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總管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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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嵐礦的臘月,冷得能把唾沫星子凍成冰疙瘩。沈硯縮在礦道角落的碎石堆裏,手裏的鐵耙子半天沒動一下——不是不想動,是胳膊抬不起來。三天前被趙三打的那拳,力道太狠,現在肚子還隱隱作痛,一用力就牽扯著疼,連帶著胳膊都沒了勁。
    更沉的是心裏的事。
    趙三那句“讓你死得比老何還慘”,像塊浸了水的石頭,壓在他心口,白天晚上都硌得慌。他不敢再靠近西側的廢棄工棚,連路過都繞著走,可就算這樣,每次在礦道裏遇見趙三,都能感受到那道像刀子似的眼神——陰鷙、冰冷,還帶著點琢磨不透的狠勁,像在盤算著怎麽收拾他。
    “沈硯,你咋又發呆?”
    旁邊的老陳用鐵耙子碰了碰他的胳膊,聲音壓得低:“趙三剛從那邊走過去,看你的眼神不對,你可得小心點。”
    沈硯回過神,順著老陳指的方向看,趙三的背影剛拐過礦道拐角,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嘎吱”聲還沒散。他攥了攥手裏的鐵耙子,木柄上的冰碴子硌得掌心發疼,卻沒鬆手——他現在連跟趙三對視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反抗了。
    “我知道,陳叔。”沈硯的聲音有點啞,“我沒敢惹他。”
    老陳歎了口氣,把手裏剛撿的半粒碎靈晶遞給他:“拿著吧,我今天運氣好,多撿了點。你這幾天沒好好找,糧肯定不夠吃。”
    沈硯愣了一下,沒接:“陳叔,不用,我自己能找。”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老陳把靈晶塞進他手裏,“你這孩子,跟我還客氣啥?我這腿不好,早晚得走,你還年輕,得好好活著。”
    沈硯捏著那半粒靈晶,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心裏卻有點暖。在這吃人的礦場裏,老陳的這點善意,像寒冬裏的一點火星,雖然弱,卻能讓人多撐一會兒。
    他把靈晶塞進懷裏的小布兜,布兜裏還有之前攢的兩粒小靈晶,加上這半粒,一共兩粒半——離買一罐清淤膏還遠,更別說弄點高純度廢靈滓試試提煉了。
    “陳叔,你說……趙三是不是跟李屠有關係啊?”沈硯猶豫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
    老陳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趕緊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才壓低聲音:“你咋問這個?這話可不能亂說!李屠是礦場總管,心狠手辣,上次有個礦工說他跟趙三走得近,第二天就沒影了,聽說被扔去渣淵了。”
    沈硯的心沉了沉,老陳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可他還是不甘心:“我前幾天看見趙三私藏東西,好像是高純度廢靈滓,還聽見他說要跟人換聚氣丹……”
    “你可別再提了!”老陳趕緊打斷他,聲音都有點抖,“那東西是死罪!趙三要是真私藏,背後肯定有李屠撐腰,不然他不敢這麽幹。你呀,就當沒看見,沒聽見,好好撿你的靈晶,別把自己搭進去。”
    沈硯沒說話,隻是低下頭,扒拉著碎石堆。心裏的石頭更沉了——如果趙三真跟李屠勾結,那他之前看到的、聽到的,就不是簡單的私藏,而是有人撐腰的“生意”。他這個連靈根都淤塞的拾渣奴,就算抓住了把柄,又能怎麽樣?告到礦場上麵?李屠就是礦場的“天”,誰會管?
    那天下午,沈硯沒怎麽撿靈晶,心思都在趙三身上。他故意走得慢,想看看趙三會不會再去廢棄工棚,可直到日頭西斜,都沒見趙三的影子。
    “奇怪,趙三今天咋沒去工棚?”老陳也覺得不對勁,“往常這個點,他早去了。”
    沈硯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跟老陳打了聲招呼,提前往工棚方向走。他沒敢走大路,繞著礦場邊緣的廢木板堆,一點點往西側挪——他想看看,趙三是不是在工棚裏,還是有別的事。
    剛走到離工棚還有幾十步的地方,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錦袍的人站在工棚門口——不是礦場的雜役,也不是趙三,那人腰上掛著塊玉牌,上麵刻著個“李”字,沈硯見過一次,是李屠的跟班,叫李狗蛋,平時跟著李屠耀武揚威,比趙三還囂張。
    趙三正站在李狗蛋麵前,腰彎得像根弓,手裏遞著個黑色的布包,臉上堆著諂媚的笑:“狗蛋哥,您來了!這是您要的‘貨’,剛弄好的,純度絕對夠。”
    李狗蛋接過布包,掂了掂,嘴角撇了撇:“趙三,你可得上點心,總管說了,這‘貨’最近緊俏,要是出了岔子,你知道後果。”
    “知道知道!”趙三趕緊點頭,“我肯定仔細,絕不出岔子。對了,狗蛋哥,上次跟您說的那事……”
    “你是說分賬的事?”李狗蛋打斷他,往工棚裏走了兩步,趙三趕緊跟上,兩人的聲音壓低了,沈硯隻能斷斷續續聽見幾個字。
    “……高純度……總管說了……分你三成……”
    “三成?”趙三的聲音有點急,“狗蛋哥,這是不是太少了?我弄這‘貨’也不容易,還得擔風險……”
    “少?”李狗蛋冷笑一聲,“你以為總管給你撐腰容易?要不是總管罩著你,你私藏這東西,早被扔去渣淵了。三成不少了,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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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三沒再說話,沈硯能看見他的肩膀垮了下來,應該是不敢反駁。過了一會兒,李狗蛋拿著布包走了出來,臨走前又叮囑了一句:“下次的‘貨’盡快弄好,總管等著用。還有,管好你自己的嘴,別到處亂說,要是讓外人知道了,你我都沒好果子吃。”
    “放心吧狗蛋哥,我肯定管好!”趙三點頭哈腰地送李狗蛋走遠,才直起身,臉上的諂媚變成了狠勁,啐了一口:“他娘的,三成還不夠老子塞牙縫的,等老子實力上去了,看誰還敢對老子指手畫腳!”
