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發現的“窺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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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的風裹著雪粒,砸在廢棄工棚的木板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像無數根細針在紮。沈硯縮在工棚外的廢木板後麵,耳朵貼得近,連裏麵趙三哼的跑調曲子都聽得清清楚楚——那是礦場裏流行的粗鄙小調,平時趙三隻有得意的時候才會哼,今天哼得尤其響,像是在炫耀什麽。
    他已經在這兒蹲了快半個時辰了。
    昨天看到趙三往陶罐裏倒紫黑色粉末後,他一夜沒睡。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老何的臉,老何說“毒裏藏著活路”,說“別在礦場耗一輩子”,還有老何最後睜著的、沒閉上的眼睛。他不甘心,不甘心老何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渣淵邊,更不甘心趙三拿著能讓人掉腦袋的“特殊貨”逍遙法外,甚至還想收拾他。
    所以今天中午,他沒去礦道撿靈晶,揣著個空的小布包就來了——他想再看看,看看趙三的陶罐藏在哪,能不能偷偷弄一點紫黑色粉末。哪怕隻有一點點,他也想試試,試試這“高純度廢靈滓”是不是真能提煉出蝕靈渣,是不是真能讓他變強。
    工棚的門縫比昨天寬了點,大概是趙三早上推門時沒關嚴。沈硯慢慢挪過去,手指扒著冰冷的木板,指節凍得發白。他不敢太用力,怕木板發出聲響,隻能眯著一隻眼,往裏麵瞅。
    裏麵的光線還是暗,隻有屋頂破洞漏下的一縷天光,剛好照在趙三麵前的陶罐上。趙三正蹲在地上,手裏拿著個更小的陶罐,正從大罐裏往外倒紫黑色粉末——粉末細得像煙,倒出來時沒聲兒,卻在天光裏泛著詭異的紫芒,那股淡淡的腥氣順著門縫飄出來,鑽進沈硯的鼻子裏,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娘的,這玩意兒可真金貴,李屠那老東西說,一粒聚氣丹換這麽一小罐,值了!”趙三一邊倒,一邊嘀咕,嘴角翹得老高,“等老子攢夠五罐,就能換兩瓶聚氣丹,到時候突破練氣中期,看誰還敢跟老子橫!”
    沈硯的心猛地一沉——原來趙三是要跟李屠換聚氣丹!難怪他這麽大膽,有李屠當靠山,私藏死罪的東西都不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裏的小布包,布包是空的,他原本想趁趙三不注意,偷偷弄一點粉末,可現在看來,趙三看得緊,根本沒機會。
    就在他想再看一眼陶罐藏在哪兒時,腳下突然一滑——他蹲得太久,腿麻了,沒站穩,腳後跟踢到了一塊半埋在雪裏的石子。
    “哢嗒——”
    石子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工棚外格外刺耳,像一根針戳破了緊繃的弦。
    工棚裏的哼歌聲瞬間停了。
    沈硯的心髒“咚”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聽見裏麵趙三停下動作的聲音,聽見他慢慢直起身的動靜,還有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誰在外麵?”
    趙三的聲音像淬了冰,比外麵的寒風還冷。沒有了之前的得意,隻剩下凶狠,像被驚動的野獸,隨時可能撲出來。
    沈硯不敢再待,轉身就想跑。可腿麻還沒緩過來,剛邁出一步,就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在雪地裏。他顧不上疼,撒開腿就往礦道方向跑——礦道裏人多,趙三就算再橫,也不敢在礦道裏明目張膽地打他。
    可他跑得還是太慢了。
    身後傳來“吱呀”一聲,工棚的門被猛地推開,緊接著就是趙三的怒吼:“小兔崽子,給老子站住!”
    沈硯能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趙三的皮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他拚命往前跑,冷風灌進喉嚨裏,疼得像火燒,肺管子都在顫,可他不敢停——他知道,被趙三抓住,肯定沒好果子吃。
    就在他快要跑到礦道入口時,後衣領突然被人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後拽。沈硯腳下一絆,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後腦勺磕到了石頭,疼得他眼前發黑。
    “跑啊!你接著跑啊!”趙三抓著他的衣領,把他從雪地裏提起來,眼神像刀子一樣剜著他,“好你個廢物,竟敢偷看老子做事!你活膩歪了是不是?”
