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枝雪跟著檀迦，驀然發現了石壁上出現了女子畫像。
    有身姿纖細在大雪中行走的雪白背影。
    有坐在巨大靈寵上望著懸崖的身形，臉龐與靈寵都模糊不清。
    還有，穿著鮮紅似血衣裙的少女被無數小白點身影圍攻的畫麵。
    那些人拿劍刃對著她，好似她是什麽魔頭。
    陸枝雪心陡然一顫，不知為何有股心慌的感覺。
    沒來由地感覺到奇異。
    就好像被牽引得與壁畫上的神女共情。
    是這個前輩也認可了她嗎？
    但是想要表達什麽呢。
    是千百年前的修真界並不允許女子太強，還是不允許強者避世呢？
    一幀幀，窺探著前輩模糊的一生。
    陸枝雪耳根微紅，翹著長睫，忍不住低語：“師祖，這些壁畫上的前輩看起來很難過……”
    檀迦目光巡視一圈，身形微頓，捏緊了咒珠，碧眸毫無波瀾。
    “嗯。”
    陸枝雪仔細地看著，卻發覺那些壁畫沒有再想阻攔她的念頭，還是跟緊了檀迦。
    就在轉角即將離開時。
    檀迦腳步頓住，骨節分明的大掌輕鬆，轉而點在少女肩上。
    “阿雪，走另一條路。”
    少女懷中的兔子卻不滿地叫了起來。
    “大壞蛋，風從這裏拂來，這條路才有出口。”
    可兔子知道，檀迦會不知道嗎？
    陸枝雪那張漂亮的小臉閃過疑惑，唇瓣微張，嗓音軟乎乎道。
    “是前麵有什麽阻礙嗎，師祖？”
    是看到修士屍骨還是妖獸屍骨了？
    檀迦麵色淡然冰冷，嗓音也沉靜無比：“隻是壁畫。”
    少女聽到這話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隨後小手拉起男人的衣袍袖子，少女眨巴眼眸，溫溫道：“我不會怕的，大能前輩沒有惡意。”
    檀迦喉結輕滾，真的不會怕嗎？
    他不想看第二眼。
    “……嗯。”
    清朗如玉的身姿微側身，男人給少女讓出了一點空間。
    少女眨了眨眼，反而拉著男人的衣袍往前走。
    但她很快也停住了步伐。
    因為……
    麵前隻有一塊石壁。
    巨大的畫麵遮蓋了全部視線。
    畫上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女，還有一個穿著白衣的白發男人。
    少女的臉看不清，但身姿與之前經過的那些壁畫一樣纖弱，猶如風中搖擺的柳枝。
    她被一個身姿如竹的男人擁在懷中，靜靜地，全身上下蒼白無血。
    似已經沒有生息。
    而男人心口處露出了那顆鮮豔，卻不是紅色的心髒。
    那顆心髒被男人盡數奉獻給了懷中的少女，一隻胳膊死死勒著她的腰肢。
    仔細一看，還能發現少女的腳腕束縛著靈鎖，顯得二人之間的氣氛曖昧又聖潔。
    詭譎又扭曲的感情，男人好像在強行挽留，獻祭自己來捆住少女消散的神魂。
    陸枝雪被眼前的畫麵驚到，抿著唇瓣，眼底的霧氣不自覺升起。
    很奇怪，這幅畫給她的感覺共情……太強了。
    這兩位前輩的結局是這樣的嗎……
    她的鼻子有點酸，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顫抖，鼓起勇氣攥住了身側男人的手臂，胸腔中那顆心髒好似也被割裂了。
    檀迦撩起眼皮，似歎息，碧眸視線落在身側，目光幹幹淨淨，遙遠幽深。
    “如果很難受，便不要接受這份傳承了，阿雪，他們不會攔你的。”
    不可以。
    陸枝雪心底的聲音告訴她，不可以辜負前輩。
    她攬緊了檀迦的手臂，搖了搖頭，胸腔中的酸澀難受漸漸消退。
    檀迦望著她堅定的目光，眸間一暗，眉頭緊鎖，閃過幾分隱忍。
    她不知，她什麽都不知。
    帶著最純潔善良的念頭圍繞在他身邊，現在的她，比壁畫上的神女還要明豔動人。
    隻是短暫的，跌入俗世罷了。
    陸枝雪顫著眼睫，感受著那些靈力漸漸消散，終於喘了口氣。
    前輩沒有給她留下什麽，似乎隻是想讓後人記住他們的故事。
    她隻感覺到的鏡台更明朗了一些。
    抬頭去看，發現男人側臉對著她。
    視線也悄然落在壁畫上，隧路內視線昏暗，隻有螢石閃爍，照在他疏淡風姿的眉骨下。
    陸枝雪吸了吸鼻子，軟軟道：“走吧，相信前輩一縷神魂也放心走了。”
    檀迦默默攬住她的腰肢，胸中隱隱有些熱意流淌。
    修長的指節隔空摩挲，他輕輕低頭，嗅著少女身上淡淡的芳香。
    她若是知曉，畫麵上的不是前輩。
    而是他這幾百年中做過無數次的夢境……
    前方的道路逐漸黏膩濕滑，地上全是青苔，但意味著越來越接近出口了。
    有風有口才會長出活物。
    中途累了她就被男人抱在懷裏，繼續往前走，不知走了多少時辰，終於她看到了——
    屍骨山，封印劍骨的地方。
    空氣中的禁製似乎受到侵犯，又狂風舞動起來。
    隻是這一次，再也傷害不到他們。
    他們已經被這處地方默認。
    而與此同時，魔界湧出異動。
    “東南方烏蓮山頂出現無數祟氣？”
    李黎封狼眸一閃，赤裸健美的古銅色胸膛肌肉鼓囊性感，眸底似有一頭凶猛矯健的猛獸蘇醒。
    “那似乎是那處禁製秘境？”
    他眯眼，望著手下傳來的消息，輕笑一聲：“我那好弟弟呢，先前中了內傷不管不顧，為了提升自己的修為去了那秘境，現在又去了哪裏？”
    他知道李觀遙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小美人。
    其中一個下屬猶豫了兩秒回答：“尊主，我們也不知道呀，不是那個檀迦和小美人被封在了秘境嘛，有可能小少主還在那呢。”
    提到秘境，李黎封臉色就冷了下來。
    他就知道檀迦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也控製不了對爐鼎的覬覦。
    因為他感受到了很多次的波動。
    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知道，那個檀迦一定欺負了她。
    眸色微沉，李黎封披上外袍，就打算去那秘境觀審。
    他並不貪圖那爐鼎滋味，一開始隻因為她與檀迦的關係而感覺有趣。
    但自從上次一別，少女怯弱又打著算盤和他玩彎彎繞繞的那機靈樣，李黎封心中就忘不了她。
    幾次想把她捋來，也隻是擔憂她受到那群正道修士的傷害。
    魔族魔修從不追求天下第一，也不追求天榜排名，爐鼎對他們也沒有多少益處。
    正在出神之時，魔修屬下們突然開口。
    “咳咳，小少主那麽癡迷小美人，搞得我也想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