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趙三的“特殊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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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嵐礦的風,到了臘月就跟長了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疼得鑽心。工棚裏老何的鋪位,空了快十天了,稻草上還搭著他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衫,衫角磨破的地方,沈硯之前想幫他縫,老何總說“不用,還能穿”,現在那布衫就那麽耷拉著,沾了層灰,看著心裏發空。
沈硯每天早上起來,都會先往那鋪位看一眼,然後摸出懷裏的蝕靈渣——淡紫色的碎渣涼絲絲的,貼著心口,像老何留給他的念想。老何走之前說“毒裏藏著活路”,這話他記在心裏,也讓他對礦場裏那些黑糊糊的廢靈滓,多了份不一樣的心思。
更讓他掛心的,是趙三。
老何走後,趙三好像更囂張了,每天午時雷打不動往西側的廢棄工棚跑。沈硯觀察了五天,每天都看見趙三提著個黑色的布包進去,那布包看著沉甸甸的,邊緣還沾著點黑渣子,出來的時候布包就癟了,趙三的臉上還帶著點藏不住的得意,嘴裏哼著跑調的曲子,腳步都比平時輕快。
“這趙三,準沒幹好事。”老陳坐在旁邊搓著手,哈著白氣說。老陳的腿冬天更疼,大多時候待在工棚裏,也看見過趙三往工棚跑,“前兒我看見他跟李屠的跟班嘀咕,手裏還拿著個小陶罐,黑不溜秋的,不知道裝的啥。”
沈硯心裏一動——李屠是礦場總管,趙三跟他勾搭上,私藏的東西肯定不一般。他想起之前在廢棄礦洞看見的蝕靈渣,又想起老何說的高純度廢靈滓,心裏隱約有個猜測,卻不敢確定——那東西據說毒性大得很,私藏是要掉腦袋的,趙三有這麽大的膽子?
“陳叔,您知道那工棚裏以前放啥不?”沈硯問。
“還能放啥,就是些廢工具,鎬頭、鏟子啥的,後來新倉庫建好了,就空了。”老陳歎了口氣,“那地方偏,平時沒人去,趙三選那兒藏東西,倒是會挑。”
沈硯沒再說話,心裏卻有了主意——他得去看看,不管裏麵藏的是啥,弄清楚了,說不定能抓住趙三的把柄。就算不能把他怎麽樣,至少知道他在搞什麽鬼,以後也好防備。
轉天中午,沈硯故意比平時晚收工,手裏攥著個斷了齒的礦鎬——這是他早上特意在渣堆裏找的,鎬頭斷了一半,木柄也裂了,看著像剛丟的。他看見趙三提著黑色布包,往廢棄工棚走,腳步匆匆,還回頭看了看,確定沒人跟著,才推門進去。
沈硯趕緊跟上,假裝低頭找東西,嘴裏念叨著:“我的鎬頭呢?明明早上還在這兒……”他故意走得慢,等趙三進了工棚,門沒關嚴,留了道指寬的縫,才悄悄湊過去。
工棚裏沒點燈,隻有從屋頂破洞漏下來的一點天光,昏昏暗暗的。沈硯扒著門縫往裏看,心“怦怦”跳得厲害,手裏的斷鎬頭都攥出了汗。
裏麵的場景讓他瞳孔一縮——趙三正蹲在地上,麵前放著個黑色的陶罐,罐身上刻著歪歪扭扭的花紋,看著不是礦場的東西。他手裏拿著個小布包,正是他帶來的那個黑色布包,正往陶罐裏倒東西。
那是些紫黑色的粉末,細得像磨碎的墨,倒出來的時候沒聲兒,卻透著股淡淡的腥氣,跟普通廢靈滓的刺鼻味不一樣,更悶,更讓人心裏發慌。粉末落在陶罐裏,還泛著點微光,像碎了的紫水晶,在昏光裏一閃一閃的。
沈硯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他想起以前聽礦場的老礦工說過的“高純度廢靈滓”。老礦工說,這種廢靈滓是礦脈深處才有的,比普通廢靈滓純十倍,毒性也大十倍,沾在皮膚上能直接爛到骨頭裏。可偏偏有修士瘋了似的要這個,因為煉化了能快速提升實力,比嗑藥還快。
礦場早就下過規定,凡是挖到高純度廢靈滓,必須立刻上交,私藏或者倒賣的,都是死罪,去年有個礦工私藏了一點,被李屠抓住,直接扔去渣淵喂毒蟲了,連個響都沒敢出。
趙三竟然敢私藏這個?還敢明目張膽地倒在陶罐裏,他就不怕被發現?
沈硯正想著,就看見趙三放下布包,拿起陶罐晃了晃,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嘴裏還小聲嘀咕:“他娘的,這一袋夠老子換半瓶聚氣丹了,等攢夠了,老子也能突破到練氣中期,看誰還敢瞧不起老子!”
聚氣丹?沈硯心裏更驚了——聚氣丹是低階修士用的,一瓶至少要五十粒完整的靈晶,趙三用高純度廢靈滓換,說明背後有人收,而且勢力不小,不然他不敢這麽幹。難道是李屠?