    沈硯的衣領被勒得緊緊的,喘不過氣,臉漲得通紅。他看著趙三那張猙獰的臉,那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疤在雪地裏顯得更嚇人,可他咬著牙,沒說話——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是錯,隻會招來更狠的打。
    “不說話?”趙三冷笑一聲,另一隻手攥成拳頭,毫不猶豫地砸在沈硯的肚子上。
    “呃——”
    沈硯像被重錘砸中,疼得彎下腰,胃裏翻江倒海,早上喝的稀粥差點吐出來。他想蜷縮起來,可趙三還抓著他的衣領,讓他根本沒辦法躲。冷汗瞬間濕透了他的粗布衫,貼在背上,被冷風一吹,凍得他打了個哆嗦,可肚子裏的疼更甚,像有無數根針在紮。
    “說!你看到了什麽?”趙三把他往雪地裏一摔,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是不是看到老子的‘貨’了?是不是想告到李總管那裏去?”
    沈硯的頭皮被揪得生疼,眼淚都快被逼出來了,可他還是咬著牙,搖了搖頭:“沒……沒看到……我就是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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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過?”趙三嗤笑一聲,手更用力了,沈硯的頭發被扯掉了幾根,落在雪地上,“路過會扒著門縫看?路過會看見我就跑?你當老子是傻子?”
    他另一隻手拍了拍沈硯的臉,動作輕蔑,像在拍一隻螻蟻:“我告訴你,沈硯,別以為你藏點小心思老子不知道。老何死了,沒人護著你了,你就老實點,別給老子找事。”
    提到老何,沈硯的眼睛瞬間紅了。他猛地抬起頭,盯著趙三的眼睛,聲音沙啞卻帶著勁:“老何的傷,是不是你打的?”
    趙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得殘忍:“是又怎麽樣?那個老東西敢質疑老子克扣糧食,打斷他兩根肋骨算輕的。要不是他自己扛不住,死在渣淵邊,老子還想再收拾他呢!”
    沈硯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嵌進掌心,之前被廢靈滓灼傷的地方又滲出血來,血腥味混著雪地裏的寒氣,往喉嚨裏鑽。他想衝上去跟趙三拚命,可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趙三練過氣,他隻是個靈根淤塞的廢人,衝上去隻會被打得更慘。
    就在這時,趙三腰間的傳訊符突然亮了,發出“嗡嗡”的震動聲。
    趙三皺了皺眉,鬆開揪著沈硯頭發的手,掏出傳訊符看了一眼。符上的字跡沈硯看不清楚,可他看到趙三的臉色變了變,從之前的凶狠變成了有點著急。
    “他娘的,李屠催老子送‘貨’了。”趙三罵了一句,又看了看地上的沈硯,眼神裏滿是不甘,像是還想再打他一頓。
    沈硯趴在雪地上,肚子還在疼,後腦勺也暈乎乎的,可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沒敢動,隻是低著頭,假裝害怕,等著趙三做決定。
    趙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手裏的傳訊符,最終咬了咬牙:“算你運氣好,老子今天沒空跟你計較。”他伸出腳,踩在沈硯的背上,用了點勁,“記住了,今天的事,要是敢跟第三個人說一個字,我讓你死得比老何還慘——不,我會把你扔到渣淵裏,讓你活著被廢靈滓腐蝕,一點一點地疼死!”
