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葉纖雲和蘇清雪一逃一追，身影在夜色下的天北城中急速穿梭。
    葉纖雲心中叫苦不迭，他倒不是怕蘇清雪真能傷到他，主要是這事太丟人了！被自己徒弟拿著靈器滿大街追砍，他葉纖雲的一世英名啊！
    蘇清雪則是怒火攻心，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追上那個混蛋師父，問個清楚！或者…或者先砍他兩下出出氣再說！
    好在她隻是憑借寒玉本身的鋒銳和灌注的靈力進行近身攻擊，並未真正施展破壞範圍巨大的“寒川月刃”之類的靈技，否則周圍的建築恐怕早已遭了殃。
    兩人身形如電，很快便衝回了天樞學院駐紮的雲棲樓院落。
    這裏相對僻靜，夜色已深，其他學員大多在各自房內修煉或休息。
    “臭鹹魚！你給我站住！”蘇清雪一聲嬌叱，在院落中央再次追上葉纖雲，手中寒玉帶著凜冽的寒意，直刺他後心。
    葉纖雲知道不能再這樣跑下去了，這丫頭明顯鑽了牛角尖，不讓她冷靜下來今晚是沒完了。他猛地轉身，麵對直刺而來的寒玉，不再閃避，而是探出手，精準地抓向蘇清雪的手腕，意圖將她製住。
    然而，他低估了蘇清雪的反應速度和這段時間特訓的成果！
    就在他手指即將觸碰到蘇清雪手腕的瞬間，蘇清雪手腕極其靈活地一抖，寒玉劃出一道詭異的弧度，反削向葉纖雲的手掌！同時她腳下步伐變幻，竟是運用了葉纖雲之前教導的近身閃避技巧，試圖拉開距離再行攻擊。
    “嗯？”葉纖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丫頭的進步確實超乎他預料，生氣之下還能本能地運用所學，他這一抓竟然落空了！
    蘇清雪見一擊逼退葉纖雲，更是得勢不饒人，嬌軀一擰，再次揉身而上，寒玉化作點點寒星，籠罩葉纖雲周身要害，雖然招式依舊有些淩亂，但那狠勁和速度，比起平時訓練時強了不止一籌。
    眼看蘇清雪又是一記毫無花哨卻速度極快的直刺襲來，葉纖雲眼神微凝，這次他不退反進，側身讓過寒玉鋒芒的同時，體內靈力微微一動，一股柔和卻堅韌無比的空間束縛之力瞬間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
    蘇清雪隻覺得周身空氣仿佛變成了粘稠的膠水，動作驟然一滯，那迅捷無比的直刺也變得緩慢下來。她心中一驚，還想催動靈力掙脫，但葉纖雲已經抓住了這空隙！
    他一步踏前，左手如鐵鉗般穩穩扣住了蘇清雪握著寒玉的手腕，微微一用力。
    “鐺啷”一聲，寒玉脫手落地。
    同時，他的右手並指如風，瞬間點在了蘇清雪肩井、靈墟等幾處穴位上，並非傷她，而是以精純的靈力暫時阻斷了她狂暴的靈力運轉。
    蘇清雪隻覺得渾身一麻，澎湃的力氣如同潮水般退去，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隻剩下胸口還在因為激動和先前的追逐而劇烈起伏。
    她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中怒火未消，卻又蒙上了一層濃濃的水汽和委屈，死死地瞪著近在咫尺的葉纖雲，咬著嘴唇，盡可能不讓自己哭出來。
    葉纖雲看著徒弟這副模樣，心裏也是歎了口氣。他鬆開鉗製她的手，彎腰撿起地上的寒玉，放回她手裏，語氣帶著些許無奈和疲憊：
    “鬧夠了嗎？”
    “現在，能冷靜下來聽我說了嗎？”
    蘇清雪一把奪回葉纖雲塞過來的寒玉，緊緊攥在手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中蓄滿了淚水，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黏在一起，原本清冷倔強的小臉上此刻寫滿了受傷、委屈和一種被背叛的痛楚。她看著葉纖雲，淚水終於忍不住，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滾落下來。
    “我討厭你！”
    蘇清雪用帶著濃重鼻音、顫抖不已的聲音，對著葉纖雲哭喊道。
    就在這一瞬間，葉纖雲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傳來一陣清晰的抽痛。他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裏麵那個縮在角落裏、哭得肩膀聳動的小身影。張了張嘴，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
    “沒辦法啊……”
    葉纖雲在心中默念，有許多隱秘的過往、沉重的負擔、以及洛傾顏帶來的巨大壓力，都不是三言兩語能對現在這個年紀、這個心境的蘇清雪說清楚的。強行解釋，或許隻會帶來更多的麻煩和危險。
    “隻希望這隻小鳳凰，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能早點消氣吧。”
    葉纖雲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轉過身，準備回自己房間繼續當他的鹹魚，消化這混亂的一晚。
    然而，他剛一轉身，就愣住了。
    隻見院長月清漪不知何時，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一叢竹影下，月光灑在她溫婉的白裙上，仿佛披了一層清輝。她見葉纖雲看來，輕輕一揮手，周圍空氣中一陣細微的波動消散——那是一個隔音與遮蔽視線的簡易結界，顯然，她早已在此，並將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葉纖雲看著月清漪，沉默了片刻。許是今晚的心力交瘁，讓他他罕見地、帶著一絲迷茫和脆弱，輕聲問道：
    “老師……我這樣做，錯了嗎？”
    這一聲“老師”，讓月清漪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葉纖雲這樣稱呼她了。自從他離開小隊，隱姓埋名後，他要麽客氣稱呼“院長”，要麽調侃地稱她“老妖女”。這一聲久違的“老師”，仿佛瞬間將時光拉回到了幾年前，那個他還是雲影，她還是他們引路人的時候。
    她緩緩搖了搖頭，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你沒有錯，纖雲。”
    她的目光也掃過蘇清雪緊閉的房門，輕聲道：
    “清雪那孩子，也沒有錯。”
    “隻是，立場不同，顧慮不同，所求亦不同罷了。世間之事，很多時候，本就難分對錯。人生每走一步都會有不同的結果，而我希望你們不要留下遺憾。”
    葉纖雲聽著她的話，望著蘇清雪房間的方向，沉默不語。
    不留……遺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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