“李屠那老東西,還想要更多,說隻要我能弄來十罐,就給我升成小管事。”趙三又嘀咕著,伸手摸了摸陶罐,眼神裏全是得意,“等老子當了管事,第一個收拾沈硯那廢物,敢跟老子搶靈晶,找死!”
沈硯的手攥得更緊,斷鎬頭的木柄都快被他捏碎了。原來趙三還記著之前的事,想收拾他,而且李屠果然是他的靠山,難怪他這麽囂張。
就在這時,趙三突然抬頭往門口看了一眼,沈硯嚇得趕緊往後退,躲到旁邊的廢木板後麵,心髒“怦怦”跳得快蹦出來了。他聽見工棚裏傳來趙三的聲音:“誰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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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回應。過了一會兒,沈硯聽見工棚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趙三的腳步聲走了出來,在門口罵了一句:“他娘的,是風吧?”然後又把門關上了。
沈硯靠在木板上,後背全是冷汗,冷風一吹,凍得他打了個哆嗦。他不敢再待下去,趕緊拿著斷鎬頭,假裝沒找到東西,低著頭往工棚方向走。
走了沒幾步,就看見老陳拄著木棍過來,看見他臉色發白,趕緊問:“小沈,你咋了?臉這麽白?是不是撞見啥了?”
沈硯趕緊拉住老陳,把他拉到沒人的地方,壓低聲音說:“陳叔,趙三在私藏高純度廢靈滓!就是礦場說私藏要殺頭的那種!”
老陳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嘴張得能塞進個拳頭:“啥?他敢私藏那東西?不要命了?”
“他有李屠撐腰,”沈硯咬著牙說,“他說攢夠十罐,李屠就給升小管事,還說要收拾我。”
老陳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歎了口氣:“這就難怪了,有李屠護著,他啥不敢幹?小沈,這事你可別管,也別跟別人說,李屠心狠手辣,要是知道你看見了,肯定不會放過你。”
沈硯點點頭,他知道老陳是為他好。現在的他,連趙三都打不過,更別說李屠了,就算揭發了,礦場上麵的人也未必會管,說不定還會把他賣了。
可他心裏卻沒法平靜——高純度廢靈滓,蝕靈渣,都是從廢靈滓裏來的,老何說“毒裏藏著活路”,難道這高純度廢靈滓,也跟他的靈根有關?
回到工棚,沈硯把斷鎬頭扔在角落,坐在自己的鋪位上,摸出懷裏的蝕靈渣。淡紫色的碎渣在手心泛著微光,跟他在工棚裏看見的高純度廢靈滓的顏色很像,隻是一個是塊狀,一個是粉末。
他把碎渣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沒有腥氣,反而有股淡淡的涼味,跟高純度廢靈滓的腥氣完全不同,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聯係。他想起老何說的“蝕靈渣是高純度廢靈滓提煉出來的”,難道這碎渣,就是提煉後的東西?
如果是這樣,那高純度廢靈滓提煉後,就能變成無害的蝕靈渣,還能修複靈根?那趙三私藏的那些粉末,是不是也能提煉?
沈硯的心裏燃起了一點火苗。他知道這想法很大膽,甚至有點瘋狂,可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老何死了,沒人再護著他,趙三還想收拾他,要是不找到變強的辦法,他遲早會像老何一樣,死在這礦場裏,埋在渣淵邊,連屍骨都留不下。
他把蝕靈渣放回懷裏,貼身藏好,又摸了摸口袋裏剩下的半罐清淤膏——這是老何用命換來的,他沒舍得用完,現在他更要好好留著,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老何的遺言。
工棚外的風還在吹,帶著渣淵的腥氣,可沈硯的心裏,卻不再隻有悲傷和恐懼。他知道,前麵的路更危險,趙三的私藏,李屠的靠山,高純度廢靈滓的毒性,都是他要麵對的難關。
可他不怕。老何用死告訴了他“毒裏藏活路”,他就要找到這條活路,離開這吃人的礦場,讓趙三和李屠付出代價,也讓老何能瞑目。
他看著老何空著的鋪位,心裏默默念著:何伯,我知道您說的活路在哪了,我會找到它的,您等著。
那天晚上,沈硯沒怎麽睡。他一直在琢磨高純度廢靈滓的事,想著怎麽能弄到一點,試試能不能提煉出蝕靈渣,又想著怎麽避開趙三和李屠的眼線。
天快亮的時候,他終於有了個模糊的計劃——先假裝什麽都沒看見,繼續撿靈晶,攢夠錢,想辦法買一點高純度廢靈滓,偷偷嚐試提煉;同時,繼續觀察趙三的動向,看看他把陶罐藏在哪,有沒有機會弄點樣品。
雖然這計劃很冒險,可他沒有別的選擇。在這青嵐礦裏,想要活下去,想要變強,就得比別人更敢拚,更敢闖。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第一縷光透過工棚的破洞照進來,落在沈硯的手上。他握緊了拳頭,眼神裏沒有了之前的迷茫,隻剩下堅定。
新的一天開始了,他的戰鬥,也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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