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爪爪天堂”寵物店臨街的玻璃窗，懶洋洋地灑在空蕩蕩的貨架上，連空氣中漂浮的細微塵埃都顯得有氣無力。
    蘇西拿著雞毛撣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撣著那幾隻印著卡通爪印的寵物食盆，它們幹淨得幾乎能照出她那張寫滿“愁雲慘淡”的臉。
    “唉……”這已經是她今天早上第十三次歎氣了。
    “停停停！”閨蜜喬雯從收銀台後麵探出腦袋，嘴裏還叼著半塊速食三明治，含糊不清地抗議，“蘇大小姐，你再歎下去，咱們店門口那棵半死不活的發財樹真要徹底歸西了！晦氣！”
    蘇西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把雞毛撣子往旁邊一擱，雙手托腮，肘關節撐在櫃台上，整個人像一朵被曬蔫了的花。
    “喬雯同誌，請麵對現實。這個月的租金、水電，還有咱倆的飯錢，加起來都快趕上這家店三個月的營業額了。再看看這地段，偏僻得連導航都時常迷失方向，我懷疑除了我們倆，唯一認得路的可能就是隔壁那條總來蹭貓糧的流浪狗。”
    她們這家名為“爪爪天堂”的寵物店，開業時懷揣著對毛孩子們的全部熱愛，選址卻精準地踩中了商業盲區，成功把自己變成了城市角落裏的“隱秘的角落”。
    開業時的花籃還沒完全枯萎，生意已經先一步進入了寒冬，資金鏈脆弱得如同秋風裏的最後一片落葉，搖搖欲墜。
    喬雯幾口吞下三明治，拍了拍手上的麵包屑，走到蘇西身邊，摟住她的肩膀，試圖傳遞一點並不存在的“元氣”。
    “哎呀，天無絕人之路嘛！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我有個主意！”她眼睛滴溜溜一轉，壓低聲音，一副地下工作者接頭的模樣，“咱們實行‘輪班製’！一個人留守大本營，開辟新戰場——搞直播帶貨！另一個人，發揮我們專業的優勢，出去跑‘上門寵物清潔’服務，貼補開支！第二天再交換！怎麽樣？”
    蘇西瞪大了眼睛：“直播帶貨？我？喬雯你沒發燒吧？我倆誰有過直播經驗？對著鏡頭磕磕巴巴，到時候別說賣貨，別把僅有的幾個潛在客戶嚇跑就謝天謝地了。”
    “凡事總有第一次嘛！”喬雯用力晃著蘇西的肩膀，“你看那些主播，不也都是從零開始的？咱們店裏的寵物零食、玩具、沐浴露，哪樣不是精心挑選的好東西？就差一個讓它們被看見的機會！再說了，”她湊得更近，語氣帶著破釜沉舟的悲壯，“難道你想下個月我們一起抱著隔壁‘旺財’去喝西北風嗎？”
    “旺財”這個名字讓蘇西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喬雯的話確實戳中了她的痛處。
    沉默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行吧，死馬當活馬醫。今天我先來試水直播。”
    於是，在喬雯充滿鼓勵實則更像“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目光中，蘇西手忙腳亂地架起手機，調整好簡陋的補光燈，背景是擺放整齊的貨架和一隻正在打盹的肥肥英短藍貓“煤球”。
    下午三點，一場名為“爪爪天堂福利放送”的直播，在某個不大不小的直播平台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蘇西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她僵硬地坐在鏡頭前，臉上擠出的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呃……大家好，歡迎來到‘爪爪天堂’的直播間……我，我是店主蘇西……”開場白說得磕磕絆絆，眼神飄忽，根本不敢看屏幕上滾動的……嗯？並沒有滾動什麽評論。
    在線人數顯示為“1”，估計還是她自己。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尷尬瞬間淹沒了她。
    果然不行啊……她沮喪地想，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角，幾乎要摳下一層漆來。
    就在她準備放棄，想著幹脆關了直播去幫喬雯給隔壁小區的柯基洗屁股算了的時候，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直播間右上角的在線人數，像被施了魔法一樣，開始跳動，10，50，100，300……最終穩定在五百多人！
    蘇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力眨了眨眼，又湊近屏幕仔細看，數字真實地停留在那裏。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瞬間衝散了之前的忐忑，讓她精神大振，仿佛被打了一劑強心針。
    “謝謝！謝謝大家來到直播間！”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帶著真實的驚喜和感激，“那個……我們今天有很多優質的寵物用品推薦給大家……”
    雖然人數不少，但直播間異常安靜，幾乎沒有人發言。
    評論區偶爾飄過一兩條，也都是“……”或者“1”之類的字符。
    這種沉默讓蘇西剛開始的熱情又有點冷卻，她心裏直打鼓：這些是真人嗎？不會是平台給的機器人吧？
    但無論如何，有人看就是希望！蘇西迅速調整心態，拿出十二分的敬業精神。
    她想起自己熬夜做的功課，開始嚐試互動——雖然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嗯……各位毛孩子家長，不知道你們家寶貝更喜歡哪種口味的零食呢？”她拿起一包雞肉凍幹和另一包三文魚凍幹，對著鏡頭展示，“是香噴噴的雞肉味，還是富含Omega3的三文魚味？喜歡的家長可以……可以扣個1？”
    她試探著說，緊張地盯著屏幕。
    令人驚訝的是，當她拿出雞肉凍幹時，屏幕上瞬間刷過一片整齊的“1”。
    而當她換成三文魚凍幹時，“1”明顯變少了。
    有用！蘇西心頭一喜，仿佛找到了通關秘籍。
    她立刻趁熱打鐵，將雞肉凍幹鏈接上架到小黃車。
    “好的，看來雞肉凍幹很受歡迎哦！已經為大家上架了！”
    幾乎是瞬間，小黃車旁的銷售數字跳動了一下，賣出了五包。
    蘇西驚呆了。
    這……這麽神奇嗎？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她就用這種“看圖說話”加“選擇題”的模式，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這群沉默觀眾的喜好。
    拿出逗貓棒，銷量一般；換成會自動發射小球的發射器，銷量飆升；展示印著小恐龍圖案的寵物雨衣，無人問津；換上簡約風格的熒光項圈，立刻被拍下幾十個。
    整個過程詭異又高效。