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紋指尖剛觸到空間腰帶表麵的符文，那股淡淡的暖意還沒來得及在掌心散開。
    身後突然傳來“噗通”一聲悶響
    不是石塊滾落的脆響，是活物重重砸在石板上的沉鈍，裹著死氣的風卷過窄道，讓這聲悶響在石壁間撞出層層回聲，像錘子敲在他的心上，瞬間掐斷了岩紋對新裝備的所有欣喜。
    岩紋猛地回頭，魂火在壁龕裏劇烈晃動了一下，淡紫色的光掃過地麵，將眼前的景象清晰地映進眼底。
    魔狼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原本蓬鬆的淡紫色毛發被冷汗浸成一縷縷，緊緊貼在幹癟的皮膚上，每一根毛絲都透著疲憊的灰敗。
    它腹部的舊傷徹底崩開，黑褐色的腐液像壞掉的水袋般不斷溢出，在石板上積成一小灘，散發出刺鼻的腥氣，混著死氣鑽進岩紋的鼻腔，嗆得他喉嚨發緊。
    更讓岩紋心髒驟停的是魔狼的呼吸
    弱得幾乎看不見胸腔起伏，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細碎的顫抖，像是下一秒就要中斷。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半睜著，眼尾沾著濕潤的水汽，明明滿是痛苦，卻還在努力往岩紋的方向偏，爪子輕輕扒了扒地麵，留下幾道淺淺的抓痕，像是怕他轉身離開。
    “魔狼！”岩紋幾乎是踉蹌著衝過去
    膝蓋重重磕在石板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卻顧不上揉。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剛碰到魔狼傷口周圍的毛發，就被一股刺骨的冷意紮得縮回手
    那不是地堡的寒氣，是腐骨毒滲進血肉的陰毒，順著指尖往他的小臂爬，讓他的皮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低頭看去，魔狼傷口處的皮膚已經發黑，邊緣的肌肉在輕微抽搐，顯然毒素已經開始侵蝕肌肉組織。
    怎麽會這麽快？
    剛才在窄道裏明明還能撲上去咬魔兔的耳朵，怎麽才走了幾步就……
    岩紋的手控製不住地發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慌忙掏出最後一罐清心膏，擰開黑石蓋子時，手指打滑，蓋子“哐當”掉在地上，滾出老遠。他趕緊撿回來，用骨勺舀出一大塊藥膏，往魔狼的傷口上厚厚塗了一層。
    可藥膏剛碰到腐液，就 “滋啦” 一聲化作一縷黑煙，連半息都沒撐住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在傷口周圍留下一層焦黑的痕跡，反而讓魔狼疼得輕輕嗚咽了一聲，身體縮了縮。
    “別白費力氣了。”暗影騎士的聲音從識海裏鑽出來，冷得像地堡深處的冰石，沒有一絲溫度。
    “三階腐骨毒，連四階魔獸的護體罡氣都能蝕穿，它不過是隻二階巔峰的廢物，魂體都快被腐蝕透了。現在丟了它，你還能趕在腐屍過來前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再耗下去，等下腐屍聞著毒味來，你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還想救它？”
    “你閉嘴！”岩紋第一次對著這道盤踞在識海裏的意識怒吼
    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帶著撕裂感，連眼眶都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魔狼還在等著他救。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魔狼，小家夥的身體已經開始發涼，比地堡的石板還要冷，隻有胸口還有一絲微弱的暖意。
    它的腦袋輕輕靠在岩紋的肩膀上，努力用爪子蹭了蹭他的脖頸，像是在安慰這個快要崩潰的夥伴。
    它不是廢物……
    岩紋的喉嚨發緊，那些和魔狼並肩作戰的畫麵突然湧進腦海
