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賽集訓班的教室裏，坐著的都是各年級的數學尖子生。
    當薑羨跟在沈宴身後一起出現時，眾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在了兩人的身上。
    有疑惑，有驚訝，也有不屑，伴隨著竊竊私語聲。
    “薑羨？她來奧賽班幹什麽？”
    “沈宴報奧數很正常，可她……數學及格都勉強吧？”
    “嘖，聽不懂坐這兒不難受嗎？”
    “人家可不是來聽課的，人家是來陪太子讀書的。”
    “噓——，小聲點，沈宴在呢……”
    薑羨大大咧咧坐在沈宴旁邊的空位上，對前排飄來的議論聲充耳不聞。
    講台上，負責集訓的王老師正講解一道複雜的組合數學題，涉及高階的斐波那契數列變形。
    題目艱深，連前排幾個尖子生都眉頭緊鎖。
    王老師環視一周：“哪位同學能說說思路？”
    短暫的沉默後，前排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的男生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目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優越感，斜斜地瞟向最後一排的薑羨。
    他側身對旁邊的男生，用一種刻意控製在“恰好能被後排模糊捕捉”的音量“低聲”笑道：“思路？我看有些人連斐波那契數列是什麽都不知道吧？坐在這兒純屬浪費時間，還不如去操場跑兩圈實在。”
    李崢是年級第二，每次月考排名都在沈宴後麵。
    之前的家長會本來安排他上台做優秀學生發言的，他準備了三天的演講稿，結果臨上台前卻被換成了沈宴。
    此刻看到兩人本能地閃過一絲不爽。
    不過他也知道，他惹不起沈宴，所以就把矛盾對準了跟在他身邊的薑羨。
    聽說這兩人關係很好。
    旁邊的男生配合地發出一聲短促的、充滿惡意的嗤笑。
    這笑聲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
    薑羨微微皺眉。
    但為了不給宴宴惹麻煩，她還是選擇了不理會。
    結果對方卻以為她是被說中了事實，才不敢反駁， 頓時說話的聲音更大了幾分，臉上帶著明晃晃的優越感：“也不知道某些人到底是怎麽想的，跑來自取其辱嗎？人貴有自知之明，就該待在適合自己的圈子裏。”
    “刺啦——”
    薑羨猛地站了起來，她動作幅度有點大，帶動椅子腿和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教室裏有一瞬間的安靜，眾人紛紛轉過身。
    她直接走到李崢麵前，看了一眼他筆記本上的名字，故意拖長了聲音道：“哦，原來你就是李崢啊？難怪……”
    “你什麽意思？”李崢臉上的表情僵滯了一下，微微蹙眉，直覺這丫頭後麵不會是什麽好話。
    就見薑羨朝著他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說道：“一個大男生不好好學習，就會學別人嚼老婆舌，難怪每次都隻能考第二。”
    “你……”李崢瞬間漲紅了臉，狠狠瞪向她。
    “你什麽你？就你話多！你那麽喜歡說，幹脆上去說吧！”薑羨從自己的位子上麵走了下來，直接走到對方跟前，像是拎小雞似得，把男生從位子上拎起來，又拽著對方到講台前麵，“剛才老師不是讓大家說說思路嗎？就你來吧！”
    “我知道你現在很想要表現你自己，剛好我幫你，不用謝。”她一副我是在幫你，但你不用太感激我的表情。
    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你……”李崢氣得頭發絲都快豎起來了。
    這丫頭是魔鬼嗎？力氣那麽大。
    薑羨直接打斷他：“你什麽你，你不是很能說嗎？趕緊的吧，老師還在等著呢。”說完，看向講台的方向，朝著站在邊上的王老師露出一抹乖巧又無辜的笑容。
    隨即便“蹬蹬蹬——”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嗯，她這人不記仇，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
    空氣仿佛靜止了一般，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薑羨身上。
    眾人表情怪異，一個個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她怎麽敢的？
    薑羨：她這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膽子大。
    她指了指台上，衝著眾人露齒一笑：“大家不用看著我，都看他，謝謝！”
    眾人神色複雜地收回視線。
    李崢被那丫頭強行拽到講台上，此刻又被眾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感覺自己就像個小醜一樣，又氣又惱，一張臉漲得通紅。
    王老師這會也回過神，輕咳了一聲，看著他道：“那就你來說一說你的思路吧？”
    至於薑羨，他選擇性地略過了。
    誰讓這丫頭是沈宴那小子帶來的。
    聽說，主任費了不少勁才說動這小子參加這次的競賽。他別說是帶個人來，就是牽條狗過來，自己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看不見。
    到了這份上，李崢隻能忍著心頭的怒火，拿起粉筆。
    一開始自信滿滿，寫到一半突然卡殼，偏偏他越著急越是解不出來，到後麵腦子越來越亂，額上忍不住急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嗬——”底下突然傳來一道輕嗤聲。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李崢聽到。
    李崢身體一僵，握著粉筆的手忍不住攥緊，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就連眼睛裏都開始充血變紅。
    繼續僵下去，也隻會讓自己更丟臉。
    終於，他認命地放下粉筆，低著頭看向王老師的方向道：“對不起老師，後麵我也不會了。”
    “沒關係。”
    王老師安慰他道，“這道題，確實有些難度，你能做到這一步也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接下來……”他頓了頓，看向沈宴的方向道，“沈宴，你上來試試？”
    沈宴沒有說話，起身走上台，拿起桌上的粉筆，先是看了一眼李崢之前的解題思路，指著其中一個解題步驟道：“這裏錯了！”
    他的聲音無波無瀾，李崢卻感覺像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沈宴說話的同時便在對方做錯的地方改了一個解題公式，並且在改完的公式基礎上繼續往下推導，很快便得出了結論。
    “沒錯，沈宴的思路是對的。”王老師滿眼慈愛地看著沈宴，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欣賞和喜愛。
    對方的思路，比他的方法還要更好。
    這小子是個學數競的好苗子，若是好好培養，指不定以後能進國家隊。
    沈宴從台上下來時，特意看了一眼李崢的方向。
    後者臉頰一陣青一陣白。
    雖然對方什麽都沒說，李崢卻感覺到了莫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