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藏起來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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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嵐礦的夜,黑得像潑了墨。
    風比白天更烈,裹著渣淵那邊飄來的腥氣,刮在臉上像帶了冰碴子的刀子,疼得人直縮脖子。工棚裏的鼾聲此起彼伏,有的粗重像破風箱,有的細碎像蚊子哼,沈硯躺在稻草上,眼睛卻亮得很——他在等,等所有人都睡熟,等巡邏的雜役走過最後一趟。
    懷裏的蝕靈渣涼絲絲的,貼著心口,像顆定海神針。白天看到李屠的跟班來取“貨”,聽到他們說“分三成”,沈硯就沒再猶豫——趙三和李屠的勾結已經鐵板釘釘,光靠躲是躲不過的,他必須拿到證據,哪怕這證據現在沒用,至少手裏握著點東西,心裏能踏實點。
    更重要的是,他想弄點高純度廢靈滓的粉末,試試能不能和懷裏的蝕靈渣產生反應。老何說蝕靈渣是高純度廢靈滓提煉的,要是能自己提煉,說不定就能修複靈根,那才是真正的活路。
    “咚——咚——”
    遠處傳來雜役敲梆子的聲音,一共三下,是夜裏三更的信號,也是最後一趟巡邏的收尾。沈硯屏住呼吸,側耳聽著外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慢慢從稻草上坐起來,動作輕得像貓。
    旁邊的老陳翻了個身,嘴裏嘟囔了句夢話,沈硯趕緊停下,等老陳的呼吸重新平穩,才繼續動作——他穿的還是那件滿是補丁的粗布衫,外麵又裹了層撿來的破麻袋,既能擋風,又能在黑夜裏藏住身影。手裏攥著根早就準備好的木棍,木棍一端綁著塊碎布,是他從老何那件舊布衫上撕下來的,還帶著點草藥的苦味。
    他沒走工棚正門,而是從後麵的破洞鑽了出去。破洞是之前下雨時衝出來的,夠一個人鑽,平時沒人走,正好用來避人。外麵的雪積了薄薄一層,踩上去“咯吱”響,沈硯特意挑著有碎石的地方走,盡量減少聲音。
    往西側廢棄工棚走的路,他白天在腦子裏過了無數遍——哪裏有廢木板堆可以躲,哪裏有礦車可以擋,哪裏是巡邏的盲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可真走在黑夜裏,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手心全是汗,攥著木棍的指節泛了白。
    離工棚還有幾十步遠時,沈硯停下腳步,蹲在一堆廢木板後麵,往工棚方向看。工棚裏沒燈,黑黢黢的像個張著嘴的怪獸,隻有屋頂破洞漏下的一點月光,在地上投了個模糊的亮斑。他眯著眼睛仔細看,很快就找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個窗戶——在工棚側麵,離地麵不高,窗戶紙早就破了,留著道指寬的縫隙,正好能看見裏麵的陶罐。
    他深吸一口氣,貓著腰,一點點往前挪。風刮過工棚的木板,發出“嗚嗚”的響,像有人在哭,聽得人心裏發毛。沈硯沒敢抬頭,眼睛盯著腳下的路,耳朵豎著聽周圍的動靜,連自己的呼吸都盡量放輕。
    終於到了窗台下,沈硯蹲下來,背靠著冰冷的木板,心髒“怦怦”跳得快蹦出來。他側著耳朵往裏麵聽,沒聽見動靜,才慢慢把綁著碎布的木棍伸到窗戶縫隙前,小心翼翼地往裏探。
    木棍剛伸進去一點,就碰到了個冰涼的東西——是陶罐!沈硯心裏一喜,趕緊調整角度,讓碎布貼在陶罐口附近,輕輕蹭了蹭。他能感覺到碎布上沾了東西,細得像粉,還帶著點腥氣,和白天聞到的高純度廢靈滓氣味一模一樣。
    “成了!”沈硯心裏默念,慢慢把木棍收回來。借著月光一看,碎布上沾著層薄薄的紫黑色粉末,在黑夜裏泛著淡淡的光,像撒了把碎紫水晶。
    他趕緊把碎布從木棍上解下來,小心翼翼地捏在手裏——這粉末有毒,沾到皮膚會爛,他不敢用手直接碰,隻能用布包著。然後從懷裏掏出一節中空的竹管,竹管是他前幾天在礦道裏撿的,一頭用蠟封了口,正好用來裝粉末。
    他把包著粉末的碎布塞進竹管,再用蠟把另一頭封好,晃了晃,沒聲音,才放心地揣進懷裏,貼在蝕靈渣旁邊。做完這一切,他沒敢多待,剛想轉身離開,就聽見身後傳來“咯吱——咯吱”的腳步聲,還有礦燈的光,在黑夜裏戳出個亮洞,正朝著他這邊照過來。
    沈硯的身體瞬間僵住,血液像凍住了一樣。
    這腳步聲……是趙三!
