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永遇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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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雲岫想了想這些日子,“姐姐那地兒實在是名氣太盛,家中管得嚴,謝小公子不讓我去,我功不成名不就,還是得看人幾分顏麵。”
蓮心抬手摸了摸頭上的流蘇簪子,“我是想告訴你,這些日子我就不留在江月樓了,四殿下對我甚好,讓我搬去他府中。”
許雲岫立馬便眉心一擰,“你……確定要去嗎?周恪可不是個從一而終的人,姐姐這般優秀,委身於他……”
她話中一頓,腦海裏還在想著前世的一個畫麵,那時候琵琶弦上染了血,摔在明淨的地上斷成兩截。
“她要殺了我……她要殺了我!快把她抓起來……”周恪驚慌失措地往侍衛身後躲,他胸口的衣襟給撕破了,眼裏全是驚恐,“把她抓起來!”
蓮心素色的衣服上淌滿了鮮血,好似一朵殘花落了枝頭,她被數把刀劍指著伏在地上,眼神裏卻是難掩殺意。
不甘的神色之下,蓮心被侍衛拖著,地上淋漓的鮮血染紅了一路。
……
許雲岫皺著眉想起這個場景,隻聽蓮心混不在乎地說:“我要他從一而終幹什麽,周恪雖是混賬,你也看到了,他對我言聽計從。”
許雲岫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她強行將腦海裏的畫麵抹去,“我自然沒立場攔你,隻是你……千萬要小心才是。”
蓮心知曉許雲岫的真麵目,也不和她再客套,“許雲岫,我也好言勸你,那與虎謀皮之事,少做些才好。”
“那是自然。”許雲岫又恢複那幅笑顏以對的樣子,“怎麽蓮心姐姐今日找我隻是為了說這去向,我可是為了你得罪了權貴。”
蓮心低頭從袖口中拿出張紙,“昨日江月樓來了個人,陪他喝了些酒,從他那裏得來些你大概想聽的東西。”
“哦?”許雲岫饒有興致,“是誰?”
“侍衛親軍的將領,孔青陸孔大人。”蓮心把紙遞到許雲岫麵前,“今日梅花宴上太子要點的數其實早就是定好的,孔青陸是太子的親衛人盡皆知,你要想在梅花宴上做些文章,其中運氣,這紙上便是一目了然。”
許雲岫看著那紙笑了下,其中卻是有些意味不明,她抬眼道:“姐姐行事一向細致謹慎,這次怎麽大意了。”
蓮心不明深意,手間驟然一停,卻見許雲岫直視著她的眼睛,慢悠悠道:“借你的手把消息送給我,卻還是得先知道……”
許雲岫眼角微挑,“你是我的人才行。”
清寒台年初剛翻新,早不是從前草台班子的模樣,如今置了新椅簾幕,後麵還搭了個茶室,很是雅致。
太子周慎坐在台上正中,兩旁下來坐著四皇子周恪和六皇子周恂,太學的先生也依著官位坐在後邊。
幾位皇子都在,守衛不可馬虎,侍衛親軍的孔大人親自帶了人馬過來,入梅林時便查驗仔細,危險物品一律不許入場,其後人馬散在林中,步步守衛森嚴。
太學的先生才剛講完了學,坐下學子聽得興味盎然,還沒從其中晃過神來,場上忽然就起了琵琶聲。
眾人紛紛伸著頭朝周圍望,這才聽清了琵琶聲藏在簾幕後邊,隔著雪白色的簾幕,裏麵坐著的人一身紅豔的衣裙,朦朧之際正像開得盛極的梅花。
太子實在拗不過他昏庸無能的四弟,生生在這梅花宴上加了一首琵琶曲。
裏邊坐的正是蓮心,她手下琵琶一向彈得極好,今日還開了嗓子。
蓮心入京之前在嶺中留居了好些年,說話卻是帶著難辨的京城口音,她聲音很是綿軟,唱起歌來綿長動人,其中的詞曲並不豔浮,同京城裏近來紅極的曲調很不一樣,不唱些風花雪月,唱的是首感古懷今的詞曲,碰上這種場合,尤是讓人耳目一新。
枝頭的花瓣落在泥裏掩不住嫣紅,坐下的讀書人念起曲裏唱的古今,胸懷抱負的文人一時思緒萬千,其基調竟與方才先生講過的學問不謀而合了。
曲畢場上皆寂,唯有聽不出名堂光聽個調子的周恪站起來鼓起了掌,在場的人不能落了皇子的麵子,這才如夢初醒般地一道拍起手來。
簾幕後的蓮心這時半遮麵般地抱起琵琶行了個禮。
“二哥,這琵琶可是驚才絕豔?”周恪側身衝著周慎笑,他一拍胸脯,“這可是你四弟我近來尋得的美人,一手琵琶彈得出奇地好,我本是想要藏於家中獨自享受的,今日場合特殊,這才忍痛割愛地讓她出來一曲。”
他幾乎要伸手去拍周慎一把,“你覺得如何?”
周慎沒管這個弟弟舉動放肆,他和氣地稱讚道:“此曲甚好。”
“這位姑娘琵琶技藝出眾……”周慎卻是衝著簾幕後邊道:“經山寺主掌禮樂,本宮年幼時曾聽其中一位姑姑彈過一曲琵琶,自此多年難以忘卻,可那位琵琶女之後,經山寺許些年沒出過如此技藝的琵琶手了,今日聽了姑娘一曲,不免想起故人,由此發問,不知這位姑娘可有去經山寺的打算。”
“這怎麽行!”周恪立馬急了,他目光來回地看了周慎和蓮心,“這可是我家的美人,怎麽能……”
周恪話中一頓,他焦急神色不改,但不駁皇兄麵子的規矩他還是懂的,他懊惱地晃著頭,今日出師不利,美人都要被人拐跑了。
他生氣地想:定是因為今日路上那個小姑娘觸了他的黴頭。
人群裏看戲的許雲岫立馬打了噴嚏,想來今日衣服還是穿少了。
“多謝殿下抬愛。”蓮心站起來委身行禮,溫言軟語拉長了些許尾音,叫人直覺春風拂麵,“小女子技藝疏淺,不敢擔此虛名。”
周恪呼了口氣,還好還好,美人還在。
“敢問姑娘這曲子是何名字?”周恂年紀最小,他大概還沒學會他太子哥哥那般如何把情緒內斂於胸,他的興致直接落在臉上,“說來慚愧,我曲調聽得不多,也不知現下京中時興的曲子是何模樣,這詞倒是寫得有趣。”
蓮心細聲答道:“曲子名為永遇樂,小女子不敢自居原創,是從以往的曲中更改而成,至於這詞……作詞者是為旁人,乃是在場的一位姑娘所寫。”
“哦?”周恂往人群中看去,他抬高聲音:“是何人所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