻意刁難。而是篩選，是門檻，是確保查閱者有能力承擔知曉此秘之後，可能帶來的一切因果與風險。若無相應的根基與實力，強行窺探此等天地大秘，無異於稚子懷金行於鬧市，徒招禍端罷了。”
    老者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錐子，一字一句地鑿在龍毅的心上，殘酷，卻真實。
    龍毅站在原地，久久無言。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體會到，在這個世界上，知識、尤其是頂級的秘密，本身就是一種需要足夠資格和實力才能觸碰的奢侈品。沒有背景，沒有實力，連知曉的資格都沒有！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混合著強烈的不甘與屈辱，在他心中翻騰。淩家可以用財力碾壓他，奪走他救命的靈藥；聽道殿可以用天價的門檻，將他拒之於真相的大門之外。這一切，都隻因為他不夠強！不夠富有！
    他緊緊握住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讓他勉強保持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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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前輩告知。”龍毅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對著老者深深一揖，“是晚輩……冒昧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有些踉蹌地走出了聽道殿那沉重而古樸的石門。
    門外，陽光正好，王城依舊繁華。但龍毅卻感覺渾身冰冷，仿佛與這個世界隔著一層無形的、堅不可摧的壁壘。
    他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那座沉默的九層石塔——“聽道”。那裏蘊藏著無盡的秘密，包括他渴望的《傳世神話》，但那扇門，對他緊閉著。
    十億靈石……頂級勢力核心……
    這兩個條件，如同兩座大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但他眼中的迷茫與無力，僅僅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便被一種更加決絕、更加冰冷的堅定所取代。
    “實力……背景……財力……”
    “終有一日，我龍毅，會憑借自己的力量，打破這一切壁壘！”
    “《傳世神話》……我一定會弄清楚的！不隻是這個故事，還有它背後所代表的一切！”
    他挺直了脊梁，將那份屈辱與不甘，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化為了前進的動力。現在的他，或許渺小如塵，但他相信，隻要不死，終有騰飛之日！
    當務之急，依舊是恢複傷勢，提升實力，並解決淩家這個迫在眉睫的威脅。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南城區自己的租住處走去。身影在繁華的街道上，顯得有幾分落寞，卻又帶著一種孤狼般的堅韌與警惕。
    他知道，聽道殿之行，雖然受挫，但也讓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前路的艱難與遙遠。這並未讓他退縮，反而激起了他骨子裏那股不服輸、不認命的狠勁。
    王城的水，很深。但他這條過江猛龍，既然來了，就絕不會輕易沉沒！
    而在他離開聽道殿後不久，塔內一層的那位青袍老者，緩緩睜開了閉上的雙眼，望著龍毅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
    “身負古老雷霆傳承，氣血虧損卻意誌如鋼，對《傳世神話》如此執著……此子，倒是有點意思。可惜，根腳不明，實力太低……希望他能活得久一些吧。”
    老者低聲自語，隨即再次閉上雙眼，如同石雕，與整座聽道殿一同，回歸了那萬古的沉寂。唯有塔身那些古老的刻痕，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仿佛記錄下了這次短暫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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