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賽結束後兩周，大家開始進入到緊張的期末複習。
    沈宴還真的把他的筆記分享出來，薑羨特意複印了幾份分給大家。
    這段時間，大家熱情高漲。
    覺得不能白瞎了學霸的筆記，就算不能進步個兩三百名，進步個二三十名還是可以的。
    所有人都開始變得很卷。
    看得薑羨都不好意思偷懶，隻能趁著上廁所的時間出去放放風。
    從廁所回來的路上，許媛跟她分享了一個剛從廁所偷聽來的八卦：“聽說上次的數學競賽出成績了，你家沈宴同學拿到了一等獎。”
    薑羨：“真的？那太好了！”
    “就這？”許媛狐疑地盯著她。
    以她們兩個的關係，她聽到這個消息不應該高興地跳起來才對？
    薑羨眨了眨眼：“怎麽了？”
    這丫頭怎麽這副眼神看著自己？
    “你的反應是不是太平淡了？”許媛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平時有關對方的一點小事她都能激動半晌，這次居然這麽淡定。
    薑羨：“宴宴拿獎這不是應該的嘛？況且，這還隻是初賽，聽說九月份的聯賽才是重點。”不明白這有什麽好激動的。
    薑羨表示，她早就預料到了。
    絲毫不意外。
    許媛白了她一眼：“什麽叫隻是初賽，那也很厲害了好不好。我聽說學校還給拿獎的同學準備了獎金。”
    這家夥確定不是在凡爾賽？
    “對了，還有就是之前一直考年級第二個，這次也和你家沈同學一起去參加數學競賽那個李崢，他休學了。”
    “休學？為什麽？”薑羨聽到這個消息，倒是比聽到沈宴拿獎要出乎意料。
    初賽過後，沈宴就不再去競賽班。
    薑羨不用陪著他去聽課，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過李崢，乍然聽說對方休學，還挺驚訝的。
    許媛：“好像是參加競賽的時候，出了點狀況，總之就是把自己考崩潰了，還在考場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對了，沈宴應該和他一個考場，你沒聽對方說嗎？”
    薑羨搖了搖頭，宴宴一向對別人的事情不上心。
    怕是連李崢是誰都不知道。
    許媛又繼續道：“聽說對方參加完競賽之後，精神狀況就一直不是很好，家人沒辦法就給他辦了休學。”
    薑羨忍不住一陣唏噓。
    也不知道學霸是不是都對自己的要求比較高。
    反正她是不能理解，考試把自己考崩潰的人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
    這次考不好，大不了下次考好一點。
    次次都考不好，那隻能證明是卷子的問題。
    可能是出卷子人的問題，也可能是印卷子人的問題，還有可能是批卷子人的問題。
    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她的問題。
    凡事多從別人身上找原因。
    堅決不內耗自己。
    主打一個我沒錯，如果有，那一定是別人看錯。
    一回到教室，薑羨便迫不及待地拉著沈宴八卦。
    “宴宴，你聽說了嗎？李崢休學了。”怕他不知道李崢是誰，又特意提醒他，“就是月考一直考第二，之前在競賽班帶頭諷刺過我，還揚言要考過你的那個。”
    沈宴正在寫題的動作頓了一下。
    耳邊，薑羨的聲音還在繼續：“之前出月考成績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整個人狀態不對勁，沒想到還真出問題了，這心理素質也太差了……”
    “其實他成績還是挺好的，可惜了。”
    “因為一場競賽把自己搞成這樣，你說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有沒有可能，不僅僅是因為一場競賽？
    沈宴聽著那丫頭念念叨叨的聲音，思緒不知不覺回到參加競賽那天。
    預賽考場就在他們學校。
    學校的綜合教室被臨時改成了競賽考場。
    他的位置靠近窗戶，側後方就是李崢。
    開考前，李崢就坐在那，一遍又一遍地用袖口擦拭他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鏡片。
    擦完戴上，不過幾秒，又煩躁地摘下，重複著擦拭的動作。
    他那略顯單薄的肩膀微微聳著，像一根繃得太緊，隨時可能斷裂的弦。
    試卷發下來之後，沈宴就開始專注答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考場裏隻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
    考到一半的時候，就聽見斜後方傳來“刺啦”一聲響，在寂靜的考場顯得格外的刺耳。
    沈宴的筆尖並未停頓，但眼角的餘光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斜後方的異動。
    李崢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動作幅度之大，差點帶翻椅子。
    他死死盯著自己剛剛寫下的某一行算式，臉色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駭人的灰白。
    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沿著太陽穴和鼻梁兩側蜿蜒滑下，在下頜處凝成小小的水珠，滴落在他緊緊攥住試卷邊緣的手背上。
    那試卷一角，已經被他無意識揉捏得皺成一團。
    他應該是發現自己做錯了題目，隻是不知道什麽樣的題目讓他反應那麽大。然後就見她抓起橡皮，開始瘋狂地擦拭自己寫下的一串數字。
    監考老師聽見動靜皺著眉快步走過來，低聲提醒：“同學，請保持安靜，有問題舉手示意。”
    李崢渾身一顫，像是被驚醒，又像是被這句提醒徹底擊垮。
    “對，對不起。”他慘白著臉坐了回去。
    之後的他整個人都顯得很急躁，甚至有點不在狀態。
    當尖銳的收卷鈴聲驟然響起，如同末日審判的號角，李崢的身體劇烈地一震。
    他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手上的試卷，那上麵還有大片的空白。
    他居然還有那麽多道題目沒有完成。
    那些空白未做完的部分仿佛化作巨獸，張大嘴無情地嘲笑著他的愚蠢。
    監考老師示意大家放下筆停止作答。
    變故就在一瞬間，他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雙手抓著試卷兩端猛地一撕。似乎還嫌不夠，又抓著連撕了好幾次。
    直到試卷在他手裏徹底化為碎屑。
    其他人見狀都愣住了。
    回過神後，紛紛伸手護著自己的試卷，生怕他突然衝上來連他們的試卷也一起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