    說完,趙三又用力踩了他一下,才轉身往工棚的方向走。他走得很急,連工棚的門都沒關嚴,很快就消失在雪地裏。
    沈硯趴在雪地上,背上的疼和肚子裏的疼混在一起,讓他連呼吸都覺得費勁。雪落在他的臉上,冰涼冰涼的,卻讓他混亂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他慢慢從雪地裏爬起來,扶著旁邊的廢木板,站了好一會兒才站穩。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血沾了雪,變成了黑紅色,背上的粗布衫被踩破了個洞,露出的皮膚凍得發紫。
    可他的心裏,卻沒有之前的恐懼,反而多了股狠勁。
    趙三的威脅,趙三承認打了老何,趙三跟李屠的勾結,還有那些能讓人掉腦袋的紫黑色粉末……這一切,都像一把火,點燃了他心裏的隱忍。
    他摸了摸懷裏的蝕靈渣,淡紫色的碎渣還在,涼絲絲的,貼著心口,像是在給他力量。
    “何伯,我看到了,趙三他私藏了高純度廢靈滓,他還跟李屠勾結。”沈硯對著空無一人的雪地,小聲說,聲音有點發顫,卻很堅定,“我不會讓他好過的,我一定會為你報仇,一定會離開這礦場。”
    風還在吹,雪粒砸在臉上,疼得他睜不開眼。可他沒走,而是扶著牆,慢慢挪到工棚門口,往裏麵看了一眼——趙三已經走了,地上的大陶罐還在,隻是蓋子蓋緊了,旁邊的小陶罐不見了,應該是被趙三拿走了。
    他不敢進去,隻是記住了陶罐的位置,然後慢慢往工棚的方向走。
    路上遇到幾個拾渣奴,看到他滿身是雪,臉上還有傷,都愣了愣,卻沒人敢問——在這礦場裏,誰都知道趙三的脾氣,看到被打的人,躲都來不及,哪敢多問。
    沈硯也沒說話,隻是低著頭,一步一步地走。每走一步,肚子和背上的疼就提醒他一次,提醒他趙三的狠,提醒他自己的弱,也提醒他,必須盡快變強。
    回到工棚,老陳看到他這副樣子,趕緊過來扶他:“小沈,你咋了?是不是被趙三打了?”
    沈硯點了點頭,坐在自己的鋪位上,拿起旁邊的破布,擦了擦臉上的雪和血:“我……我偷看他被發現了。”
    老陳歎了口氣,遞給他一碗熱水:“你這孩子,跟你說了別管他的事,你咋不聽呢?還好他沒下死手,要是真把你扔去渣淵,可咋整?”
    沈硯接過熱水,喝了一口,熱水滑過喉嚨,稍微緩解了點疼痛。他看著老陳擔憂的臉,突然說:“陳叔,我想變強。我想修煉,想離開這礦場,想讓趙三和李屠付出代價。”
    老陳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小沈,你靈根淤塞,咋修煉啊?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了,能活著就不錯了。”
    沈硯沒反駁,隻是摸了摸懷裏的蝕靈渣。他知道,老陳說的是實話,可他不甘心。老何說過,蝕靈渣能修複靈根,高純度廢靈滓能提煉出蝕靈渣,他還有機會。
    哪怕這條路再難,哪怕要麵對趙三的威脅,李屠的靠山,還有高純度廢靈滓的毒性,他也想試試。
    因為他不想再像老何一樣,死在渣淵邊,連個名字都沒人記得。他想活著,想堂堂正正地活著,想離開這吃人的礦場,去看看老何說的,那片金黃的稻田。
    工棚裏很靜,隻有其他拾渣奴的咳嗽聲和外麵的風聲。沈硯捧著熱水碗,看著碗裏自己的倒影,倒影裏的人滿臉是傷,眼神卻亮得嚇人。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和趙三之間,再也不是簡單的搶靈晶、克扣糧那麽簡單了。他已經成了趙三的“威脅”,趙三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隻是搶他的靈晶,下次再被抓住,可能真的會像趙三說的那樣,把他扔去渣淵。
    可他不怕。
    他摸了摸懷裏的蝕靈渣,心裏默默念著:趙三,李屠,你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
    窗外的雪還在下,可沈硯的心裏,卻有一團火,越燒越旺。這團火,是老何用命點燃的,是趙三的威脅點燃的,也是他對活下去、對變強的渴望點燃的。
    這團火,不會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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