    沈硯躲在廢木板後麵,渾身的血都像凍住了。
    三成?分賬?
    原來趙三和李屠不隻是簡單的靠山關係,他們是在合夥做“生意”!趙三負責私藏、提煉高純度廢靈滓,李屠負責找買家、罩著他,最後還要分賬——難怪趙三這麽囂張,難怪他私藏死罪的東西都不怕,原來背後有礦場總管這個最大的靠山!
    他之前還想著,要是能抓住趙三的把柄,說不定能讓他受點懲罰,現在看來,他太天真了。李屠是礦場的總管,整個礦場的規矩都是他定的,他怎麽可能自己查自己?就算沈硯把這事捅出去,最後倒黴的隻會是他自己,趙三和李屠隻會毫發無損。
    “完了……”沈硯靠在廢木板上,渾身力氣都像被抽走了,“這下真的完了……”
    他想起趙三那陰鷙的眼神,想起李屠扔礦工去渣淵的狠勁,想起自己靈根淤塞、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如果趙三發現他知道了這麽多,或者李屠覺得他是個威脅,他連一點活路都沒有。
    老何的臉突然出現在他腦子裏,老何說“毒裏藏著活路”,說“別在礦場耗一輩子”。沈硯摸了摸懷裏的蝕靈渣,淡紫色的碎渣還在,涼絲絲的,可他現在覺得,這點希望像風中的蠟燭,隨時可能被吹滅。
    他甚至想過,是不是該放棄?不再想什麽變強,不再想什麽離開礦場,就安安分分撿靈晶,混口飯吃,哪怕被趙三搶,被克扣糧,至少能活著。
    可他一想到老何死在渣淵邊的樣子,想到老何最後睜著的眼睛,想到趙三說“老何死得活該”,心裏的那點火苗又起來了。
    不行,不能放棄。
    老何用命給了他希望,他不能就這麽算了。就算趙三和李屠勾結,就算他隻有一點蝕靈渣,就算前路再難,他也得試試。不然,他對不起老何,更對不起自己。
    沈硯深吸一口氣,從廢木板後麵慢慢挪出來,往工棚方向走。他的腳步比之前更沉,卻也更穩——他知道,現在的他,沒有退路了。
    回到工棚時,天已經黑了。老陳坐在稻草上,看見他回來,趕緊問:“你去哪了?這麽晚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沈硯坐在自己的鋪位上,把今天看到的、聽到的,都跟老陳說了——除了蝕靈渣的事,他不敢說,怕連累老陳。
    老陳聽完,半天沒說話,最後歎了口氣:“造孽啊……李屠和趙三勾結,這礦場算是徹底黑了。小沈,你聽我一句勸,趕緊想辦法離開這礦場,走得越遠越好,別在這兒耗著了。”
    “我走不了。”沈硯搖了搖頭,“我沒有靈根,出去了也活不了。而且,我還沒給老何報仇,還沒找到變強的辦法,我不能走。”
    老陳看著他,眼神裏滿是無奈,卻也沒再勸——他知道,沈硯的脾氣,一旦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改變。
    那天晚上,沈硯又沒睡好。他躺在稻草上,摸著懷裏的蝕靈渣,腦子裏反複想著趙三和李屠的對話,想著高純度廢靈滓,想著怎麽才能弄到一點,試試提煉。
    他想了很久,終於有了個模糊的計劃——趙三下次送“貨”的時候,肯定會從廢棄工棚拿陶罐,他可以提前躲在附近,等趙三離開後,偷偷去工棚裏弄一點粉末。雖然危險,可這是他目前唯一的機會。
    窗外的風還在吹,工棚裏的其他拾渣奴都睡熟了,隻有老陳的呼嚕聲和遠處礦道傳來的滴水聲。沈硯攥緊了懷裏的蝕靈渣,眼神慢慢變得堅定。
    趙三,李屠,你們以為勾結在一起,就能為所欲為嗎?
    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知道,就算是靈根淤塞的拾渣奴,也不是你們能隨便欺負的。
    就算這條路再難,我也會走下去。因為我知道,老何在看著我,蝕靈渣在給我希望,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工棚裏的燈早就滅了,隻有月光從破洞漏進來,落在沈硯的臉上。他閉上眼睛,心裏默默念著: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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