    他白天聽了無數遍趙三的皮靴聲,絕不會錯!趙三怎麽會來?不是說好了李屠的跟班已經取走“貨”了嗎?難道是來檢查陶罐的?
    沒時間想那麽多,沈硯趕緊往旁邊的廢木板堆裏鑽。廢木板堆亂七八糟的,全是斷木和釘子,他顧不上紮手,往最裏麵縮,盡量讓自己藏在陰影裏。礦燈的光越來越近,“咯吱”的腳步聲也越來越響,沈硯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黑夜裏格外清楚,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誰在那兒?”
    趙三的聲音像淬了冰,從工棚那邊傳來,礦燈的光掃過廢木板堆,離沈硯藏的地方越來越近。沈硯趕緊把頭埋得更低,雙手抱頭,盡量縮小自己的體積,心裏默念:別發現我,別發現我……
    礦燈的光掃過他身邊的木板,沈硯能感覺到光的熱度,嚇得他渾身發抖。就在這時,趙三突然停下腳步,對著廢木板堆喊:“出來!我看見你了!別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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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趙三看見他了?還是在詐他?
    他猶豫了一下,剛想站起來,就聽見趙三的腳步聲往工棚方向走,嘴裏還罵罵咧咧:“他娘的,是風刮的木板響,嚇老子一跳。”
    沈硯趴在木板堆裏,冷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流,後背的傷口被木板硌得生疼,卻不敢動一下。直到趙三的腳步聲進了工棚,礦燈的光從窗戶裏透出來,他才慢慢鬆了口氣,從木板堆裏爬出來。
    出來的時候,胳膊被釘子劃了道口子,滲出血來,他顧不上疼,趕緊往礦道深處跑——他不能回工棚,趙三現在在工棚附近,回去容易撞見。礦道深處有個他之前發現的裂縫,在天光裂縫的旁邊,很隱蔽,正好用來藏竹管。
    礦道裏更黑,隻有偶爾從頂上漏下來的一點月光,勉強能照見路。沈硯跑得很快,冷風灌進喉嚨裏,疼得像火燒,胳膊上的傷口沾了冷風,也火辣辣的疼,可他不敢停——趙三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從工棚裏出來,他必須盡快把竹管藏好。
    終於到了那個裂縫前,裂縫不大,隻有手臂粗,深不見底,裏麵黑漆漆的,還能聽見滴水的聲音。沈硯蹲下來,從懷裏掏出竹管,又找了塊石頭,把竹管裹在破布裏,塞進裂縫深處,再用碎石把裂縫口堵好,做了個隻有他能看懂的記號。
    做完這一切,他才靠在礦道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懷裏的蝕靈渣還在,涼絲絲的,讓他混亂的腦子清醒了點。他摸了摸胳膊上的傷口,又摸了摸藏竹管的裂縫,心裏踏實了點——證據藏好了,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可他心裏也清楚,這隻是第一步。趙三今晚來工棚,肯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是李屠又有什麽吩咐,或者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勁。以後想再靠近工棚,隻會更難。
    他慢慢從礦道深處往回走,腳步比來時穩了點。夜裏的礦道很靜,隻有他的腳步聲和滴水聲,偶爾傳來遠處礦鼠的“吱吱”聲。沈硯摸了摸懷裏的蝕靈渣,想起老何的話,心裏的堅定又多了幾分。
    就算難,也要走下去。
    回到工棚時,天快亮了,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工棚裏的拾渣奴們開始陸續醒來,老陳看見他渾身是雪,胳膊還在流血,趕緊問:“你昨晚去哪了?怎麽弄成這樣?”
    沈硯坐在稻草上,把昨晚的事簡單說了說,沒提竹管和蝕靈渣,隻說去工棚附近轉了轉,遇到趙三,躲了一夜。
    老陳聽完,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個小紙包,裏麵是些草藥末:“這是我之前撿的止血草,你敷上吧,別感染了。小沈,聽我一句勸,別再去冒險了,趙三和李屠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沈硯接過草藥末,心裏一陣熱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陳叔,以後我會小心的。”
    他把草藥末敷在胳膊的傷口上,用破布包好,然後躺在稻草上,閉上眼睛——他太累了,一夜沒睡,又跑了那麽遠,渾身都疼。可他沒睡著,腦子裏反複想著昨晚的事,想著趙三的礦燈光,想著藏起來的竹管,想著懷裏的蝕靈渣。
    他知道,這礦場裏的日子,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隻是撿靈晶、被欺負那麽簡單了。他已經卷入了趙三和李屠的陰謀裏,要麽變強,要麽被吞噬,沒有中間路可走。
    窗外的天越來越亮,陽光透過工棚的破洞照進來,落在沈硯的臉上。他慢慢睜開眼睛,眼神裏沒有了之前的迷茫,隻剩下堅定。
    新的一天開始了,他的戰鬥,也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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