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一節是數學課，薑羨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鉛，每一次睜開都耗盡全力。腦袋一點一點，跟小雞啄米似得，好幾次差點磕到桌角。
    她強撐著拿起筆，試圖在筆記本上劃拉下幾個關鍵字，筆尖卻隻在紙上留下幾道毫無意義的劃痕，意識很快便又一次不受控製地飄遠。
    下頜再一次朝著桌子上磕去，幸好一隻手及時托住了她的下巴。
    沈宴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微微皺眉。
    “薑羨！”
    名字被點中的瞬間，她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沈宴也趁機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上來把這道題寫一下。”數學老師站在講台上，手中的粉筆點了點剛剛講到一半的題目，鏡片後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薑羨從位子上站起來，整個人還有點懵，步子都是虛浮的。
    粉筆入手，她抬頭看向題目，大腦卻是一片空白。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讓她感覺如芒在背。
    一秒，兩秒，三秒……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寫不出時，她忽然動了。手中的粉筆與黑板摩擦，發出輕微“沙沙”聲，
    筆鋒落下最後一劃，她停頓了片刻，像是在確認什麽，然後輕輕籲了一口氣，轉過身，將半截粉筆放回桌上。
    教室裏靜了一瞬，隨即響起一片議論聲。
    “她這是……做出來了？”
    “這題不是超綱了嗎？”
    “好厲害，我剛剛聽得雲裏霧裏，她這麽一寫，我瞬間就全明白了。”
    “……”
    數學老師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解題步驟，點頭道：“不錯，結果正確，下去吧。”
    薑羨有種劫後餘生的虛弱感，剛鬆一口氣，就聽得身後，數學老師的聲音再次響起：“大家要和薑羨同學學習，這麽困還堅持來上我的課。”
    “噗嗤——”底下瞬間響起一陣哄笑聲。
    薑羨臉頰發熱，幾乎是踩著發飄的步子回到座位上。
    下課的時候，白纖寧將一個杯子遞到她麵前：“咖啡，喝了能提神，要不要試試？”
    薑羨接過，喝了一口，臉瞬間皺成一團：“好苦！”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全灌下去了，希望能有點用。
    白纖寧盯著她眼底的黑眼圈道：“你昨晚這是做賊去了？”
    “沒有，就是複習的晚了一點。”薑羨說著，又不受控製地打了一個哈欠。
    白纖寧：“欲速則不達，別太勉強自己，以你現在的成績，考上一個好點的大學不是問題，沒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狠。”
    “我知道，就是一不小心學晚了。”
    薑羨一邊說著，一邊抬眼看了一眼沈宴的方向。
    她隻是不想浪費對方的心血。誰知道自己這麽沒用，稍微晚一點睡就不行了。
    咖啡對她並沒有起什麽作用，一整天的課，薑羨都上得渾渾噩噩，像是踩在棉花上。
    放學鈴響，她慢吞吞的收拾書包，感覺腦袋比早上更沉了。
    突然手裏一輕，就見沈宴接過她的書包道：“走吧！”
    “去哪？”薑羨這會反應有點遲鈍。
    沈宴：“送你回家，順便幫你補習。”
    “行吧！”
    車上，薑羨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沈宴盯著她看了一路。
    一直到家門口才被叫醒，這一路，她睡的很沉。
    不過醒後倒是精神了不少。
    房間裏。
    薑羨咬著筆杆，眉頭緊鎖，一臉苦惱地盯著麵前的物理題。
    “所以這裏，為什麽不能直接用動能定理？”她小聲嘀咕，筆尖無意識地在草稿紙上畫著圈。
    沈宴的目光從書本上抬起，掃了一眼她麵前的練習冊，很快便發現了問題道：“因為你忽略了摩擦力做的功。”
    他的聲音平穩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湖水，修長的手指指向她的算式，“這裏，需要減去μmg·COSθ·S。”
    薑羨恍然大悟：“對哦！我怎麽就忘了斜坡角度。”
    她興奮地轉頭，卻發現沈宴不知何時靠得這麽近，近得能看清楚他低垂的眼睫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薑羨忍不住盯著他的睫毛發呆，就聽得對方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道：“繼續。”
    “哦！”薑羨猛的回過神，隨後又笑嘻嘻地湊近他，“那我做對了有獎勵嗎？”
    “薑羨，專心點。”沈宴無奈地提醒她。
    薑羨誇張地歎了口氣：“我也想，可是一對著你的臉，就專心不起來。要不我還是讓寧寧幫我補？”
    沈宴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想都別想！”
    “好吧！”薑羨有氣無力地坐直身體，小聲嘟囔道，“真是的，給點動力都不行！”
    不過很快又振作起來，低頭奮筆疾書。頭頂暖黃的燈光照在她專注的側臉上，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沈宴看著，一時忘了移開視線。
    “搞定！”五分鍾後，薑羨得意洋洋地把練習冊推過去。
    沈宴仔細檢查著她的解答過程：“可以了，基本正確。”
    “隻是基本？”薑羨不服氣，“明明就很完美。”
    “第二步的公式轉換可以更簡潔。”沈宴說著，拿起筆在旁邊空白處寫下更優化的解法。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就連握筆的姿勢都標準得跟教科書中要求的一模一樣。
    嘖，怎麽可以有人做什麽事都這麽完美。
    “這道題的關鍵是理解能量守恒在這裏的應用.…….”沈宴開始講解，聲音平穩清晰。薑羨認真聽著，時不時點頭。
    講完後，沈宴看向她：“明白了嗎？”
    “差不多……”薑羨眨眨眼，“不過你能再講一遍最後那部分嗎？我有一點點沒跟上。”
    沈宴看著她明顯走神過的表情，無奈地重新拿筆：“認真聽。”
    “知道了，保證認真！”薑羨立刻坐直，結果動作太大，手肘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筆袋。筆散落一地，她慌忙俯下身去撿。
    沈宴也下意識地低頭想要幫忙。
    兩人的動作都太快太突然。
    “咚——”的一聲悶響，兩人的額頭撞在了一起。
    薑羨吃痛地“唔”了一聲，捂住額頭，懵懵地抬眼。
    瞬間撞入一雙近在咫尺深邃如海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