    上次在枯骨林，十隻殘血骷髏圍著他，是魔狼撲上去咬碎最前麵那隻的魂核，讓他有機會點燃魂火瓶，去魂食庫找幽葉時，巡邏的怨靈差點發現他，是魔狼故意發出低吼，引走了怨靈，自己卻被怨靈的死氣掃中，躺了三天才緩過來。
    就連昨天在窄道裏，魔狼還幫他盯著魔兔的動向，不然他早就被魔兔偷襲了……
    沒有它，我早成了地堡裏的一堆白骨，怎麽可能拿到空間腰帶，找到實驗室的線索？
    窄道裏的魂火忽明忽暗，淡紫色的光映著岩紋焦急的身影。
    他把外套脫下來，小心翼翼地裹在魔狼身上，外套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魔狼似乎感覺到了，身體輕輕動了動，呼吸稍微平穩了一點。岩紋站起身，快步往魂樞室跑，腳步踩在地麵的死氣結晶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在寂靜的窄道裏格外刺耳。
    黑毛緊緊跟在他身後，綠火瞳孔裏滿是擔憂。
    它的爪子時不時扒一下地麵，留下淺淺的抓痕，呼吸頻率比平時快了不少，顯然也在為魔狼著急。
    偶爾岩紋跑得太快，黑毛會加快速度，用身體輕輕蹭一下岩紋的腿，像是在提醒他“別急，我們能趕上”。
    懷裏的魔狼越來越沉，每跑一步，岩紋都能感覺到小家夥的呼吸弱一分。
    他的心髒像被一把鈍刀割著，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隻能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嘶吼：
    堅持住！魔狼，再堅持一下！
    馬上就到魂樞室了，那裏有魂苔，有藥膏，一定有辦法救你！你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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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魂樞室的石門出現在眼前。
    岩紋幾乎是衝過去的，推開石門時，手臂因為用力而發酸。
    他第一時間把魔狼放在鋪著魂苔的石台上，這是他在東通道的石壁上一點點刮下來的，魂苔泛著淡綠色的微光，能釋放微弱的治愈氣息，雖然解不了腐骨毒，至少能暫時穩住傷勢，不讓毒素擴散得太快。
    他蹲在石台邊，看著魔狼的胸口微弱起伏，琥珀色的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隻有偶爾輕輕眨一下，證明它還活著。
    岩紋的手撐在石台上，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指甲甚至嵌進了石板的縫隙裏。他翻遍了剛到手的空間腰帶，把裏麵的東西全都倒在石台上：
    三罐藥膏穩魂膏、清心膏、解毒膏）、一小捆曬幹的幽葉、半包青靈草、幾塊魂晶碎片…… 沒有一樣能解三階腐骨毒。
    絕望像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岩紋淹沒。
    他盯著石台上的東西，腦子一片空白，連暗影騎士的嘲諷都聽不見了。就在這時，識海裏突然閃過一段模糊的畫麵
    那是一間堆滿藥劑瓶的石室，石台上放著一個黑色的水晶瓶，瓶裏裝著暗紅色的液體，液體泛著淡淡的黑紋，像有生命般緩緩蠕動，連空氣裏都彌漫著濃鬱的血腥氣，卻又帶著一股讓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暗影騎士的聲音帶著幾分得意，清晰地鑽進他的意識：“地獄犬精血，魔獸精血，可不是普通的寶貝。當年本尊手下的骨獸被五階怨靈打成重傷，魂體都快碎了，就是靠這精血，不僅活了過來，還突破到了三階，成了我麾下最得力的坐騎。隻要還有一口氣，這精血就能強行激發獸類的潛能，修複魂體損傷……”
    地獄犬精血！
    岩紋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疼得他瞬間清醒過來。這段記憶和他之前在魔兔巢穴撿到的紙條碎片突然重合。
