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也沒地置辦新鮮食材，隻能搜羅附近的家禽湊數，再弄些臘肉鹹魚，勉強置辦一桌。
    李漠北倒是沒有嫌棄，一路上風餐露宿，什麽苦沒吃過，眼下有熱湯熱食，還有陳釀，足夠了。
    當初李紅鷹屬於自作主張，又倉促上馬，導致帶話回去的人也說得不明不白，隻知道對方是南方的讀書人，還是個大戶人家，眼下仔細一問才嚇了一跳。
    官宦之家，書香門第，十八歲的舉人，那一樣也不是自己女兒能高攀得上的。
    不是李漠北看不起自己，而是事實如此。
    看著隻顧自己吃吃喝喝，還對穀嬌嬌摟摟抱抱的女兒，李漠北是滿頭問號，很想問問自家女兒是怎麽找到這樣的女婿，下藥了？
    這下什麽脾氣，什麽埋怨，什麽給個下馬威，統統沒了，李漠北現在反而怕女婿看不上自己的女兒，於是用腳尖踢了她好幾下，讓她收斂點，別踏馬喝點酒就上頭，親起來沒完了是吧！
    老爹在一旁，不好不給麵子，李紅鷹隻能遺憾的放開相約一起盤牛角，卻臉色通紅的穀嬌嬌。
    李漠北雖然是北地一霸，可受到當今崇文風氣的影響，難免在這位家世才學皆超乎預料的女婿麵前有些抬不起頭。
    其實主要是受到自家女兒的拖累，實在沒底氣。
    好在女婿很是隨和，並沒有擺出世家子弟的架勢，這讓李漠北心裏舒服了許多，態度也更加的和藹，對這位女婿真是越看越滿意，對女兒是越看越嫌棄。
    這要不是親女兒，他都不願意坑了這麽好的女婿。
    莫名被嫌棄的李紅鷹？！
    歇息一晚，第二天一行人便踏上返回顏家莊的路。
    不過顏旭暗自吩咐趙雷，讓他派人把鷹嘴崖占下來，這地方與其被別人占了，還不如他先占下收個過路費。
    錢他不在乎，在乎的是掌控過路權，也事關接下來的謀劃。
    顏旭一直想要打通前往北地的商路，而這也是老丈人來的目的，因為神鷹幫實際上是馬幫，搶掠隻是副業，正業是押運跟走私。
    可受限於貨源跟人脈，導致一直無法突破瓶頸，加上北地最近局勢不妙，就有了向南發展的意圖。
    從交談中，顏旭得知北地的環境要比他想象的更為嚴酷，缺水少糧乃是常態，每個人都在掙紮中求生，可以說不爭就得死，因此那裏的人有著狼性跟一股子狠勁，拿起刀子是真敢殺人。
    一進門就對你點頭哈腰的店小二，轉臉就有可能一碗麵扣你臉上，接著一刀捅你肚子上扭兩下。
    剛剛給你一碗渾水解渴的憨厚老農，轉身就一斧子劈你後腦勺上，然後踩著你的背，把斧頭拔出來。
    更別說無處不在的亡命之徒，也就是所謂的北地刀客了。
    這迫使神鷹幫不得不做出強硬的回應，最常見的做法就是拔刀砍掉所有可疑人的腦袋。
    但是這種辦法顯然在南方行不通，畢竟作為北地幫派，若是過度插手南方的事，肯定會引起當地江湖勢力的反擊。
    所以在發現女兒以意外的方式打開在南方的局麵後，李漠北就決定親自走一趟。
    顏旭對北地的情況很感興趣，因為他早就預感到當今朝廷已經進入末期，而一個王朝的覆滅必然要經曆內憂外患。
    現在內憂外患征兆已現，就看何時爆發了。
    李漠北也樂意與女婿好好交流一番，於是便從頭說起。
    在常人看來，北地如此不適合生存的地方，還不如放棄，將寶貴的人口用於開墾南方的荒地，至少比這鬼地方死的人要少，耗費也少。
    問題是北地是抵禦草原入侵的第一道防線，根本退不得。
    曆朝曆代，不論誰當家做主，都不斷向北地投入大量的資源跟人力，也就是沿著大漠邊緣修建大量城寨，並且強製移民，為的就是構建一條抵禦遊牧民族入侵的防線，那是說放棄就放棄，說退就退的。
    李漠北給顏旭畫了一張簡單的地圖，真正的漠北在大漠以北，那裏四麵環繞著大大小小的山脈，擋住濕冷空氣形成降雨，因此別看地勢較低的漠北雨水少，卻河流遍地，因為水往低處流，所以孕育出大片優質草原，是諸多遊牧民族繁衍生息的地方。
    中間是大漠，但是大漠並非毫無生機，相反的，那裏有著豐富的地下水，大大小小星羅密布的綠洲就是證明。
    因此隻要熟悉大漠的氣候跟地形，是能夠讓大軍通過的。
    這也是朝廷為何明知虧本，也要年年向北地加大投入的原因，因為遊牧大軍一旦穿過大漠，突破北地防線，就能直接威脅到京都。
    大漠以南，才是所謂的北地，也是連接草原，中原，西域的交匯處，是朝廷重要的邊關所在。
    因為特殊的地理環境，北地可以說是危機與機遇共存的地方，所以別看是苦寒之地，卻也是流淌著金沙與蜜糖的地方，輕輕鬆鬆就能造就一方巨富。
    可這份滔天的富貴不是誰都能吃上一口的，神鷹幫在北地名氣不算小，可總歸隻是馬幫，根本上不了台麵，別說吃肉，湯水都沒得喝，因此李漠北才想來南方尋求突破之法。
    在顏旭看來，想法不錯，卻有些過於天真了，因為商路的打通跟維持，不是能打就行的。
    神鷹幫能砍死劫匪，但是能砍死收稅的官吏嗎？
    層層扒皮下，就算他們運的是座金山，也運不到頭。
    顏旭組建了酒泉商會，在當地可以說是龐然大物了，可外出經商，也是先通過商會各家與清河縣令的人脈關係提前打個招呼，該送禮的送禮，該分潤一些的分潤一些，如此才能保證一路暢通，沒有神神鬼鬼的吃拿卡要。
    但是商路依然受到限製，因為路途越遠，分出的利潤就越多，普通商品的價值根本無法支撐這部分的額外支出，除非背後有大佬。
    當朝三品以上的大員，那怕不親自出麵，門下拿著他的一張名帖，也能暢通南北。
    酒泉商會若是能走通知府的門路，別的地方不敢說，這一府之地隨便走。
    可惜巴結的人太多，根本輪不到酒泉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