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亂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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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似乎沒聽懂,卻毫不糾結,“怎麽?蘇大人今日像是給背刺了,想不到世家公子出身的禮部侍郎,竟是會武的。”
蘇遊川也驚訝了一瞬,“不是你?”
他也立馬沒有糾結了,“今日有人在漱玉山炸崩了山石,想要將我活活掩埋,我還以為是你指使孫彥所為。”
“孫彥?”黑衣人品了品那話,低低罵了句“蠢貨。”
黑衣人不欲廢話,她提刀向著蘇遊川,“蘇大人這樣狼狽,像是受了傷啊,今天這暗室你白來了,若是還想活著回京,最好別與我糾纏。”
蘇遊川盯著那人眼睛,他隻抬起了劍尖,冷然道:“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冷哼一聲,立即就對著蘇遊川提刀衝去,她身形極快,力氣也極大,今日蘇遊川實在是受了傷,他警惕著招招閃躲,卻也顯然是落於下風。
但黑衣人明顯是不想下殺手,刀鋒一轉,一掌打在蘇遊川胸口,他被打得血氣翻湧,咬著嘴裏的血腥味撞上了後牆。
蘇遊川眼前一黑,那黑衣人的手立刻就打到了他的後頸上,蘇遊川頸後一陣劇痛,眼前的黑再沒明了,他被打暈了過去。
黑衣人搖搖頭,看著倒地的蘇遊川自語:“孫彥蠢事做了不少,卻也知道礦上的賬本不能留,但如今金礦已然是廢了,蘇遊川,今日應該是我來晚了淮東啊。”
她環顧了圈四周,將那暗室的門合上,待書架歸位,才看到了地上被蘇遊川捅了一劍的侍衛。
那侍衛被嚇得眼神惶恐,連連挪著往後退。
黑衣人冷眼看著他,“背信叛主,死不足惜。”
侍衛隻覺喉間一冷,一刀便被取了性命。
黑衣人再不停留,從那院子裏一閃不見了。
直到白日,謝明夷帶著人來搜孫彥的住處,才發現了倒在地上的蘇遊川。
錢嵩看到蘇遊川差點哭了,顫抖著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尚在,才長舒了口氣,他仰頭對謝明夷著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一日謝明夷的事情比前一日更多,天沒亮就遇著山崩於前,衙門裏立刻又傳來消息說王茗恩給人劫走了,半日不到,潯城的山匪事宜似乎也有了結果,那潯城縣令李懷親自趕來了淮東,給謝小將軍呈上了折子。
孫彥的屍體已被抬回了衙門,裏邊的捕快昨夜弄丟了人,跪了一地時看到巡撫大人是被蓋著白布抬回來的,一個個看著謝明夷仿佛見了鬼,哭天喊地地求著饒命。
謝明夷耳朵裏快被吵瘋了,就打發他們去漱玉山做苦力,這幫平日裏拈輕怕重的官爺一改往日的作風,如獲大赦似的跑去挖泥巴了。
謝明夷帶了人去搜孫彥的住處,卻隻在裏麵找到了具涼透的屍體和昏迷不醒的蘇遊川,孫彥的暗室被翻箱倒櫃之後弄開了,隻是裏麵早已經是焦黑一片。
謝明夷確定了蘇遊川沒死,就把他丟給了許雲岫治傷,他眼下還有許多事情,盯著漱玉山盯著衙門裏,還要整理案卷撰寫折子,忙得焦頭爛額的,偏偏這個時候縣令李懷又過來了,謝明夷隻能又趕回衙門去。
許雲岫看著謝明夷遠去的背影,便知她“最忌勞心費神”的叮囑又成了空話,謝明夷本來是把錢嵩留給她幫忙的,可許雲岫想想又把錢嵩支使回去了,一番準備之後,她才不緊不慢地打開藥箱,開始給蘇遊川看起了傷。
“蘇遊川呀蘇遊川,也不知道該說你命大還是你倒黴。”許雲岫對著昏迷不醒的蘇遊川嗤笑,“交給我治傷,你看我家小公子都沒把你的命給當回事。”
孔慧在旁邊打下手時忍不住咳了一聲,仿佛在提醒她不該把心裏話說出來。
許雲岫心領神會,她心情還不錯,情緒起落間將根銀針紮在蘇遊川的頭上,孔慧看得腦門一麻,還是沒忍住道:“姑娘,他,他是個朝廷命官。”
“孔姑,我知曉。”許雲岫手間不停,瞧起來遊刃有餘,“你放心,我恩怨分明,從前的仇怨就算是了了,教我醫術的師父有時候是刻薄了點,醫者仁心還是有的,我不能砸了她的招牌。”
“再說……”許雲岫四顧了下確定沒有旁人,才道:“我昨日又不是真的想殺他。”
許雲岫端詳了會兒蘇遊川的手指,“孔姑你是老手,一個拿筆的文官可不會像他手上起這樣的繭子,這繭不是拿筆來的,而是拿劍來的。”
當然許雲岫之前並未細看過蘇遊川的手,隻是上一世時同他打過些交道,知曉這個年少成名的世家公子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孔慧沉目接過了許雲岫遞過去的銀針,許雲岫一邊查看著蘇遊川的眼睛,一邊低聲道:“孫彥以為蘇遊川也是個弱不禁風的文官,才敢聽我攛掇去炸了漱玉山的山石,以為這樣既能阻礙他繼續調查,也能削弱六皇子的勢力,但結果適得其反,漱玉山早已是枯木朽株了,一炸壞其根本,一場大雨便是地崩山摧。”
“那萬一……”孔慧皺眉,“萬一他真死了怎麽辦?”
“那就隻能算是他功夫不到家,或是運氣不好。”許雲岫停頓下來,她看著孔慧奇怪地笑了下,“這樣一來,淮東查出私礦的功勞豈不是都歸於謝小將軍一人身上,隻是……
她沒心沒肺地道:“謝明夷可能會因此自責,但我覺得不虧。”
可許雲岫又皺了皺眉,顧自低聲說:“可惜我替謝明夷不值,這人死了也不值得他自責。”
“……”孔慧不知作何評判,便再不說話了。
這一日天沒放晴,卻已然沒了昨日壓抑的陰沉,一點晃眼的陽光隻在晌午的時候露了點影子,便躲藏起來再窺不見。
蘇遊川醒來時已經快黃昏時分,謝明夷知道後便趕了回來,摒除了旁人,他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情都說給蘇遊川聽了,兩人一直說到了夜幕降臨。
夜裏寒冷,整個巡撫院子裏依然四處掛著燈籠,十分亮堂,卻讓人看去冷清了許多,孫彥自戕,府裏的人不是被叫去問話,就是已然離去,那院裏少了人氣,竟多出幾分寂寥之感。
許雲岫坐在外麵欄杆上看著高高的院牆歎了口氣,可能是幼時在高院裏待久了,裏麵的冷漠與無趣壓得人透不過氣,她見著這院子,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個好住處。
她望著黑漆漆的天看了好久,謝明夷過來她都不知道。
謝明夷在她背後問她:“怎麽在這裏吹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