    紙條上畫著一隻長耳朵兔子，嘴裏叼著個方盒，旁邊用炭筆寫著“西通道有魔兔，攜納物盒”，而記憶裏的實驗室，恰好標注著“東南通道，煉藥符文石門後”，石門上的符文圖案，和他之前在藏書室見過的“煉藥符文”一模一樣！
    他趕緊把魔狼輕輕抱進石櫃裏，石櫃裏鋪著厚厚的魂苔，他又從石台上拿起一罐魂火膏，用骨針挑了一點，放在魂火上加熱，讓魂火膏釋放出溫和的熱量，維持石櫃裏的溫度。做完這些，他輕輕摸了摸魔狼的頭，聲音放得極柔，像是怕嚇到它。“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一定救好你。”
    魔狼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努力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回應他的承諾。
    岩紋深吸一口氣，轉身就往實驗室的方向跑。
    黑毛立刻跟了上去，綠火瞳孔裏滿是堅定，它顯然也明白，隻有拿到地獄犬精血，才能救魔狼的命。
    從魂樞室到東南通道的路不算遠，可越靠近實驗室，空氣中的死氣就越濃，還夾雜著淡淡的草藥香。
    石壁上的魂苔越來越多，泛著幽幽的綠光，把窄道照得忽明忽暗。
    岩紋的腳步很快，腳踩在地麵的死氣結晶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甚至能感覺到死氣順著鞋底往腳踝鑽，讓他的小腿有些發麻。
    終於，刻著“煉藥符文”的石門出現在眼前。
    石門是用黑石打造的，上麵的符文線條扭曲如蛇，泛著淡綠色的光，像是活的一樣。岩紋按照記憶裏的方法，雙手結出“鎖魂印”，引導丹田處的死氣順著符文的紋路流動。
    第一次，死氣的頻率太低，符文隻是微微亮了一下，就又暗了下去，像是在嘲笑他的無能。岩紋的額頭滲出冷汗，手指微微發抖。
    魔狼的時間不多了，他不能再浪費。
    第二次，他刻意提高了死氣的頻率，可剛把死氣注入符文，符文就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綠光，一股強烈的反噬之力順著死氣傳回他的丹田，撞得他胸口發悶，喉嚨裏一陣腥甜，嘴角溢出一絲血絲，顏色是暗紫色的，顯然是死氣反噬造成的。
    岩紋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把血絲咽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暗影騎士的記憶裏說過，激活符文的死氣頻率要“像呼吸一樣平穩”不能太急，也不能太慢。
    第三次，他閉上眼睛，調整呼吸，讓死氣隨著呼吸的節奏緩緩注入符文。這一次，符文沒有爆發出強光，而是泛著柔和的綠光，線條一點點亮起，像一條綠色的小蛇在石門上爬行。
    沒過多久，石門發出“哢嗒”一聲輕響，緩緩向內打開。
    一股混合著草藥香和死氣的氣息撲麵而來，岩紋的眼睛瞬間被裏麵的景象吸引。
    這是一間比魂樞室還大的實驗室，四周的石台上擺滿了各式藥劑瓶，左邊的石台上放著液體藥劑，有的是淡綠色的，輕輕晃動就泛著細碎的微光；
    有的是淡藍色的，裏麵像有小氣泡在緩緩上升。右邊的石台上是固體丹藥，有的泛著紅光，有的泛著紫光，被放在魂晶做的盒子裏，防止藥效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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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間的石台上擺放著煉藥工具：
    骨製的藥杵、魂晶做的藥勺、黑石打造的藥鍋，還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器具，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藥香。天花板上垂著一串用魂晶做的燈，淡紫色的光線灑下來，將所有藥劑都映得既奇幻又震撼，比他在雲城鎮獸司見過的藥劑室壯觀了何止十倍。
