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就像大姨媽，有時候會推遲兩天，但肯定會來。
    新一輪的月考結束。
    成績一出來，學校就把排名榜貼到了教學樓最顯眼的地方。
    一下課，前麵就圍滿了人。
    薑羨也被許媛拉著去看排名。
    “羨羨，你快幫我看看，我這次排第幾？”許媛努力踮著腳尖想要往裏擠，但因為人實在太多了，她擠了半天也沒擠進去。
    薑羨仗著力氣大，倒是順利擠進去了，勾著腦袋在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數字中搜尋。
    終於，她的目光停住了，興奮地轉過身道：“媛媛，你考了66名。”
    許媛不由得眼前一亮：“真的？太好了！我再努力努力，說不定就能衝進年級前50了。”
    “對了，你考的怎麽樣？”
    薑羨的目光又順著榜單排名往下找，終於在第250名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個年級差不多800個學生，第兩百五十名，說明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六十將近七十的人了。
    要知道，第一次月考的時候她可是在600名開外。
    從600名衝到年級200多名，這速度堪比坐火箭了。
    “你最近進步挺大啊，看來沈同學的補課確實很有用。”搞得她都想找對方補課了。
    但她不敢。
    許媛話音剛一落下，就看到旁邊不少人的視線落在薑羨身上。
    認出她的立馬就猜到了許媛口中的沈同學是哪位。
    一時間紛紛朝著薑羨投來羨慕的眼神。
    怎麽辦？
    他們也想讓沈同學幫他們補補課。
    不可否認，她能進步這麽快，確實一大半都是沈宴的功勞。
    薑羨忍不住又往成績單頂端掃了一眼——沈宴的名字依舊穩穩盤踞在榜首，那接近滿分的數字，此刻在她看來，竟也帶著一種奇妙的與有榮焉的光芒。
    就在薑羨咧著嘴角高興時，旁邊突然傳來幾聲壓低的驚呼。
    “天，李崢掉到第十一了？”
    “不是吧？他前幾次不都是年級第二嗎？”
    “曆史才78？這……”
    “聽說他最近一心搞競賽，估計都沒怎麽把時間花在課內。”
    “為了競賽，影響課內成績，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誰知道呢，可能人家真的很喜歡吧……”
    冷不防聽到熟悉的名字，薑羨下意識地再次抬起頭朝著榜單上看過去。
    果然，年級第二換人了。
    而李崢直接連年級前十都沒進。
    薑羨那叫一個高興。
    某人之前不是還叫囂著要超過宴宴，結果就這？
    她拉著許媛的手準備回教室告訴沈宴這個好消息，結果推開人群，就看到李崢站在幾米開外，很明顯眾人的議論聲他都聽見了。
    想到對方之前罵她是垃圾，薑羨原本想要上前嘲笑對方一番的，卻在看到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時愣住了。
    他微微仰著頭，視線死死釘在榜單上的某個位置，下頜線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幾乎能看到肌肉在皮膚下細微的抽動。
    陽光從高窗斜射進來，在他腳邊投下一道長長的孤寂的影子。
    周圍的喧鬧仿佛跟他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周身散發著低氣壓，連帶著周圍的光線和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薑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點想要看對方笑話的心情，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
    突然就覺得有點沒意思。
    人群漸漸散去，議論聲也低了下去。
    唯有李崢依舊站在角落。
    薑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即朝著那片凝固的低氣壓走了過去。
    腳步聲在空曠起來的走廊裏顯得格外清晰。
    她在離李崢一步遠的地方停下。
    對方依舊死死盯著前方，眼神空洞，仿佛根本沒察覺到她的靠近。
    “喂，你是要哭嗎？”她冷不丁地出聲。
    聲音不高，卻清晰穿透凝固的空氣。
    這突然響起來的聲音刺破了李崢臉上麻木的表情。
    他猛地回過神，眼珠僵硬地轉動，聚焦在薑羨臉上。
    當看清楚麵前的人時，瞬間豎起全身的棱角。
    “嗬。”李崢從鼻腔裏擠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嘴角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弧度，眼神變得像冰錐一樣尖銳刺人。
    “管好你自己！”他的聲音沙啞，帶著被砂紙打磨過的粗糲感，每一個字都像石頭砸出來，冰冷又充滿攻擊性。
    “我還輪不到一個考250的人來嘲笑我。”
    他不再看薑羨，更不去看牆上那仿佛寫滿了諷刺的榜單，猛地轉過身，大步朝著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背影挺得筆直。
    薑羨被那聲冷笑和對方的話噎了一下，胸口一股悶氣上湧。她對著李崢迅速遠去的背影，用力地揮了揮拳，氣悶地罵了一句：“神經病！”
    她就不應該可憐對方。
    就應該在看見對方的第一時間上前去嘲笑他。
    還有，什麽考兩百五，她那是第兩百五十名。
    算了，好像也沒能好聽到哪裏去。
    可就在她準備收回視線時，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掃過那道離開的身影。
    她看見，剛剛大步離去的李崢，不知何時腳步竟放慢了一瞬。
    他背對著她，肩膀似乎極其細微地塌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挺直脊背，然後，他再次加快了腳步，徹底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看來對方這次受的打擊真的很不小。
    而且對方說的也沒錯，她一個考兩百五十名的好像確實沒資格嘲笑對方考第十一名的。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對方一般計較了。
    “羨羨，剛剛那人是誰啊？”許媛走過來，看著李崢離開的方向問道。
    剛才沒看清楚對方的臉，隻覺得對方的背影有點熟悉。
    薑羨撇撇嘴道：“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夥，算了，別管他了，我們回去吧。”她還要找宴宴分享她排名進步的好消息。
    至於李崢，一看就是心態崩了，若是不能及時調整，後期怕是還要出現更大的問題。
    不過，看對方對競賽那麽上心，怕是打著想在競賽上贏過宴宴的心思。
    就是不知道，若是競賽也沒有出成績的話，對方會怎麽樣？
    果然好學生的心理素質就是差。
    人生之所以痛苦，在於追求錯誤的東西。
    她不一樣，她就不會覺得痛苦，因為她沒有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