    岩紋的目光突然被中間石台上的一本厚冊吸引 ，冊脊上刻著四個古篆字《地堡煉藥大全》，封皮是用三階魔熊的皮做的，摸上去又軟又厚，邊緣還嵌著細小的魂晶碎粒，在魂火下泛著淡淡的微光。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觸到封皮時，能感覺到魔熊皮的紋理，還有魂晶碎粒的硬度，比普通的石頭硬多了。
    他輕輕翻開第一頁，一股混合著墨香、草藥香與淡淡死氣的氣息撲麵而來。書頁不是普通的紙張，而是用死靈界特有的 “骨粉漿” 壓製而成，質地堅韌得驚人，表麵還有細微的紋理，像是人的皮膚。
    上麵的文字是用魂晶粉混合死靈紫火的灰燼寫就的，在淡紫魂火下，字跡會透出微弱的黑紋，像小蛇一樣緩緩流動，仿佛在訴說著這本寶典的古老來曆。
    岩紋的目光落在扉頁的序言上，一行行古篆字清晰地映入眼簾：“此冊乃本尊遊曆生靈界域數萬年，采集萬種靈藥、解剖千具死靈所得，需以死靈紫火煉製，方得真意。其法獨屬死靈，生者仿之，十煉九廢；然其成品，死靈可用，生靈用之，效更甚三分。”
    原來這是本標準的死靈生物煉藥書籍！
    岩紋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指尖輕輕拂過書頁上的文字，黑紋在他的指尖下輕輕晃動，像是在回應他的觸摸。
    他快速翻到“進化藥劑”章節，裏麵清晰地記載著“進化丹”的配方：幽葉三錢、青靈草五錢、三階魂晶粉一錢，最後加入一滴地獄犬精血，煉製時需用死靈紫火控製溫度，保持在二百八十度，不能超過三百度，否則青靈草的藥性會被破壞。
    剛看到 “地獄犬精血” 四個字，識海裏突然湧入大量記憶碎片，是暗影騎士煉藥時的畫麵：他穿著黑色的鎧甲，骨指夾著一團淡紫色的火焰，那應該就是死靈紫火。
    他先將青靈草切碎，放進黑石藥鍋裏，用紫火輕輕烤著，火焰的溫度控製得剛剛好，青靈草慢慢滲出淡綠色的汁液，沒有一絲焦糊。然後他加入磨成細粉的幽葉和魂晶粉，用骨勺輕輕攪拌，藥液漸漸變成淡綠色，最後他從黑色水晶瓶裏滴入一滴地獄犬精血，藥液瞬間變成深紅色，泛著淡淡的黑紋，像有生命般蠕動……
    這些記憶和他之前模糊的“煉藥常識”撞在一起，他小時候在雲城見過藥師煉藥，雖然是普通的療傷藥，但草藥下鍋的順序、火候的控製，和暗影騎士的記憶有相似之處。
    兩種記憶在他的識海裏交織，讓他腦子一陣發暈，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說話，有的說 “先放幽葉”，有的說 “先放青靈草”，還有的說 “溫度要高一點”。
    原來如此……
    死靈紫火才能精準控溫，我隻有魂火，不知道能不能模擬出紫火的溫度……
    岩紋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抬頭看向石台上的黑色水晶瓶，瓶裏的地獄犬精血還在緩緩蠕動，泛著淡淡的黑紋，和記憶裏的畫麵一模一樣。他趕緊把水晶瓶拿起來，放進懷裏，又搜羅了石台上新鮮的幽葉和青靈草。
    幽葉的葉子還泛著綠光，顯然是剛采不久的，青靈草的根莖還帶著濕氣，比他之前收集的曬幹的青靈草新鮮多了。
    他把《地堡煉藥大全》抱在懷裏，這本書比他想象的重，封皮的魔熊皮很厚實，抱在懷裏能感覺到淡淡的死氣，卻不冰冷，反而帶著一絲溫暖。
    岩紋轉身往魂樞室跑，黑毛跑得比他還快，綠火瞳孔裏滿是期待，顯然也盼著能早點救魔狼。
    回到魂樞室，岩紋第一時間衝到石櫃前，打開櫃門，魔狼的眼睛還睜著，隻是比之前更虛弱了，看到他回來，小家夥的尾巴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開心。岩紋鬆了口氣，把懷裏的書和材料放在石台上，深吸一口氣，架起小石鍋，點燃魂火，他的第一次煉藥，就此開始。
    可他沒意識到，記憶的重合隻是開始，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麵。
    魂火在石鍋下跳動著，淡紫色的光映著他的臉，也映著石台上的材料，一切都顯得既緊張又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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